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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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別急,要教訓大少爺有的是功夫,奴婢看著錶小姐受驚不小,要不煎一碗安神湯來喝?”旁邊一個嬤嬤提醒道。
“對對對,我都急糊塗了,快去把李太醫請進來。”姚汝寧拉着姚白梔的手進了正房裏間,讓她上床榻躺下,又把帷帳拉下來,只留了她右手臂在外面。
姚白梔途中說了幾次“姑母,我沒事”,都沒能打斷姚汝寧,最終還是叫太醫診了脈,喝了一碗不怎麼好喝的安神湯,今天第二次稀里糊塗睡著了。
姚汝清夫婦直到送了聖駕回宮,才跟苗緒倫一道往苗家來,苗緒倫打了一路腹稿,進家門先跟姚汝清夫婦賠不是,接着就要去打死苗逸飛謝罪。
“他死不死有什麼要緊?”
姚汝清冷笑一聲,逕自大步往二門去,苗緒倫趕緊跟上,想說點什麼,又不知怎麼地,路上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只能尷尬的看一眼姚夫人王氏。
王氏也冷着臉不理他,只顧緊跟丈夫腳步,幸好這時姚汝平得到消息,迎了上來,先對兄長說:“大哥放心,阿梔無事,已經陪着姑太太休息了。”
姚汝清這才緩了步伐,伸手拍拍弟弟手臂,道:“我去看一眼,你辛苦了。”
姚汝平一笑:“這有什麼辛苦的,大哥還不知道我嗎?最喜歡出去跑馬了。”又說,“大哥大嫂去看阿梔吧,我正好有點事跟妹夫說……”
他拉着苗緒倫離開,姚汝清夫婦進了二門,到正院門外時,見姚汝寧迎了出來,姚丞相立刻板起臉來:“多大的人了?生了病還不知道好好在房裏休息?”
姚汝寧最怕他,這次又是自己兒子犯了大錯,當場就被嚇的紅了眼圈,灰溜溜的跟在哥哥身邊進去,指着裏間說:“阿梔喝了安神湯,睡了有一會兒了。”
姚汝清快步進去,王氏緊跟在旁,到裏間還貼心的挽起一側帷帳,方便丈夫查看繼女情況。
姚白梔又坐車又坐船的折騰大半天,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太好,又喝了安神湯,這時候正睡得沉,完全不知道有人來看她。姚汝清看女兒睡得香甜,小臉紅撲撲的,才終於放心,轉頭對妻子說:“你陪着阿梔。”
王氏趕緊答應一聲,和姚汝寧送到門口,姚汝寧看兄長臉色不太好,雖然心裏怵的慌,到底是親兒子,還是開口求情道:“大哥,飛兒腿都斷了,你就別……”
“那是我叫人打斷的!”姚汝清毫不留情的說,“事到如今,他有沒有活路,全看他自己,你說什麼都沒用!”
說完就拂袖而去,姚汝寧嚇的,想跟上去又不敢,不跟上去又不放心,情急之下,回頭叫了一聲“嫂嫂”,才發現王氏不知何時已經進去了。她趕忙追進去,急聲問道:“嫂嫂,大哥不會真的要打死飛兒吧?”
王氏未曾答話,眼淚已經流了下來,“你還問我,小姑,你知不知道,當時要不是及時攔住了你,把此事遮掩過去,今日死的就是我了!”
姚汝寧一怔,她這位嫂嫂自從嫁進門來就一直很維護她相府千金的派頭——王氏的祖父在先帝晚年至今上登基后,共做過九年丞相,姚汝清能在丞相位子上坐的這麼安穩,與王家的支持也有關係——喜怒輕易不形於色,更不用說像今天這樣在別人家哭出聲來,幸好姚白梔接回來之後,姚汝寧房內除了親信再沒留人。
“嫂嫂這是說哪裏話……”姚汝寧訕訕的湊到王氏身邊,抽出帕子遞過去,“我問過阿梔了,飛兒也沒帶她去哪,就是坐了會兒船……”
“你說的輕鬆!阿梔六月就及笄了,逸飛是外男,這裏頭的緊要之處,難道還要我說?”王氏越說眼淚越凶,“我真是……也就是逸飛做的,換個人,你難道不會責怪我疏忽大意?”
