20.表白
接下來的幾天,陳聽都和裴以堯相約圖書館,準時準點,風雨無阻。因為酷哥就是這麼一個守時的人,作為酷哥的大哥,陳聽當然也要守時。
不守時的楊樹林,已經放棄了此項活動。
楊樹林覺得跟陳聽和裴以堯一起複習簡直是種折磨,一個酷哥根本不鳥他,還有一個聽聽不是在發獃就是在做題。
這倆唯一的交流就是在對題目。
對題目也就算了,當楊樹林聽到裴以堯口中那標準的倫敦腔,看到他近乎滿分的真題卷時,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英專生受到了挑釁。
所以他決定去咖啡館複習,順便繼續蹲點求微信。
陳聽就能屈能伸得多,在被天才的光芒全面籠罩后,他明智地選擇了——抱大腿。
於是裴以堯順勢從陳聽的對面坐到了陳聽的旁邊,每當陳聽有不懂的詢問他時,他便稍稍側過身子湊在陳聽耳邊,壓低了嗓音,用更顯磁性的聲音吐出一連串流暢而標準的英文。
陳聽每每覺得那熱氣呼在耳朵上,有點癢。裴以堯的聲音也太過犯規,明明只是一篇枯燥乏味的政治新聞,從他嘴裏念出來,卻像十四行詩。
楊樹林是不是感官有問題,這圖書館裏明明很熱,哪裏冷了?
裴以堯專註地看着陳聽紅紅的臉頰,問:“要再講一遍嗎?”
陳聽專註地看着真題,搖搖頭,再搖搖頭。
裴以堯蹙眉,陳聽剛才明明在走神,可他卻並不想再聽一遍,難道自己的聲音很難聽嗎?
陳聽兀自做題,有點嬰兒肥的娃娃臉上滿是認真。沒辦法,裴以堯的存在感太強了,如果他不夠認真,就會被他帶跑的。
而他認真着認真着,就真的慢慢沉浸到了題海之中,糾結在選A還是選C的分叉路口,順便譴責一下閱讀理解的故事男主角。
渣,太渣了。
裴以堯一直在看陳聽,手裏的書翻開一頁,過了很久還是那一頁。他第一次覺得,有人能夠比書更好看。
“看看校草這眼神,嘖嘖……”
“要是沒貓膩,我吞金自殺!”
“媽的,我一個直男看了都要把持不住了!”
“大兄弟你確定你直嗎?”
“……”
陳聽在看題,裴以堯在看陳聽,周圍的人,都在看裴以堯。這麼明顯的注視,裴以堯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冰冷的眼神掃過四周,彷彿剛才所有的深情都是假象。
圖書室里,頓時響起陣陣翻書聲,大家埋頭苦讀,很好地彰顯了當代大學生刻苦學習的良好品質。
陳聽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什麼都沒發現。很快他感覺到有些尿意,跟裴以堯說了一聲,就起身去上廁所。
廁所在走廊的另一端,陳聽慢悠悠地走過去,慢悠悠地推開門,一個身影卻在這時忽然闖入,一把將陳聽拉進去,而後利落關門。
陳聽看到來人的臉,“學長?”
高鐸以指抵唇:“噓。”
陳聽下意識地掃了眼空蕩蕩的廁所,小聲問:“學長你在躲什麼人嗎?”
高鐸眨眨眼:“YSL小學弟啊。”
陳聽不禁為楊樹林抹一把淚,與此同時,一串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依稀還有熟悉的嘟噥聲。
是YSL,哦不,是楊樹林。
高鐸看着陳聽的捲毛小腦袋,唇角微揚,抓着陳聽的胳膊就把人帶進了隔間,用背抵着門,道:“打個商量怎麼樣?你幫我避過楊樹林,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陳聽微愣:“秘密?”
“對,裴以堯的秘密,要聽嗎?”
“裴以堯?”
陳聽更疑惑了,高鐸跟裴以堯不過見了兩面,他怎麼會知道裴以堯的秘密,連自己都不知道呢。
他還在疑惑,楊樹林卻已經進來了:“學長?”
“學長?”
“奇怪,他不是往這兒來了嗎,怎麼又不見了?”
陳聽有心想提醒他,可他對於裴以堯的秘密也好奇得很,而且現在他們倆躲在廁所隔間裏這情況……不好解釋啊!
好在陳聽沒有糾結多久,楊樹林就又從廁所離開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楊樹林沒走幾步就碰上了裴以堯。
“噯裴以堯你怎麼出來了?聽聽呢?”楊樹林問。
裴以堯瞥了一眼楊樹林身後的廁所,微微蹙眉:“你沒碰到他?”
楊樹林一臉懵:“碰到誰?我在找高鐸學長呢。”
裴以堯一聽到高鐸的名字,眉頭就蹙得更深。幾乎是瞬間,他就想通了楊樹林沒有看出來的事,而後大步走向廁所。
“砰!”廁所門被大力推開,晚風剎那間從洞開的窗子倒灌而入,吹起陳聽頭頂翹起的捲毛。
陳聽詫異地看着裴以堯,似乎不明白他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裏。裴以堯的目光卻徑直繞過他看向了窗戶,這裏是一樓,高鐸肯定跳窗跑了。
裴以堯向下望了一眼,人早沒了蹤影。
楊樹林跟進來,撓撓頭:“聽聽你也在?剛才我怎麼沒看見你???”
