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合一】
(番外一:雲奉啟和穆樞凌)
穆樞凌將煮好的茶端到雲奉啟身前,“歇一歇眼睛吧,總這麼看書,容易傷着眼睛。”
她說完,又去將一旁的小窗關上。還沒等她轉過身呢,就聽見雲奉啟拿着拐杖的聲音。她忙趕過去,自然地挽住雲奉啟的胳膊,“怎麼自己起來了,也不喊我一聲。”
“屋子裏悶得很,出去轉轉。”雲奉啟說。
“嗯。”穆樞凌應了一聲,扶着雲奉啟走出去。
雲奉啟本來就是一個武官,向來是個愛動的,本來就不喜歡憋在屋子裏待着。如今摔壞了腿,每日憋在屋子裏,倒是夠讓他無聊的。最近,他每日都要拄着拐杖出去走好一會兒,希望這腿上的傷可以早一點好起來。
他被穆樞凌扶着走了一會兒,腿上就開始發酸。
穆樞凌看出來了,便說:“走吧,去涼亭里歇一會兒。”
“沒事,我不累。”雲奉啟鄒着眉。他心裏不太高興,覺得如今真是沒什麼用處。就連隨便走這麼一會兒竟會覺得有些倦了。
這麼多年的夫妻,穆樞凌怎麼可能會不了解他?她笑着說:“我知道你不累,可是你總要考慮一下我這弱女子嘛,我好累的。”
雲奉啟一愣,倒是沒再說什麼,任由穆樞凌扶着他走到涼亭里坐一會兒。
兩個人緊挨着在涼亭里坐着,沒過多久,穆樞凌開始有些犯困。雖然雲奉啟不會故意麻煩她,可是她總擔心雲奉啟夜裏有什麼需要,總不能睡得踏實,所以這段時間她是嚴重睡眠不足。此時趁着午後的陽光傾灑而下,她忽得一股困意湧上來。不知不覺,身子微微傾斜,倚靠在雲奉啟的肩上,睡著了。
雲奉啟本來一直盯着不遠處嬉鬧的窩窩和它的兩隻小貓,穆樞凌的腦袋搭在他肩上的時候,他還驚了一下。他側過頭,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穆樞凌低垂的半張臉。他很久沒有這樣近得打量穆樞凌,此時瞧得仔細了,才發現她竟消瘦了一圈。
雲奉啟就這樣靜靜看着她,時間流逝,凝望不息。直到日頭逐漸西沉,穆樞凌睜開眼睛。
“啊……我怎麼睡著了?”穆樞凌急忙坐好,用手摸了摸頭髮,擔心睡着的時候壓歪了髮髻。
“你睡着以後不會亂動,髮髻沒有亂。”雲奉啟將穆樞凌摸着頭髮的手拉下來,放在掌心輕輕摩挲着。“樞凌,我們……好好做一對夫妻吧。”
穆樞凌愣在那裏,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一邊掖着耳邊的碎發,一邊低着頭連連點頭。
雲奉啟不知道聽誰說的,恩愛的夫妻間會有很多互相幫助的事情。比如幫妻子畫眉。
“別亂動,一會兒就好。”雲奉啟這麼說著,可是卻不知道怎麼下手。他右手懸空,猶豫了半天,問道:“真不能把你眼皮捅破了?”
穆樞凌忍不住笑出聲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雲奉啟卻是眉頭一皺,不大高興地說:“不成!說了我給你畫了!”
