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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安許莫之前也來過這種地方,但他之前來時可沒穿着這種衣服。他和身穿高定西裝的周謹沉走在一起,周圍人看過來的驚艷目光中很快摻雜了好奇。不只是穿着,爆紅了五年的周謹沉和普通人的氣質也有很大差別,無論怎麼看,他們兩個都不像是同一路人。
周謹沉早已習慣了忽略各種目光,安許莫也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視線。兩人走進了一家大牌的店面,導購很快迎上來,在周謹沉的示意下開始給安許莫選衣服。
店裏顧客不多,另外一個導購也跟了過來,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戴着墨鏡的周謹沉,忍不住開口道:“先生,您看起來有些眼熟,請問您是我們的金卡會員嗎?”
一旁正在被導購比劃衣服的安許莫聞聲抬頭,默默地看了一眼店內佔據了半面牆的豎幅廣告。
像這種國際一線品牌,新品展示一般都會選擇專業的超模,或者是國際的頂級巨星。周謹沉當初拿下這個牌子的代言時才剛過二十歲,這個消息還讓國內的娛樂圈整個沸騰了一把。
安許莫一抬頭看,那個詢問的導購也意識到了什麼,她的視線在周謹沉和廣告上來回了兩次,才好險壓下了神色中的驚訝,努力維持着自己專業的素養。
周謹沉只是點了點頭,便示意安許莫去換衣服。導購幫忙選了三件,他也沒看,就讓安許莫全都拿了進去。
安許莫的身材和底子都好,穿出來之後不是衣服襯人,而是人襯得衣服更好看。見慣了大客戶的導購也變了表情,普通的優缺點分析硬是被她說成了完全的誇讚。
她給安許莫挑了三身淺色系的西裝,配了純白的襯衫和幾條領帶。安許莫只想選一套,但是導購說得太開心,三套都試完之後,一時之間竟也選不出哪個更合適。他正猶豫着要不要去打擾另一個男人,徵求一下對方的意見,可等他把視線轉過去時,卻是當場愣在了那。
周謹沉手裏拿着一件白色的T恤,正在翻出領口的衣牌看。他身邊還擺着一件黑色的短褲,就是剛剛安許莫在更衣室里換下來的那身。
見安許莫看過來,周謹沉就用一隻手拎起了那件T恤,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哪裏買的?”
安許莫下意識扯了一下導購幫他系好的領結,老老實實回答:“網上。”
周謹沉問:“多少錢?”
安許莫小聲:“九塊九。”
偌大的店面內一時有些詭異的安靜,分別拿着五位數價格上衣和四位數價格領帶的兩個導購面面相覷。
周謹沉把T恤放下:“褲子呢?”
安許莫聲音更小了些:“十九塊。”
周謹沉摘下墨鏡看他:“是不是還包郵?”
沒有了墨鏡的阻擋,他的容貌和目光給安許莫帶來了更大的壓力。安許莫覺得舌尖又有些發麻,不過周謹沉沒有等他回答,就顧自將兩件衣服放回了沙發上。他對導購示意了一下:“麻煩幫他把吊牌剪掉。”
導購很快反應過來:“好的先生,已經選好是這一套了對嗎?”
周謹沉道:“三套一起,領帶要條紋和千鳥格的兩條,襯衫另外多拿一件。”
導購忙去找衣盒和紙袋,安許莫愣愣地站在那,任由另一位導購幫他剪掉身上的吊牌。他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我,我的錢可能不夠……”
把|玩墨鏡的周謹沉動作一頓,看過來的視線有些意味不明。他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遞給了忙碌的導購。
刷完卡后,周謹沉又請導購幫忙,把那兩件換下來的包郵爆款放進了店內的雜物收集筐。他側頭對安許莫道:“網上的雜牌,回去都扔掉。”
安許莫有些不知所錯,他還沒從對方結款的動作中反應過來。周謹沉掃他一眼,淡淡道:“劣質的衣服對身體有影響,對形象也是。想吃這碗飯,就沒有任性的資格。”
好好一場買衣服送人,被他說得像是一堂藝人培訓課。若是有周謹沉的粉絲在場,肯定會是敬業盡責的濾鏡和越陷越深的迷戀。如果是黑粉,那就得渲染成仗勢欺人和趾高氣揚。但安許莫和這兩者的身份都不一樣,他愣愣地從導購手中接過好幾個沉甸甸的衣袋,鼓足勇氣之後,才敢對周謹沉說了一聲“謝謝。”
周謹沉從導購手裏接過卡,沒有回應。等他重新把墨鏡戴上時,才聽見了細若蚊蚋的第二聲道謝。
“謝謝哥。”
周謹沉回身看了跟上來的安許莫一眼,聲音里依然沒有什麼情緒:“上樓,去買鞋。”
就算是在這種顧客稀少的高奢品店裏,也不乏認出周謹沉的人,兩人在商廈買完一圈,連安許莫都連帶着被三波人用手機拍過。幸好鼎金的安保嚴整,始終沒有鬧出什麼大的動靜。
黑色的賓利重新啟程,距離壽宴只剩兩個小時,中途他們又去了一個地方,給安許莫做了簡單的造型,周謹沉已經準備妥當,但安許莫的髮型還是之前演唱會時修的,出席壽宴不太合適。
