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綜藝第一

37.綜藝第一

伺服器抽了他問:“你怎麼會遇上我師兄?”

巧克力說:“我們團里的一名成員出了事。經紀人聯繫江凌晚,請他過來幫忙。我向經紀人打聽到他下榻的酒店,跟了過去。

我和他說,我想改變運勢。我想讓事業在短時間內到達頂峰。請他給我煉一隻起效最快的小鬼……他叫我用自己的胎盤來煉……我之前,曾經打過胎,留下了一些……殘骸。”

娛樂圈中,墮胎流產並不新鮮,倒是有些司空見慣了。

因為內地走的是科學發展路線,所以對鬼神之事諱莫如深。法師普遍隱居在市井,大師則住在深山老林里,必須通過一些人牽線搭橋,才能請他們出山。

巧克力既然懂得靠養鬼改變運勢,說明本人一直對鬼神深信不疑。

《淮南子》記載:有陰德者必有陽報。

凡人在陽間做的好事,都在陰間的功德簿上記得清清楚楚。做的壞事,也都一目了然。正因如此,巧克力知道多次墮胎有損陰德,所以諮詢法師后,將打下來的“殘骸”,封印在貼滿符咒的法器里。

江凌晚因戮仙而成為幽冥鬼王。雖然不隸屬於天界,但亦統領鬼兵大軍。現代科技發達,陰間也配備了通訊儀器。江凌晚只消動動手指,發一條微信,就能從鬼兵那裏得知巧克力的資料,從而根據她的生平,為她量身定製一隻小鬼。

舟祈豫道:“他沒有騙你。用這種方法煉出來的小鬼,的確最厲害。但也最為兇惡。你是肉體凡胎,又為女兒身,久而久之,便無法承受小鬼的怨氣。”

巧克力道:“我將生辰八字、屍體殘骸交給他。第二天,他就給了我一道裝小鬼的符紙。他將符紙燒了,讓我喝下去。當天晚上,我就接到《候鳥》劇組的電話,通知我去試鏡。

那人透露給我,上面很滿意我的定妝照,只要試鏡正常發揮,女主角十有八丨九是我的……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才等來一部《候鳥》嗎?!”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聲淚俱下,慟然相問,在問舟祈豫,也在問自己。“女團吃的是青春飯,我已經不年輕了……我不可能一輩子蹦蹦跳跳,我必須轉型……澄心集團打算通過《候鳥》捧出一名三金影帝和新晉影后!只要發揮出色,我就可以成為第二個簡秋期,從此一飛衝天!”

舟祈豫安靜地聽她訴說,多年來在娛樂圈摸爬打滾的心酸往事。強顏歡笑的飯局陪酒,忍受中年發福的禿頭富商揩油,上網刷個微博,遇到黑子遍地走……

她喋喋不休地說,他仔細認真地聽。

老舊的電燈泡散發昏黃的光暈,照在巧克力妝花了的臉上,和舟祈豫純白的花環上,不讓人覺得詭異,倒是平添了幾分聖潔與溫馨。

良久后,啜泣聲漸漸隱去,巧克力終於平靜下來。

舟祈豫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隨後說:“剛才你的話里,並沒有透露出,你為了演戲而付出多少。你一直在說練舞的心酸,與上級的虛與委蛇,在娛樂圈中的周旋沉浮。”

她愣了一愣,立即要反駁。

舟祈豫以一個眼神制止她。

這是一雙紫羅蘭色的澄澈眼睛。這眼睛透出來的眼神,既明亮善良,又寬宏慈悲,還帶着三分威嚴。

巧克力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舟祈豫接著說:“你們只看到簡秋期以一個毫無背景的新人出道。17歲初登熒幕就拿下最佳男配角。26歲以一部小成本文藝片摘得影帝桂冠。

但是你看到背後了嗎?