陳聽無奈:“剛才學長不准我出聲啊。”
“什麼?學長剛才也在?!”
“對啊,不過他現在已經走了。我預感他還會回咖啡館的,你如果現在去,應該還能見到他。”
學長對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吧。
楊樹林風風火火地走了,廁所里只剩下陳聽和裴以堯。陳聽理所當然地以為裴以堯是來上廁所的,他現在又不想上了,所以就去外面等。
他還在想剛才高鐸說的話。
確認楊樹林出去后,高鐸就從隔間裏出去,準備跳窗逃走。他本來是要告訴陳聽那個秘密的,可裴以堯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來。
於是高鐸蹲在窗沿上回過頭來,眨眨眼:“還是讓裴以堯親口告訴你吧,拜咯。”
高鐸一躍而下,緊接着裴以堯推門而入。
陳聽現在特別好奇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高鐸搞得那麼神秘,讓他想不在意都難。而且他隱約覺得,這個秘密跟自己有關。
從廁所出來的裴以堯,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他看着一臉深思的陳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一想到他腦子裏此刻裝着的可能是高鐸,就彷彿置身南極圈。
“跟我來。”他不容分說地抓住陳聽的手,帶着他往圖書館外走。
陳聽邁着小短腿跟上他的步伐,因為裴以堯的舉動太突然,是以他都沒想到要掙扎,光顧着想他是不是有什麼事,不停地用小眼神瞄他。
“裴以堯你怎麼了嗎?”
“裴以堯?”
裴以堯一路都沒有說話,冷着臉拉着陳聽,讓路過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倆發生了什麼矛盾,正要去打架。
可陳聽一點都不怕,因為裴以堯的掌心是熱的,很熱,散發著灼人的溫度。
終於到了無人處,裴以堯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停住,面對面看着陳聽。
他的表情冷峻得過分,甚至有點嚴肅。
陳聽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緊張,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還是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哪裏得罪他了。
氣氛近乎冷凝。
陳聽可受不了這難熬的沉默,深吸一口氣,道:“裴……”
“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男朋友。”
“哦……”陳聽下意識點頭,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剛才聽到了什麼,眼睛不由瞪大:“什、什麼?”
裴以堯重複:“男朋友。”
誰做誰男朋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
“你不是開玩笑吧?”陳聽乾笑,除了開玩笑他真的想不出別的可能了。從小到大他其實不是沒有收到過來自同性的示好,但那都是隱晦的,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這麼直白而無畏的,裴以堯是第一個。
可怎麼會是裴以堯呢?
這麼一個酷哥,他連女朋友都沒有。
不對不對,就是因為沒有女朋友,所以才要有男朋友。
啊啊啊啊啊還是不對,怎麼想都不對!
裴以堯用整個表情詮釋自己的認真,見陳聽久久不答話,他的眸光暗了暗:“你不願意?”
陳聽還沒理清心中萬千思緒,看到他驟暗的眸光,趕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想說……”
“那就是願意?”裴以堯逼近一步,單手撐在樹榦上,將陳聽圈在他與梧桐之間。兩人之間,近得呼吸可聞。
陳聽緊張地靠在樹榦上,這、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壁咚?
不對,是樹咚。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現在還在糾結什麼咚?聽聽就要變gay了,來不及思考是什麼咚了!
裴以堯看着他閃躲的眼神和緋紅的臉頰,抵在樹上的手微微收緊,才剋制住自己低頭親吻的衝動,沉聲道:“那我追你,行嗎?”
陳聽抿唇不說話。
別問我行不行,聽聽已經死了。
在成為一個gay和傷害一個真心朋友之間,聽聽選擇死亡。
可裴以堯怎麼會輕易放棄,他又低頭湊近了些,壓低的聲音彷彿夜風的絮語:“行嗎,聽聽?”
陳聽躲無可躲,裴以堯身上的冷冽氣息混雜着炙熱的情意包圍着他,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讓他心跳得特別快。
尤其是那一聲聽聽,裴以堯從來沒這樣叫過他。所有人都這麼叫他,唯獨裴以堯沒有,現在他才知道,裴以堯的聽聽聽起來跟其他人的一點都不一樣!
“好嗎?”裴以堯寸步不退。
陳聽最終只能艱難地點了點頭,他是被迫的,真的。
而與此同時,相聚不遠的灌木叢后,高鐸藏在那裏,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真的是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哈哈哈哈哈現在的年輕人都太好玩兒了。
等笑夠了,他悄悄退到另一條路上,整整衣領、撣撣衣袖,長腿一跨就從灌木叢後人模狗樣地走出去,瀟洒如風,宛如T台王者。
“高學長你回來啦!”
“嗯。”
一路上有人認出他來,他也只矜持地點點頭,心情頗好的往咖啡店走。然而就在他即將抵達店門口時,路旁的灌木叢后忽然躥出一人來。
“學長,我可算找到你了,加個微信唄!”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