這次壽宴說起來是給周老爺子祝壽,其實也是一場周氏財團的慶會,不只是周家子弟,許多生意上有所往來的對象也收到了邀請。兩人抵達主宅時已是傍晚,佔地頗廣的花園裏亮起了成排的燈。完全開放的正門被裝點得極為大氣,引路的侍者有條不紊地指引着諸多豪車。接待流程被佈置得井井有條,在細節處不經意間顯露出周家深厚的底蘊。
賓利在草坪前的空地停好,安許莫跟在周謹沉身後下了車。上前接待的侍者看到安許莫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就恢復了處變不驚的表情,彬彬有禮地將兩人請進了敞亮的主宅。
一樓的大廳被佈置成了宴會的現場,華美的燈光照耀着富麗堂皇的陳設。室內已經來了不少人,放眼望去,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若是有人誤入,怕不是會以為這裏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晚會。事實上,以周家的財力來說,這樣的場面對他們來說絕不算是高調。
周謹沉和安許莫剛一進來,就贏得了不少周圍的目光。他們一人純黑挺拔,一人淺白頎長,雖然氣質不同,卻都是極為搶眼的風景。只是眾人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卻帶着截然不同的情緒。
畢竟,他們一個是前途無量的繼承人,一個是不久前才被掃地出門的私生子。
和接待的侍者一樣,許多人看到安許莫時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驚訝。豪門無私隱,周家的這點傳聞已是人盡皆知,誰也沒想到,安許莫竟然還會出現在今晚的壽宴上。
安許莫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他在車上問過周謹沉,對方只說是家裏的吩咐,具體情況並不清楚。安許莫不是沒有忐忑,但這的確是他這段時間來唯一一次能和周謹沉相處的機會。再加上能順便蹭一頓飽飯,他現在才會站在這裏。
走進大廳后,上來和周謹沉打招呼的人就把兩人衝散了。安許莫也沒有別的心思,雪白的長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餐點,他就自己取好一盤吃的,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周家有自己的西點師,做出來的品相和口感都是一流。安許莫大概是宴會廳里唯一一個安分吃東西的人,反正也不會有人來找他交談。只是在這唯一專心的食客眼中,這些被精心製作出來的餐點也不怎麼好吃。
這場豪門壽宴盛大至極,落在安許莫身上的卻若有似無的打量、毫無掩飾的竊語和肆無忌憚的惡意。被當做談資的主角並沒有注意到周圍傳遞來的情緒,他安安分分地坐在角落裏,慢吞吞地咬着一塊曲奇。
最喜歡的甜味在唇齒間化成寡淡無味的乾澀。安許莫默默地填飽着自己的胃,心裏卻覺得這盤被精心烘烤出的甜品還沒有中午的雞胸肉好吃。
到處都冷冰冰的,連冒着熱氣的晶瑩蝦餃都裹着冰碴子,咬一口下去就會涼透整個胃。
安許莫吃了一會就停下了,他也沒有去回視那些愈發直接的打量,只在室內尋找着那個熟悉的純黑色身影。周謹沉的外表註定了他不會淹沒於眾人之中,即使是在每個人都精心裝扮后的盛宴上,安許莫依然一眼就發現了他的身影。
只是剛剛還在和家人朋友交談的周謹沉,此時卻站在一處頗為隱蔽的無人角落,他正和一個神色匆忙的青年低聲說著什麼,神情有些冷肅。安許莫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青年,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對方。
他才看了幾眼,那兩個交談的人就突然抬起頭來,齊齊把視線轉了過來。
冷不丁一個對視,安許莫不由愣了一下。
但事實上,比他更驚訝的人卻是周謹沉。
“你確定,十五年前死的那個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四周無人,周謹沉的聲音壓得極低,他握着酒杯,卻被圓|潤的杯腳硌得生疼。
“既然他父親早就跳樓死了,那十年前下|藥害我的人是誰?”
許是因為兩人原本的關係,周謹沉並沒有對安許莫沉默不理,但他的語氣和剛剛在鏡頭前的確有很大的差距。
安許莫小聲道:“你看起來和剛剛不太一樣。”
周謹沉聲音冷冷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剛剛是在工作。”
安許莫怔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像《周天》這樣的綜藝,除了舒適的生活氣息之外,還有一大賣點就是“真實”,雖說藝人都會選擇把對自己有利的一面展現出來,但他們總是會把自己的真實性格展露出來。沒想到周謹沉會完全把鏡頭內外區分開,他上的明明是真人騷,卻像是在出演一場電影一樣。
“要把鏡頭和真實……區分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