簡秋期的奶奶是著名越劇演員,媽媽是藝術團的團長。他在耳濡目染之下,從小就開始接觸傳統戲曲與話劇。他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受到的教育熏陶並不比科班差。

你明白什麼叫做戲骨嗎?所有的一鳴驚人,都來自厚積薄發。你8歲以童星出道,給大眾的印象一直是能唱能跳,之後轉型做了模特,後來又組成女團。

這些年裏,你磨礪演技了嗎?如果按照正常儀軌,你有幸成為女主角。但你能夠憑藉自己的實力奪得影后嗎?如果你自認為有演技,我想你也不會花血本走歪門邪道。

的確,江凌晚給你做了嬰屍符,可以保證你能鬼使神差的拿下影后。但是你有命去享之後的榮華富貴嗎?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不送走小鬼,你最多只能活一年!”

“你才24歲,不是42歲。你的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能走。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不夠年輕了呢?當你的心態老了,才證明你真的老了。”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相反卻非常溫柔。但句句戳心,字字珠璣,聽得巧克力掩面啜泣,“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我現在能怎麼辦呢!”

舟祈豫沉默了一會,隨後說:“我可以幫你帶走他,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三件事。”

聞之還有一線生機,巧克力立即放下手,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問:“什麼事?”

舟祈豫道:“第一,往後不許墮胎。第二,不許再見江凌晚。第三,籌備儀式需要二十萬傭金。”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爽快地簽支票走人。她相信“高手在民間”,但登門拜訪的幾位法師皆不願見她,想必這小鬼真如舟祈豫所言,十分的棘手。是以她選擇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或許,或許……

是因為這兩杯熱水讓她心中平靜下來了。

巧克力走後,一直在屋頂上暗中觀察的海東青便飛了進來,悄無聲息地停在架子上。它看着舟祈豫從容地拉下捲簾門,“咕”了一聲。

(你和你師兄的法術相生相剋。他下的嬰屍咒,只有你能破解。這分明是他故意引你出現,你為何還要救那個女人?)

因為兩杯被施了法術的熱水下肚,致使小鬼與巧克力暫時分離。舟祈豫摸着他的頭髮,輕聲道:“巧克力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

況且,這孩子已經和她綁定了。這就意味着,他只能和巧克力做母子,只能憑藉巧克力再世為人。否則,他在吸干巧克力的元氣后,就會成為極惡之靈。以我師兄的性子,一定會拿着他到處招惹是非。”

小香蕉拍了拍翅膀,“咕。”(他真是不搞事不死星人)

舟祈豫笑了笑,“你知道我師兄人生格言嗎?不搞事不成活。”

小香蕉:“咕。”(我佛了,我佛了)

舟祈豫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糯米,灑在地上,成一個圓圈。而小鬼就站在圓圈裏,無法跨出一步。隨後,他走到櫃枱後面,從抽屜里拿出一小段槐木枝和一把手工刀,開始雕刻。

槐者,木與鬼也。鬼隱於木,謂陰也。是以槐樹招鬼,亦可藏鬼。

小香蕉:“咕。”(你要怎麼超度他?)

舟祈豫說:“這類型的小鬼是沒辦法超度的。他年紀太小,沒有生根,崔判官的生死簿上沒有他的居民戶口。即使我給他上戶,他掠奪別人的福運,已經沒資格再跳地府的輪轉檯,投生做人了。”

小香蕉:(那你要怎麼辦?)

舟祈豫道:“我只能把他暫時封印起來,日夜誦經,洗去他身上的怨氣。等到巧克力遇上正緣,結婚之後,再將他送入她的肚子裏。我師兄這人,最喜歡自作自受。所以別人出於不軌,有求於他時,他也會讓別人自作自受。這孩子會跟着巧克力,一直到她死。而他想要轉生,也只能由巧克力孕育。”

之後,他就不再說話,全神貫注地雕刻一口精美小巧的槐木棺材。每一寸都恰到好處,每一刀都巧奪天工。

天空泛起魚肚白,在日出之前,他完成了木雕。

舟祈豫手執棺木,走到小鬼面前,從指間滴了一滴血在他的額頭上,嘴裏念念有詞:“日月星辰,耀明古今。冤孽仇報,生死相侵。今得浩然氣,解爾冤曲情……”

小鬼化作一陣白煙,飄入槐木棺材裏。

和許多供奉神龕的小店一樣,花圈店裏也有一座神龕。斑駁的牆壁上釘了一座架子,上面擺了一隻招財貓瓷罐和一盞香爐。

舟祈豫將小棺材放在神龕上,又點了三支香,供他飲食,笑着說:“以後你改吃素吧。”

小香蕉:(突然沒有母親的血喝,他會不會水土不服,上吐下瀉?)