“好好好,你畫,你畫……”穆樞凌知道雲奉啟那個脾氣,只會依了他。更何況,對於穆樞凌來說,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可以重新開始緩和,是十分難得的事情。
雲奉啟一介武夫偏要學文人畫眉,可他又沒畫過。最後的結果就是將穆樞凌的眉畫得亂七八糟,使得穆樞凌最終重新洗了臉,又從新畫了眉。
穆樞凌畫眉的時候,雲奉啟一直坐在旁邊仔細盯着看。他疑問地說:“我看你畫眉的時候很簡單啊,怎麼我就畫不出來?不成,你得教我。”
穆樞凌忍着笑,道:“你學這個做什麼,女人家的東西罷了。”
“不成!我就是要給你畫一次眉!”雲奉啟皺着眉,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要不要再給我寫兩句情詩?”穆樞凌笑着問。
卻不想雲奉啟十分認真地點頭,說:“行,我現在就去寫。”
說罷,雲奉啟竟真的拄着拐杖往書房去了。
“誒,你慢點。等等我。我扶着你過去。”穆樞凌忙追過去。
“不用,你該幹嘛幹嘛去。不許打擾我寫詩。就這麼點距離,我走得過去。”雲奉啟執意不讓穆樞凌陪着。穆樞凌也不堅持,只是去廚房做一些吃的。
一直到夜幕降臨,穆樞凌做好了十幾道精緻的菜肴,雲奉啟還是沒有從書房出來。穆樞凌吩咐下人們將菜肴擺好,自己則是親自去找雲奉啟。她敲了敲門,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奉啟,該用膳了。”
雲奉啟坐在案邊,正埋頭苦想。他面前的桌子上攤開一張白紙,上面空白一片,未落一字。
穆樞凌唇畔不由染上一絲笑意,道:“想不到就不要想了,走吧,我們去吃飯了。”
她說著就去拉雲奉啟。雲奉啟一臉苦惱,有些垂頭喪氣地任由穆樞凌扶着他往前廳去。
今日的晚膳上,除了雲家人外還有一個外人——楚郁。
雲闊動用了一些關係,將楚郁的職位調動了一番,將他調到化興州。這對於楚郁來說算得上是升遷,而對於雲家來說,也是希望楚郁到了化興州以後可以多多關照一下雲安在和蕭且。
穆樞凌如往常一樣檢查了膳食,然後在雲奉啟身邊坐下。她吃的很少,多大時候都是在照料着雲奉啟。雲奉啟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需要她照料?只不過是習慣了,總是望着他,瞧着他是需要什麼了,忙給他遞過來。
雲家的人拜託楚郁帶一些東西給雲安在,每一個人又都有一番囑託。就連穆樞凌也不意外。穆樞凌向來是個心細的,考量雲安在和蕭且在化興州那些苦寒的地方過,生活里會有很多不方便。她準備了很多生活中的小東西帶給雲安在,一件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反倒是真真能夠用得上的。
穆樞凌跟楚郁說話的時候,雲奉啟低着頭喝碗裏的粥,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其實把穆樞凌的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穆樞凌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下來,她端了溫水遞給雲奉啟,說:“那個湯有些咸,對你傷口不好呢。喝幾口溫水吧。”
“嗯。”雲奉啟應了一聲,開始喝穆樞凌遞過來的溫水。明明是溫水,卻像糖水一樣。
晚上,就在穆樞凌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的時候,雲奉啟忽然從外側抱住她。
“怎麼了?”穆樞凌轉過身來,“是要什麼東西嗎?”
雲奉啟捧起穆樞凌有些睡眼朦朧的臉龐輕吻起來,穆樞凌瞬間清醒過來,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試着回應。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就算沒有什麼主動的親密接觸,不經意間的相碰也是在所難免。甚至,兩個人對彼此的身體也並不陌生。
所以,當他們真的圓房的時候,竟是沒有一點的不自然,沒有羞澀,也沒有試探。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好似最平常的一對夫妻。
等到穆樞凌在雲奉啟懷中沉沉睡去,雲奉啟下了床,沒有拿着床邊的拐杖,逕自走到窗前的書案前。前些日子穆樞凌還在碎碎念雲奉啟的腿怎麼還沒好。其實,雲奉啟早就可以自己走路了,他只是有些捨不得穆樞凌的照顧。
他向來不是一個很會表達的人,也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對穆樞凌表達自己的心意。
雲奉啟磨了墨,拿起筆在那張攤開半日不曾落下一字的白紙上,一筆一劃寫上穆樞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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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蕭家學堂)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雲安在尋着聲音走進西廂房,一進去就看見蕭在搖頭晃腦地念着詩經。蕭要伸出食指跟着弟弟的頭一起擺動,那幅度都是一樣一樣的。
蕭且坐在後面抱着胳膊打瞌睡。雲安在唇畔不由爬出一抹笑,她忽然想起在很多年前游屏閣時,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總是習慣懶洋洋坐在最後面的那個蕭且。也不是大地不是一個,還是認識三個字的。
想到這裏,雲安在唇畔的笑意更甚。
一眨眼,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蕭要見弟弟背書認真,忽然調皮起來,拿着自己手裏的書敲了敲他的小腦袋,惹得蕭在抱着頭委屈瞧她。
“要要。”雲安在有些無奈地看了蕭要一眼。
蕭要急忙坐回自己的座位,拿出書捲來仔細朗讀。
雲安在走到蕭且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蕭且清醒過來,“怎麼了?又要抄書了嗎?”