姚汝寧啞然,再不敢替兒子開脫,只小心勸慰王氏。
姚汝清一路出了二門,找到等在外院的雙全,問:“苗逸飛呢?”
雙全一指東面:“想着相爺要問話,安置在客院裏了。腿已經接上了,表少爺精神頭不錯,說有要緊話跟您回稟呢。”
姚汝清哼了一聲,大踏步去到客院,進屋見到苗逸飛好好躺着之後,就把人都趕了出去。
“舅舅……”“啪!啪!啪!”
苗逸飛剛開口叫人,臉上就接連挨了三巴掌,姚汝清手勁之大,不但打得苗逸飛咬破嘴唇、流出血來,連牙齒都覺酸痛搖晃。
“你還有臉叫我?我姚汝清什麼地方對不起你,讓你眾目睽睽之下拐走我的女兒?”姚汝清好多年沒這麼生氣過了,區區三耳光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要不是看苗逸飛癱倒在床沿、一條腿還上着夾板,他非得伸腿踹他幾腳不可!
苗逸飛挺過眼冒金星那一會兒,向地上吐了口血水,才喘着粗氣道:“不管舅舅信不信,逸飛今日絕無惡意,更不會傷害阿梔,逸飛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姚汝清氣笑了:“你沒有辦法了?你怎麼就沒有辦法了?要你這麼說,你今天狼心狗肺做出這等齷齪事,還是為了我們姚家好而迫不得已了?”
“逸飛不敢,但至少,是為了阿梔好。”他撐着床沿坐起來,靠在床頭,眼睛不閃不避的望向姚汝清,“舅舅打算讓阿梔做太子妃嗎?”
姚汝清眯了眯眼,道:“這就是你的原因?”
“舅舅想過太子妃要面對的是什麼嗎?以阿梔的脾氣性情,能勝任太子妃么?先皇后是怎麼死的,舅舅應該比我清楚,您覺得,您拒絕二皇子,吳皇後會不會報復在阿梔身上?”
姚汝清沒說話,苗逸飛繼續說道:“太子是什麼性情,舅舅也應該比我清楚,他小心忍耐這麼多年,想的都是來日,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不會為任何人出頭——哪怕是太子妃。我若跟他一樣處境,也寧肯娶個精明能幹會自保的。”
“你想的還挺多。”姚汝清冷笑,“所以你就綁了阿梔走,叫她不能在上巳節出現,甚至散播點消息出去,說她之所以沒到場,是因為和你走了?”
“逸飛萬萬不敢有損阿梔清譽,只想以此阻止她與兩位皇子相見。”
姚汝清根本不信:“不敢?那你做甚把車趕到莊子裏,先換船向東,再上岸乘車,一路去到城外二十里遠的楊槐鎮?還特意在楊槐鎮租了處宅子,哼!你若是下了船就直接把阿梔送回家,我或許還會信你一次,網開一面……”
苗逸飛急忙叫道:“舅舅!此事是外甥思慮不周……”
“我沒你這樣吃裏扒外的外甥!”姚汝清伸手拎起苗逸飛衣領,從齒縫裏逼出質問,“你莫不是以為,你是我的外甥,事後有你娘求情,我一則顧念骨肉之情,二則為了遮羞,就會把阿梔許配給你吧?”
苗逸飛被衣領勒的有些喘不過氣,腦子卻還很清醒,他回來的太晚了,只有三天半準備時間,又太急於求成,想一蹴而就,叫嚴昭永遠沾不到阿梔的邊兒,卻忘了他舅舅並不好糊弄。如今功敗垂成,若是不分辨清楚,叫舅舅釋懷,恐怕他再別想見着阿梔的面。
可惜他想說話,姚汝清卻不肯鬆手,還抬起另一隻手卡住他的脖子,壓低聲音充滿不屑的說:“做你的春秋大夢!你以為你是誰?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算一生氣掐死了你,你爹娘都不敢吭一聲?你爹甚至還會主動遮掩,轉頭報個暴斃,因為他和你娘不只你一個兒子,因為對他來說,你遠遠不如他和苗家的前程重要!”
姚汝清說到這兒,終於一把推開苗逸飛,冷笑道:“逸飛,逸鳴,呵!苗緒倫還想着一飛衝天、一鳴驚人呢,兒子死了可以再生,我這樣的舅兄,他還去哪裏找?你也給我識相點兒,等你娘的‘病’一好,立刻給我滾回西京去,集賢書院就是你最後的容身之地,若敢再踏進京城半步,可別怪我六親不認!”