舟祈豫斜它一眼,摘下善解人意的溫柔面具,冷道:“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做完一切后,他坐回櫃枱後面,掏出手賬本記錄。

【2018年,9月20日。超度一名女星,得到傭金20萬】

小香蕉的鷹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隨後八卦兮兮地問:(你怎麼知道簡秋期的家庭情況?)

舟祈豫道:“發微信給白無常,叫他給我查的。”

小香蕉急了:(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查他戶口?)

然而舟祈豫不再回答。

因為消耗了大量法力,他打了一個呵欠,靠在柜子上小憩。這一覺睡得異常香甜,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好運再來花圈店,除非遇到特殊情況,不然就是一天24小時營業。

舟祈豫拉開捲簾門,卻見巧克力雙手插兜,倚靠在牆上。他疑惑地問:“你怎麼又來了?”

巧克力站直身體,說道:“我帶了一位客人過來。”

張三一臉嚴肅地說:“不可能。這墓制是帝王規格的。或許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們已經走了幾條墓道,皆是一無所獲。饒是張三有着多年倒斗經驗,此刻也開始懷疑人生,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了最後一間墓室。李四不信邪地轉動機關,等石門開啟后,倏地躥了進去。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三秒后,爆發出一陣尖叫。

“啊!!!!”

“我們要發了,我們要發了!”李四激動地一把扔掉洛陽鏟,手舞足蹈。他衝上前緊緊抱住張三,和他喜極而泣,叫道:“我們這次要發達了!”

張三也是一臉震驚,“春秋青銅器,西漢金縷玉衣,唐三彩,北宋官窯瓷……我的媽呀,這墓主到底是什麼來頭?”

李四鬆開張三,走近停在百簇繁花上的水晶棺,嘿嘿笑道:“看一看墓志銘就知道了!”

“姓名,舟祈豫……風鈴夜渡第三代宗主……什麼玩意?”李四是中途入的倒斗業,對玄門一類的事還不甚了解。他不清楚“風鈴夜渡”這麼小清新的名字,其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巫門。

李四撓撓臉頰,隨後探過身子,去瞧透明水晶棺中的人。

只一眼,就怔住了。

這是一個約莫十九歲的少年。長發如雲,頭戴象徵和平的雛菊花環,聖潔得像西方的菩薩。五官精緻,肌膚白皙,栩栩如生,美麗得像天上的仙子。

“我滴乖乖,他可真漂亮……”李四喃喃自語,竟是有些陶醉於這人的容貌當中去了,而下一刻,他的神情瞬變驚恐。

因為棺材中的美少年突然掙開了眼睛。

這是一雙紫羅蘭色的澄澈眼眸,令人目眩神迷。

“屍……屍……屍變了!”李四大叫一聲,嗓子嚇破了音,五官因為恐懼而扭曲起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想要逃出墓室。

砰——

千斤重的石門冷酷無情地在他面前關上。

他聽到了來自陰間的聲音。

“你們……”

該死。

李四自動腦補少年未說完的話,和張三對視一眼,“啊”得慘叫出聲,隨後便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你們……”因為多年不曾開口,嗓音變得喑啞難聽。舟祈豫清了清嗓子,再出聲時如涓涓小溪,清澈明亮。

他疑惑地問:“你們是誰呀?”

舟祈豫跳出棺材,來到被嚇暈的兩人面前,皺起眉頭。他臨終前,曾經再三囑咐門下弟子,死後一切從簡。為的就是防止招來覬覦財寶的盜墓賊。

哪知這些弟子孝順過了頭,象天法地,開山為陵,為他修建了一座帝王墓。

徒子徒孫們樂此不疲地挑選出當時代的珍寶,一一搬進舟祈豫的陵墓中。距離最近的一次,大概是建國后十幾年。不知是哪位徒孫,心想老祖宗長眠於此,一定會覺得寂寞空虛冷。因此“哼哧哼哧”地搬來了一台黑白電視機。

在那個年代,電視機可是一件稀罕物。

舟祈豫將手裏的中文說明書翻來覆去,最後因為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而作罷。他不得不感嘆,時代發展的太快了。快的讓曾經博學多才,名震王都的新科狀元郎,變成了一個新世紀的文盲。

不過好在,他還有人質。舟祈豫瞥了一眼角落中被五花大綁的兩個小賊,拿着說明書走到他們面前,踢了踢他們的腿,居高臨下地問:“這個字怎麼念?”

