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中秋對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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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昭假裝意外:“三弟怎麼了?”
徐嵐道:“姚相不知怎麼聽說三殿下身邊兒的劉太醫醫術好,求了去給府中小姐看病,陛下哪有不準的?只是但凡聽見提起‘三’字,陛下總要煩惱一會兒。”他說著還伸出三個手指頭示意。
“可是為了三弟的身體?孤前些日子見了他一次,瞧着結實多了,還想找機會跟父皇提一提,也叫三弟出來和二弟一起讀書。”
“殿下千萬別!”徐嵐緊着擺手,“您沒聽說嗎?三殿下出生在端陽節,張天師說了,這個生辰對父母有妨礙,要等到成年才可相見……”
嚴昭搖頭道:“這等話哪裏能盡信?唉,不過我進諫,估計父皇也聽不進去。”說著嘆息一聲。
徐嵐沒敢接這話,他陪着太子又走了一段兒,眼看着要出乾元殿外東明門了,才站住腳說:“殿下的心,臣等都看的清清楚楚,陛下心中也明白。不過此事啊,最好還是皇後娘娘或者二殿下開口,哦,對了,二殿下昨日當街跑馬,驚了姚府車駕,姚相就是因為這個求的劉太醫,還跟陛下推辭了聯姻美意。殿下慢走,臣得回去復命了。”
嚴昭頷首:“有勞徐常侍。多謝。”然後大步出了東明門,回到東宮。
伴讀曹毓和林浩然已經等在春華殿中,嚴昭見他們兩個神色有異,便問:“出什麼事了嗎?”
“集賢書院那個助教陳鰲……”曹毓一臉糾結,“他已經到了京中,且不知怎麼入了思恩侯府,這兩日正跟着吳承輝出入白虎觀,聽說是想邀張天師來京。”
思恩侯府就是吳皇后的娘家。吳皇後宮女出身,娘家原本在京郊務農,想不到女兒被選入宮中后,一朝飛上枝頭成了鳳凰,一家人也就跟着雞犬升天。吳皇后的父親吳大勝封了思恩侯,長子吳承光封世子,次子吳承輝也領了勛衛指揮的銜,雖無實權,卻有俸祿領。
吳承光和吳承輝都與皇后是一母同胞,吳承光也還罷了,是個沒怎麼讀過書、腦子也不好使的二愣子——嚴昭一直覺得嚴煦之所以那麼蠢,就是因為像了他這個親大舅。吳承輝卻跟他的皇后姐姐有幾分相像,雖然沒有搞朝堂爭鬥的腦子,玩兒些陰毒伎倆卻很有幾把刷子。
“吳承輝?他們是怎麼搭上的?陳鰲怎麼可能看得上吳家?”嚴昭十分驚訝,“你不是說你堂兄已經把名帖給陳鰲了嗎?”
曹毓面帶慚愧,低頭答道:“是給了,但陳鰲性情乖張清高,很難親近結交,家兄把名帖留下時,他並沒應聲,而且……”
嚴昭皺眉:“別吞吞吐吐的,而且什麼?”
“而且陳鰲不知為何與苗逸飛格外投緣,自苗逸飛回到書院,便只與他來往。我懷疑……他去投了吳家,就是苗逸飛指點的。”
“這怎麼可能?陳鰲是胸有大志的人,吳家能給他什麼?他……”嚴昭說到這裏,突然恍悟:是了!就是苗逸飛!
前世陳鰲進京就投身進相府,卻一直不太得志,後來還在自己的支持下與姚汝清分庭抗禮,絲毫不講賓主情分,嚴昭就以為陳鰲是自薦去相府的,無牽無掛,從沒想過他可能是經人引薦,甚至於就是苗逸飛引薦去的!
這樣就說得通了,今生陳鰲沒進相府,是因為苗逸飛惹了禍,在姚汝清那裏沒了分量,他自然不可能為陳鰲引薦,但為什麼是吳家呢?王家雖然不如王老丞相在時權勢大,但家裏仍有人身居高位,姚汝清還是王家的女婿,陳鰲這等有青雲之志的人,怎麼可能舍王家而就吳家?
他的眼光不至於這麼短淺啊!
“你說,他們出入白虎觀,想請張天師來京?”嚴昭緩緩問道。
曹毓點頭:“沒錯。”
“原來如此。”嚴昭明白了,“他們倒跟我想一塊去了。”
曹毓看太子殿下忽然笑了,雖不知道為什麼,卻心裏一松,道:“殿下,要不,我想想辦法,跟那陳鰲見個面?”
嚴昭搖頭:“不必。自詡才高的人就是這樣,你越禮賢下士,他越拿喬,不若等他落魄到走投無路時,再去撿來用。”
在這件事上,陳鰲遠不如苗逸飛更該留意。按常理來說,陳鰲一個初次進京的人,很可能連宮中有個皇后親生的三皇子都未必知道,又怎麼會一來就投了吳家,還攛掇着吳承輝想辦法把老三從深宮裏撈出來?
這事不可能是吳家牽頭的,吳家人都很清楚老三是吳皇后的心病,他們都想着從吳皇后那裏拿好處,捧着嚴煦那個傻瓜還來不及,哪會冒着惹怒吳皇后的危險,去撈一個從沒見過面的早產兒?