他說完甩袖便走,苗逸飛被他一番話震懾住,回神的時候,姚汝清已經到了門前,趕緊叫道:“舅舅!”
“還有!”姚汝清也突然想起還有一句話沒說,便扶着門板站住,頭也不回的說,“阿梔能不能勝任太子妃,輪不到你評判!我姚家的事,更輪不到你個小畜生管!”
苗逸飛怔了怔,然後突然瘋癲一般的笑起來,“哈哈哈,是啊,輪不到我來管,我不配,我知道我不配,但是舅舅,你以為太子就配嗎?你知道他是個什麼貨色嗎?今日曲水流觴,有個才女一鳴驚人吧?禮部侍郎的千金,聰明伶俐、八面玲瓏,那才是太子看中的太子妃!但若舅舅上趕着給他做岳父,您猜猜太子殿下會不會拒絕?他不會的,他不會!哈哈哈哈!”
每當春夏之交,正是阿梔的咳症犯的特別兇猛的時候,她經常整夜整夜的咳,根本睡不着覺。嚴昭現在還記得,他們大婚之後的第一個春天,阿梔因為咳症犯了,告病幾天沒去給吳皇后請安,宮中就有了些不三不四的傳言,說太子妃仗着出身相府、藐視皇后。
阿梔聽說以後,撐着病體去了吳皇後宮中,為了不在皇後面前失禮,她居然硬是忍着直到出了皇後宮門才開始咳。沒想到這麼一折騰,病情加重,她在皇後宮門前咳的驚天動地、停不下來,最後竟咳到吐血昏倒,連在乾元殿中商議政事的嘉泰帝、嚴昭和姚汝清等人都驚動了。
那是嚴昭第一次知道她口中的“小毛病”有多麼嚴重,也是他第一次對丞相手中握有的權力產生警惕——此事過後,還沒等姚白梔完全痊癒,嘉泰帝就被姚丞相率領的群臣逼着給二皇子封了秦王,並只給了隴西郡六縣封地,皇後為了此事,足足病了一個月。
失去阿梔以後的無數個日夜裏,嚴昭常常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重視她的“小毛病”,儘早為她尋遍天下名醫、將病治好;更後悔自己戒心太重、表露的太明顯,以致被小人所乘,竟與姚相鬧到反目……若非如此,阿梔也不會鬱鬱寡歡,那麼早就離開了他。
幸好上蒼眷顧,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嚴昭聽見久違而熟悉的柔軟嗓音在古樹後面響起,不由微微側身,露出一絲和煦如天上暖陽一般的笑來。
“這是銀杏樹么?”
“是的,這株銀杏古樹是安國寺初建時,第一任住持法定禪師親手所植,至今已近千年,法定禪師不只佛法精深,還精通養生之道,年至九十方於此樹下圓寂。所以但凡來了安國寺的香客,都要想辦法來古樹下祝禱一番,祈願一家人長命百歲。今日若不是相爺打過招呼,這裏斷不會如此清凈……”
姚白梔右手扶着松風,一邊抬頭看那綠意森森、枝繁葉茂的古銀杏樹,一邊聽導遊兼女家庭教師於碧珊解說典故,不料她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便轉回頭去問:“怎麼啦?”
於碧珊在她左前方,不知看到了誰,正向著樹后屈膝行禮,姚白梔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樹后就走出一個青衫少年來。
少年五官俊美,膚白如玉,寬肩細腰長腿的好身材,連直身長袍都遮擋不住,姚白梔第一眼看過,先在心裏贊了一聲,接着就想:這少年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哪裏見過呢?可她來這兒以後,除了上巳節,這才是第二次出丞相府呀,便忍不住又往少年臉上看去。
這麼一看,就跟那少年對上了眼。少年有一雙特別黑的眼睛,看着姚白梔時,眼裏還閃着特別明亮的光彩,姚白梔不知為什麼,被他看得心中一顫,不由躲開他的眼神,看向於碧珊。
於碧珊已經站直身體,見她看過來,便抬腳走過去,扶住姚白梔另一邊胳膊,輕聲說:“大小姐,這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