李四和張三已經顫悠悠地醒了過來。他們對視一眼,心裏不約而同地想着:這漂亮少年,究竟是人是鬼?

舟祈豫等得不耐煩,索性打了個響指,掐出一個召喚水的法訣。

“嘩啦——”

一桶冷水憑空出現,兜頭潑下,將李四和張三澆了個透心涼,魂飛揚。

李四戰戰兢兢地,咽了好久的口水,才敢出聲,嗓音很小很小地說:“你的書……拿反了。”

“哦。”不恥下問的魔祖並不覺得羞愧。他轉正了說明書,指着上面的字,嚴肅地說:“你一條條念給我聽。”

他說著咧開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卻笑得李四張三從腳底湧上一股寒氣。

舟祈豫緩緩地說:“你如果騙我,會死哦。”

***

聰明伶俐的魔祖一點就透。當他興緻勃勃地來到電視機前,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古墓裏面,沒有電。

角落裏的李四不曉得美少年為什麼忽然神情失落。他的心肝顫了顫,既害怕又憐惜。他下意識地覺得這少年潔若冰雪,純若白蓮,心地善良,不會害他們。

於是李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我背包里有手機。”

手雞是什麼雞?

舟祈豫隨口說:“我不餓。”

李四:???

雖然鬧了一個大笑話,但老古董魔祖並不覺得羞恥。因為兜兜轉轉一大圈,他總算是和現代社會接軌了。

Plus的大屏幕上播放着視頻。

“哈嘍,大家好。我是Tony老師,今天我給大家帶來的髮型是今春流行爆款……”

舟祈豫坐在梳妝枱前,照着手機里髮型師的示範,一縷縷剪去自己的長發。

角落裏的李四有些想落淚。

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搗鼓完自己的頭髮后,舟祈豫又開始摧殘身上的月白長衫。

撕拉——

他扯掉了袖子,露出兩條白嫩的手臂。

咕咚——

李四咽了一口口水。他睜大眼睛,不敢錯開一刻,生怕看漏一點美景。

但這過程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在三十秒內,舟祈豫把自己打扮地像個嘻哈中二少年。他望着鏡子中的自己:破破爛爛的上衣T恤,搭配一條喇叭褲,腳踩一雙木屐。

舟祈豫皺起了眉頭,現代人的審美如此清奇嗎?

他再次來到久等的李四面前,居高臨下地說:“該處理你們了。”

李四的眼睛裏印着笑靨如花的少年。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想:真漂亮的婊丨子啊。

舟祈豫撥出“110”,嘟嘟聲後接通電話,說道:“喂,我要報警。我發現了兩個盜墓賊……”

他掛斷電話,繼續搗鼓李四介紹給他的“手雞”。李四說,現在是信息社會,一切消息都是即時的。他們想要第一時間獲取新聞,就看《今日頭條》。

老古董魔祖點開APP,首先跳出來一條醒目的推送信息。

《2018年最值得期待的綜藝節目,國寶護衛隊熱播中!請記住我們的口號:將一切文物上交給國家》

他點進帖子,細細地看了起來,知道了文物是屬於國家的。他素來是遵紀守法的五好少年。因此決定響應國家號召,捐贈文物。

舟祈豫打量四周的文物,心裏思忖道:修真界和人間界是兩個世界。建國以後不可成精,更何況老屍還魂。這麼勁爆驚悚的消息,即使放在以標題黨出名的《今日頭條》上,也是要被封號處理的。

這座陵墓斷然不能給人發現。

而他不能叫考古隊來大規模地挖掘,自己也無法將青銅神獸等龐然大物都搬運出去,因此只能挑七八件北宋汝窯的上等瓷器,塞進李四的背包里。

他挎上背包,將暈倒的李四和張三丟到鄉村小路上,自己則躲進角落裏暗中觀察。

警車“嗚哇嗚哇”地鳴笛,呼嘯而來。

聽到動靜的兩人悠悠轉醒。

制服筆挺的警察下車,拿出黑色小本本,用公式化的語氣盤問:“姓名,幹什麼的?”