那事情就更奇怪了,吳家都不清楚老三是怎麼樣的人,陳鰲又為什麼肯把自己的前途押在一個早產且不得父母喜愛的病弱皇子身上?而且有嚴煦那個二傻子頂在前面,難道不更該懷疑老三的資質嗎?
除非他知道。
除非他或者說服他這樣做的人,早就知道老三雖然不得吳皇后和父皇的喜愛、早產且病弱、不曾見過外人、甚至不曾跟博學大儒讀過書,卻仍比嚴煦可堪造就。甚至他們還知道,如果吳皇后一系早把力氣用在培養老三上,就算不能取他嚴昭而代之,至少也能讓自己短時間內無暇他顧……。
苗逸飛,難道你也重新來過了?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疑惑就都能解釋了。畢竟前世阿梔走後,瘋癲了的苗逸飛就跑去蠱惑着老三造自己的反,還串通阿梔的丫鬟在她遺物上下毒,若非如此,自己又怎麼會早早解脫,回到他和阿梔初識之前呢?
但若苗逸飛也是重新來過的,他是阿梔嫡親表哥,近水樓台,機會多的是,為何上巳節要用那樣兩敗俱傷的方式阻止自己跟阿梔相見呢?他明明有很多其他選擇……等等,難道他是和自己同時回來的么?那個時間,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特別之處自然是有的,只是嚴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天才是他的阿梔真正“誕生”之日。
當然,阿梔同學現在也還蒙在鼓裏——她手裏拎着一條色彩鮮艷的長命縷,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松風剛剛拿給她的,“大小姐,於姑姑拿回來的東西,奴婢按您的吩咐準備收起來,到端午那日再拿出來掛,但這件與別的不同……”
姚白梔見松風遞過一個綉了潔白梔子花的荷包,就接過來捏了捏,發現裏面有東西,打開取出卻是一條長命縷。這條長命縷也是用五彩絲線編結而成,特別之處在於上面還綴着一朵朵白玉雕成的小花,那花兒雕琢的十分精細,拿到眼前細看時,分明就是梔子花。
“大小姐你看,這一朵朵小花不過指甲大小,卻連花蕊都雕刻的十分清楚,而且每一朵花的形態都不一樣,顯然是良工巧匠花了大工夫雕琢成的。但這綴着玉花的長命縷,卻編結的十分粗糙,有的地方緊有的地方松,便是不會針線活的小丫頭,也不至於編成這樣。”
松風滿臉困惑,“底下的平安結就更不成樣子了,可惜了這些玉花,也不知道於姑姑哪裏買來的。”
姚白梔一朵一朵細看梔子花,到底下收束的平安結為止,正好是十五朵——這哪裏是買來的,分明是有人夾帶私貨,偷偷塞進來的。
原主名叫白梔,下月就到十五歲生日,哪有那麼巧的,隨便一買就能買來這樣的東西?更可疑的是,昨日她看都沒看就叫收起來,於碧珊竟也提都沒提——大約是詩集一事讓他們吸取了教訓,怕引起她的反感、棄之不用,這次乾脆就那麼放着,等她自己發現。
“掛床帳上吧。”猶豫片刻后,姚白梔到底還是不忍糟踐別人的一片真心,雖然這真心不是給她的,但長命縷、平安結,都代表了對方祈盼原主平安長壽的心,想想她早晚是要離開這裏的,那人的希望終究會落空,就不由得心軟。
“掛起來么?要不奴婢重新編一條長命縷來綴這玉花?”松風只以為主子是喜歡那玉雕的梔子花。
“不用,就這樣吧,挺有‘野趣’的。”如果她沒猜錯,這應該是太子殿下親手編的,對於他這樣身份的人來說,玉花易得,自己動手編繩……想想那畫面真是挺美的呀,還是留着吧。
確實忘記的姚白梔強詞奪理:“現在嚴昭的好感度都100了,這種事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呀?說起來,你這兩天跑哪去了呀?你知不知道前天你剛說去查BUG沒多久,苗逸飛就突然跑來見我了?”
“小安知道,剛剛查過監控。他的行為有些奇怪,自己上門求見待字閨中的表妹,已經不妥,竟然還焦急到直接站在正房院裏等你,完全不理會姚夫人,那可是他舅母。劇情介紹里沒說過他對姚夫人不敬不滿啊。”
前天苗逸飛來的很突然。姚白梔告別去查BUG的小安,正熟悉環境和身邊幾個丫鬟,就有人匆匆來報,說表少爺來了,急着要見大小姐,夫人留他在正房等,問大小姐要不要見。
姚白梔正好奇為啥攻略目標好感度突然都滿了,既然目標之一自己送上門來,當然要見一見,就換了見客的衣裳去正房——當時苗逸飛確實是在正房院子裏等她的。
“焦急我倒沒看出來。”姚白梔腦海里和小安對話,人已經從鞦韆架上起身進房,她坐在梳妝枱前仔細回想,“只覺得他特別高興,滿臉喜悅,見到我像是久別重逢一樣。不過原主的記憶里,確實有將近三個月沒見過苗逸飛了,春節之後,苗逸飛去了西京遊學,他自己也說,那天是剛回到京城就來了。”
“出遠門,第一天回來就去丞相舅舅家,沒什麼不對,但來了急着見表妹,而不是跟長輩們問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