雲安在還沒有說話呢,蕭要轉過來,朝着她父親擺了個苦臉。蕭且給女兒一個安慰的目光,輕咳了一聲,說:“那個……你現在打着肚子,行動也不方便。不如把任務留下來,就去歇着吧。不用留在這裏陪着我們。”
“就是!就是!”蕭要趕忙接話“我親愛的娘!您就好好休息吧!看見您累着了,我們都跟着心疼呀!再說了,現在什麼也不如咱們家老三重要嘛!”
“寶兒,你說是不是?”蕭要推了一把還在背書的蕭在。
“長姐說的對。”蕭在笑着說完又開始繼續背書。
雲安在十分無奈,其實她哪裏不知道這父女倆根本就是不想她留在這裏看着他們,等她走了,他們準會偷懶!雲安在覺得她必須得給他們好好講一講規矩。
“你們這樣是不對的!”雲安在使勁兒拍了一下門口的矮桌,那矮桌頓時揚起一層絨毛,讓雲安在忍不住直咳嗦。
“怎麼樣了?要要快去倒水!”蕭且急忙趕過來,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兒……”雲安在連連擺手,這間西廂房原本是閑置的,她曾在這裏做過冬日的棉衣。至今屋子裏都還有很多棉絮。
雲安在望了望屋子裏的環境,道:“這間屋子畢竟只是一間西廂房,採光不夠好,也狹窄逼仄了些。這讀書也是要講究環境的。蕭且,不如我們重新建一間屋子專做書房吧?”
雲安在此言一出,蕭且、蕭要和蕭在,三個人連連點頭。
對於愛讀書的蕭在來說,他做夢都想要一間寬敞明亮的書房來讀書!而對於蕭且和蕭要來說,新建一間屋子專做書房,那肯定是需要一段時日的。那麼他們就可以好多天不用讀書了!
說干就干!一家四口立刻開工!
“爹爹……”蕭要趁着雲安在不注意悄悄扯了扯爹爹的袖子,“那個……啊哈!”
蕭且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低聲說:“放心。”
雲安在原本以為重新建一間書房要不要多久的,可是等過了一個多月以後她發現這書房還是沒有建成,甚至連個影子都沒有。她不懂這些粗活,還以為建一間小書房當真那麼麻煩。
“娘!娘!”蕭在小跑着來到雲安在身前,他舉着自己的小手,睜大了眼睛說:“寶兒要告密!”
“告密?好呀,寶兒要告訴娘親什麼秘密呀?”雲安在把蕭在抱起來,疼惜地揉了揉兒子的頭。
蕭在一臉失望地說:“爹爹和阿姐不想讀書,他們商量好了把一直把建書房的事情拖下去……”
雲安在一愣,她把蕭在放下來,悄悄走到院中,果然見到蕭且正抱着蕭要在樹上玩吹葉子呢。雲安在生平第一次雙手叉腰,宛如一個農婦一般吼:“蕭且,你給我下來!”
正在樹上吹葉子的父女倆都是一愣,尤其是蕭要手中的葉子都從她手中脫落,翩翩飄到地上。
父女兩個對視一眼,都在用眼神問對方:被發現了?
蕭且將蕭要留在樹上,自己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下來,笑着走到雲安在身邊,動作熟稔地挽住雲安在的胳膊,問道:“怎麼了這是?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拿刀砍了他去!”