李四精神恍惚地說:“我叫李四,我是個倒斗的,至今已經倒了七座墓……”

聞言,警察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兩名幹部在他的示意下,給張三李四戴上手銬。

警察繼續調查,語氣嚴厲地喝道:“你在這裏發現古墓了嗎?”

李四雙目空洞地說:“沒有……”

他們被警察帶上了車。

嗚哇嗚哇——警車旋風般地開走了。

送走了盜墓賊,接下來該捐贈文物。

舟祈豫從角落裏出來,用手機百度附近的博物館,距離最近的是陝博。李四的錢包里放了不少現金。他沒有身份證,只能坐黑車去。

事實證明,大晚上叫黑車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他微微蹙了秀眉,看着鼻青臉腫的黑車司機,輕嘆一口氣,“就算我脾氣好,你也不能欺負我呀。”

他掏出手機再次撥打電話,“喂,110嗎?我要報警,我遇到一個劫匪。哦,這個電話號碼是他的……”

“嘟——”

以防警察繼續追問,舟祈豫掐掉了電話。他蹲到司機面前,只這一個動作,就令原本奄奄一息的司機立刻睜圓眼睛,瑟瑟發抖。

舟祈豫道:“放心,我很溫柔的。”他露出一個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輕聲說道:“下次再讓我看見你作姦犯科,你會死哦。”

嗚哇、嗚哇、嗚哇——

高效率的警車帶走了企圖對魔祖劫財劫色的黑車司機。

舟祈豫看了看四周的風景,荒山野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小說里最適合先奸后殺的拋屍之地。他沉默了一會,隨後輕輕念道:“玉羽驚翻邊月曉,霜翎點破海天秋。”

話音剛落,奪目玄光,廣耀夜空。天外突來一團冰雪,破空長鳴,離得近了,才看清是一隻鐵喙鉤爪,白羽亮眸,模樣神峻的海東青。

《本草綱目丨禽部》記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

舟祈豫跳上海東青寬闊的後背,和它閑話家常:“小香蕉,好久不見了。你媳婦怎麼樣,生了沒?”

小香蕉振翅高飛,咕咕地叫了幾聲。

(這都多少年了?媳婦早就投胎了,這輩子變成了一個富家小姐)

舟祈豫嘆道:“人生聚散浮雲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你不必太難過。”

小香蕉咕咕作答。(不難過,妻妾成群,美滋滋的)

舟祈豫語氣一滯,很是生氣地說:“你身為萬鷹之神,具有勇敢、智慧、堅忍、從一而終的完美品格。不過千萬年不見,怎會墮落至此?”

小香蕉眼神滄桑地“咕”了一聲,翱翔於九霄之上。

(時過境遷,雕也是會變的。你要去哪裏,快跟我說。我還急着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舟祈豫對於小香蕉有救命之恩。為了報答他,一雕一人簽訂契約。小香蕉成為舟祈豫的專屬坐騎。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專職司機。

舟祈豫道:“這裏我也人生路不熟的。我要去陝博,你開個GPS導航吧。”

小香蕉雙眼迸射出兩道金光,打在百里之外的唐風建築群上。一個小時后,它放下舟祈豫,拍拍翅膀走人。

舟祈豫抬頭看了一眼氣勢雄渾的陝西博物館,隨後便走到警衛室。

“你好,我來捐贈文物。”

眾人皆停了動作去看他,只聽他嚴肅地說:“你把他的衣服脫了,我幹什麼?你見過直入主題的愛情動作大片嗎?stupid!這一點都沒有美感,觀眾會給差評的!foolish!”

禿頭不知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本身就不太靈光,竟然點頭哈腰地去請教他,“不知影帝有何高見呀?”

簡秋期道:“你鬆開我!我自己來演!”

“好嘞!”他竟真的解開了簡秋期的繩索。

舟祈豫心想:平時看錯了簡秋期,還以為他是個傻小子,關鍵時刻其實挺機智的。

只見簡秋期站了起來,活動活動關節,疏鬆疏鬆筋骨,隨後便昂首挺胸地向舟祈豫大步走來。

舟祈豫不停地給他打眼色:偷槍,快偷槍挾持禿頭!

簡秋期對他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我知道。你不要這麼心急嘛。”

舟祈豫使勁眨巴眼睛,覺得自己的眼角都快抽筋了:我特么急死了!你快偷槍啊!

簡秋期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現在就來滿足你。”說著,彎腰一把扛起了舟祈豫,三步並兩步,將他甩在了被攝像機籠罩的大床上。

舟祈豫:黑人問號臉???

他要收回剛才的話,簡秋期就是個二傻子!!!

“好!”禿頭熱情地鼓起掌來,“夠狂野!夠直接!我喜歡!”他說著往驚呆了的壯漢頭上打了一巴掌,罵道:“傻愣着幹嘛?還不鼓掌啊!”

“哦,哦。”壯漢回過神來,“啪啪啪”地開始鼓掌。

他們說了什麼,舟祈豫沒聽清楚,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簡秋期滔滔不絕給他說的戲。“我是那金尊玉貴的二皇子,你是那風流婉轉的執花仙子……現在我要侵犯你了。”

舟祈豫傻乎乎地問:“我可以反抗嗎?”

簡秋期板起臉說:“可是你喊破喉嚨,這裏的人也不會來救你的。”

場外的禿頭興奮地搓搓手,“快開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沒想到他毛阿三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近距離觀看到影帝與小鮮肉的現場愛情動作大片,真是令人心潮澎湃啊!

一名壯漢打板喊道:“action!”

話音一落,影帝瞬間進入狀態。他雙手撐在舟祈豫耳邊,居高臨下地睥睨他,宛若冷酷的獵人,正仔細打量自己的獵物。

這獵物美麗,純情,又柔弱可憐。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如星如月,總是充滿春風般的笑意,既激起人的保護欲,又令他湧上一層難以言喻的濃烈感情。

撕碎他,玷污他,令潔白的花卉落入污泥里!

簡秋期收起原本的溫和神色,露出如狼似虎的兇狠表情。他那雙素來含情的眼眸,如今含的不是撩人深情,而是求而不得的寧為玉碎的炙熱狂情!

周圍的燈光都暗了下來,只有中央打着應景昏黃的光。

夜色已經很深,卻不及簡秋期幽深的眼眸。他的眸中有熊熊的火光在跳躍,似乎隨時隨地都會迸射出張牙舞爪的火舌,狠狠地舔舐舟祈豫的身體!

舟祈豫猶如置身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里,被世上至陽之火無情地炙烤,灼熱逼人!

他全部的視線里是簡秋期不斷放大的俊美臉龐,以及那雙深邃瘋狂的眼睛。他彷彿看見一名高高在上的神子,因墮入情網而逐漸走向毀滅。

神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滑過他的臉頰,爾後,用力一擰,神色似癲似狂,眼神如刀如獸,厲聲嘶吼:“既然得不到,那就通通毀掉!”

“cut!!!”見簡秋期越來越入戲,舟祈豫知道再陪他玩下去,自己也要玩完了。吃痛的他梗着脖子對簡秋期叫道:“你OOC了!你到底是要強嗶——我,還是要殺了我?!”

簡秋期面無表情說:“先奸后殺。”他隨即“嘻嘻”一笑,“誰讓你不理我。”他又收了笑容,神色猙獰地吼:“不娶再撩是耍流氓!”

這一手五彩繽紛的變臉,簡直是絕了!充分地體現出,他這個“影帝”,是含了99K純金的。

而戲癮,是會傳染的。

舟祈豫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魚兒,奮力掙扎,扭動,咆哮道:“誰撩你了啊!你別胡說!你這麼誹謗我,我要告到天庭風紀委員會去!我要讓檢察長白無涯按天條把你抽筋扒皮!”

簡秋期愣了一愣,忽然腦袋卡殼。

因為他們剛才說的戲裏,並沒有這一段台詞。

白無涯是什麼鬼?