雲安在臉上的怒氣消下去,逐漸露出笑容來,“沒事,只是叫你下來吃飯。”
說罷,雲安在竟真的鑽進廚房,將今日的晚飯擺好。
蕭且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蕭要,坐在樹上的蕭要也是搖了搖頭,並攤了攤手。就連躲在屋子裏聽聲的蕭在也撓了撓頭,不知道親愛的娘親這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晚飯的時候,雲安在好似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如往常那般給幾個人盛了飯,照顧幾個人吃飯。她的臉上始終掛着一種很溫柔的笑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蕭且和兩個孩子他們心中有鬼的緣由,竟都是覺得……雲安在臉上的這笑容有點假。
對,假。
豈止是一點假。
吃過晚飯,蕭要和蕭在躲回自己的房間。蕭且可就躲不了了。不知道為什麼,蕭且總覺得他會遇到一番風雨。
蕭且看見雲安在很早就沐浴了,正穿着一身牙色寢衣坐在梳妝枱前梳理長發。他便輕咳了一聲,問道:“咳,那個,今天晚上睡得這麼早啊。”
“嗯,今天是早一點。”雲安在起身,走向蕭且。她拉住蕭且的手,拉着他往床邊走。
雲安在將蕭且摁到床邊坐下,親自將懸挂的幔帳放下來,又將屋子裏的蠟燭吹滅了。
蕭且眉頭跳了跳,他怎麼覺得有一種殺人滅口的架勢?此等殺氣,讓他整個人不由驚覺起來。整個身子都本能的緊繃起來。
蕭且覺得自己的手腕忽然被拉住,緊接着,雲安在柔暖的身體就貼了過來。
雲安在在攀着蕭且的肩,在他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又湊過去在他的耳垂輕輕舔了一下。
“雲安在,你……”蕭且口中的驚愕還沒有說完,雲安在忽然跨坐在他腿上,將他整個人推到在床上。
雲安在身子前傾,壓在蕭且的身上。她柔軟的雙唇貼着蕭且的唇,輕輕摩挲着他,甜糯柔情地說:“我們快一點把書房建完好不好?好不好……”
蕭且覺得自己的雙唇被雲安在磨得發癢。這種酥麻癢痛的感覺很快從他的嘴唇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好……好好好!”
好,什麼都好。就算是把他的命拿走也好!
不出十日,蕭家的書房就建好了。原本一個月都沒開工的書房,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建完了。雲安在拿着趴着給蕭且擦去額間的汗漬,她的眼睛彎成了一對小月牙。
看來呀,這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咱們家的這個書房也建好了,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在這裏好好上課了!”
蕭且已再無半點意見,蕭要耷拉個腦袋心裏埋怨爹爹這個叛徒,蕭在卻十分高興可以重新讀書啦!
“娘,明天就上課嗎?這書房……真都建好了?”蕭要嘟着嘴問。
“當然都建好了,明天就開始上課。誰都不許偷懶……我……啊……”雲安在忽然捂着肚子蹲下來,腹中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
“雲安在你怎麼了!”蕭且一驚,急忙將雲安在抱起來。
蕭要嚇白了臉,忙說:“娘!你怎麼了?難道是被我氣的?我一定好好讀書!再不氣你了!”
三歲的蕭在搖搖頭,有些嫌棄地看着自己的爹爹和阿姐,說:“娘親明明是要生了。”
蕭要這才反應過來,忙抱着雲安在送去屋裏。蕭要不等他吩咐,一溜煙小跑着去請產婆了。雲安在已經不是第一次生產了,這一胎十分順利,不過半個時辰就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
蕭要和蕭在兩個小人兒圍着嬰兒床里的小弟弟,瞧得十分新鮮。
“哇!他還這麼小!”蕭在睜大了眼睛,覺得小床里的弟弟十分神奇。
“哼,這有什麼!”蕭要挺了挺自己的胸脯,“你真是少見多怪,你剛出生的時候還沒有咱們家老三大呢!”
蕭要一邊說著,一邊比量着蕭在剛出生時的大小。看得蕭在擰着個眉頭,不太相信地說:“我當時真那麼小一點點?”
“騙你是小狗!”蕭要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其實蕭要現在的心情特別好,一方面有了一個小弟弟,她是真的很開心,而另外一方面,她心裏合計着女人生完孩子就會有一個月躺在床上,她記得母親在生蕭在的時候就是這樣!他們大人管這個叫做……坐月子!
所以……
她就是一個月都不用去學堂寫字背書啦!
大床上的雲安在聽着一對兒女的說話,臉上爬上幸福的笑容。闔家歡樂,子孫滿堂,大概就是如此吧。
“來,把雞湯喝了。”蕭且走進來,手裏端着一碗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