一定是姦夫!

他的眸子,突然沉了下來。

場外正看得心驚動魄的毛阿三等人瞬間被吊起了胃口,皆目不轉睛地盯着床上的兩人,翹首等待後續。

過了良久,一名壯漢用不甚熟練的普通話說:“影帝是不是忘詞了?”

本就鴉雀無聲的倉庫里,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尤其響亮。

毛阿三又甩了壯漢的後腦勺一巴掌,“豬啊你!怎麼可以質疑影帝的業務能力?他可是業界良心啊!”

的確是片場失誤的影帝,聽了這句恭維的話,不好意思起來。他閉了閉眼睛,隨後睜開,神色微惱地說:“抱歉,重來。”

聞言,好不容易在他咄咄逼人的質問下,可以喘口氣的舟祈豫,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崩潰地叫道:“還來?”

抗議無效,影帝已然又進入了狀態。他似悲似喜地苦笑了一聲,“我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要讓他來殺我?”

舟祈豫愣住了,又見他雙眸噙淚,嘶吼道:“姦夫淫夫!”

不知道簡秋期拿了誰的劇本,反正不是舟祈豫的劇本。此刻,舟祈豫只想對天長嘯:師父,我的人設要綳不住了啊!

簡秋期的魔爪伸向了舟祈豫的T恤,已經撩起了一角,露出白花花的皮膚。場外的觀眾,咕咚一聲咽下口水。

在這道聲音里,還隱隱約約夾雜着許多詭異的細碎聲。

舟祈豫忽然說:“你聽見聲音了嗎?”

簡秋期道:“我的心跳。”

舟祈豫搖搖頭,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說道:“雜亂的腳步。有人來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只聽“哐啷”一聲巨響,大門被人從外撞開,一群墨鏡黑衣男手持機槍“篤篤篤的,無差別一通亂掃。

毛阿三登時抄槍反擊,怒目罵道:“撲街!來老子的地盤撒野,兄弟們,拿傢伙,和他們出去懟!”

而反應靈敏得不像個演員的簡秋期,早已抱起舟祈豫,一個迅捷翻身,從床上滾到了床底下。他一手按住舟祈豫的腦袋,一手拍着他的後背,輕聲哄道:“不要怕,只是在拍警匪片而已。”

哪裏是什麼警匪片,分明是兩大黑幫火拚。舟祈豫已經失去了將他的腦子剖開來,觀察裏面迴路結構的興趣,而是投其所好,將計就計地說:“你現在是警方的卧底,快趁亂溜出去偷一輛交通工具,然後回市區警局報警。”

簡秋期問:“那你呢?”

舟祈豫道:“我是雙面間諜。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快去!”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簡秋期溜了出去。他的背影瀟洒,宛若迎風玉樹,如果沒有貼上那張畫著烏龜的符咒就更完美了。

龜殼是除了龍鱗之外,最堅硬的東西。這是風鈴夜渡第三代宗主,親手為影帝量身定製的“防彈符”。佩戴此符,百彈不侵。

舟祈豫從床底下鑽了出來,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只聽見“咯噔”,子彈上膛的聲音。

他抬起頭來,見到一支黑黝黝的槍管,正對着他的眉心。他問:“你們為什麼抓簡秋期?”

黑衣人道:“我們老大是他的影迷,想看他主演的G片。”

舟祈豫曾經在網上刷到一則舊聞,說是一對新婚夫婦去國外旅遊,攔了一輛taxi。妻子先坐上去,結果司機載着她跑了。畢竟異國他鄉,警察效率差,申訴無門,丈夫只能回到國內。多年後,在一部A丨片里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無論這件事是真還是假,都帶給舟祈豫不小的心靈衝擊。垃圾怎麼可以活在世上,玷污花草與空氣?

黑衣人說:“我本來也不想殺你,但是你看見了我們的臉,我不得不殺你。”

舟祈豫輕輕地笑了笑,彷彿花開一剎,純潔無瑕。少年的嗓音清脆而宛轉,吐出的話語卻如此冷厲膽寒,“在你遇上我的時候,你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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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圈超度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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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綜藝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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