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265】終於,他們錯過了最好的時辰
秋也緩緩將手放下,落在層層疊疊的婚紗上,陽光跳出一段舞,為女孩安靜時的柔美伴奏。
“叩叩——”
房門忽然被敲響,秋也收回那抹纏繞綿長的思緒,輕輕喊了聲,“進來。”
“秋秋,北萱姐和景菲到了。攖”
盛可可帶着燕北萱和傅景菲走進來,皆是一身裸色長裙,內斂而優雅,很好地襯托出三人纖細的身段。
相比於婚禮場面的隆重,此次請的伴娘團和伴郎團就相對簡單了,三男三女,都是秋也和傅寒笙的熟人。
“北萱姐,景菲。”秋也從沙發上站起來,笑意盈盈地迎向幾人。
“我是專門來看看傳說中造價上千萬的婚紗是什麼樣子的。”燕北萱笑得溫婉,目光中卻毫不掩飾驚艷償。
秋也臉一紅,“北萱姐,你就別打趣我了。”
“哪敢啊,”燕北萱眉梢一挑,儘是調侃之意,“咱們傅公子一擲千金,為新娘子定製了近十年來最貴的婚紗,現在誰人不知?”
“就是就是,可羨慕死我了!”
“秋嫂嫂,連我都快嫉妒你了!”
盛可可和傅景菲競相說道,羨艷之情莫以言表。
秋也難免有些羞澀,臉蛋紅了紅,熨帖着婚紗的顏色,顯得柔媚動人。
她就靜靜站在那裏,象牙白的絲緞面料包裹出凹凸有致的曲線,猶如一條純潔的美人魚,美麗而高貴。不過,整條婚紗最令人挪不開眼的卻是後面,精心刺繡的歐根紗層層疊疊,蜿蜒出2.1米長的拖尾,不僅綉藝卓越,單是鑲邊珍珠就有1314顆,兩個數字寓意明顯。
陽光照過來,鋪地的珍珠折射出淡淡的光華,猶如無數星星閃耀。
據說,這條婚紗是由30位巴黎工匠,耗時五個多月共一千二百小時聯手打造。
而如今,穿在秋也的身上,才總算讓它的美麗徹底綻放,奪目至極。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高調。”秋也話語裏有些無奈,但卻無法掩飾內心的甜蜜。
畢竟,哪個女人不渴望穿上這樣一件婚紗呢,美得讓人渴望,美得讓人無法呼吸。雖然不贊同他的大手筆,但是,這種被心愛的男人極度珍視的感覺,沒有哪個女人不上癮。
秋也不例外。
……
“秋秋,該去太陽湖了,準備好了嗎,美麗的新娘?”
秦諾推門進來,脫下了一絲不苟的職業裝,淺色絲緞禮裙為她增添幾分柔婉的女人味,她輕輕笑着,看向秋也的眼神里儘是欣慰。
這時,一身黑色禮服的霍東鵬也來到了門口,儒雅笑道,“秋秋,我們要走了。”
秋也看向霍東鵬慈祥的眉目,心裏頓時湧現一種難言的感動。
這幾年來,若不是有霍市長的幫扶,憑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要在偌大的琴城安然無恙,簡直是痴人說夢。雖然,霍東鵬對秋也的疼護大多是出於霍爍,但是,這份恩情秋也卻永不敢忘。
而今日,霍東鵬竟還主動放下身份,作為娘家人送她前去,不得不讓秋也動容。
她想,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上了霍爍他們幾個。
霍東鵬接過盛可可遞過來的頭紗,然後給秋也戴好,最後,又將一枚星星造型的王冠插在她的發間,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你會嫁入我霍家,沒想到,公公沒做成,倒是做了回‘父親’,也罷,到底是小爍沒福分。”
“是我配不上禍水,我相信,他遲早會找到那個適合他的人的。”秋也心裏微酸,對於霍爍,她雖然從未回應過,但總歸是欠了太多。
聞言,霍東鵬不知想到什麼,收起惋惜,笑了笑,溫溫和和朝秋也的後面掃了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嗯,希望如此吧。”
接着,又慈愛地拍了拍秋也的肩膀,“好了,乖孩子,我們快過去吧,免得誤了時辰。”
“好。”
秋也又笑起來,挽着霍東鵬的胳膊往外走去。
身後,傅景菲巴掌大的小臉上稍微暈出一道羞怯,因着霍叔叔之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眼……
*
霍東鵬果然預言準確,婚禮終究是誤了時辰。
只不過,卻不是秋也。
傅寒笙,沒有到。
太陽湖風平浪靜,宛如一面水晶做成的大鏡子,倒映出碧洗的天、潔白的雲,以及,神態焦急的眾人。
燕北蕭着一身米色伴郎服,為他放蕩不羈的氣質增添幾許柔軟,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不斷撥打着傅寒笙和陸長則的電話,可是,信號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
同樣一身伴郎服的霍爍陰沉着臉,腮線綳出堅韌的弧度,他看向以顯混亂的現場,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北蕭哥,打通了嗎?我三哥怎麼還不來?”景菲跑過來小聲問。
可是,面對景菲期待的眸,燕北蕭卻只搖了搖頭。
在場有不少媒體,在看到燕北蕭搖頭的動作后,不禁爆發出一陣熙攘。竊竊私語,語言難聽。
眾多目光化成利劍,同一時間刺向一個方向。
亂局之外,那個人始終平靜。
她一襲月白婚紗耀眼奪目,透過煙一樣的頭紗,彷彿能看到她清澈如湖水的眼眸,那裏面黑如墨,淡如水。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可他們知道的是,這場爬了許多天頭條的盛世婚禮,明天將以“新郎未到”的名頭,再次登上頭版頭條。
媒體們隱隱***動。
可是,不論現場如何喧囂,秋也仍舊不為所動,她緊緊握着手裏的捧花,新鮮的太陽花掛着露,是花的甘甜,還是葉的淚水。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昨天晚上他還跟她煲電話粥,兩人無言語,但聽着彼此的呼吸都能如墮甘蜜,以至於做的夢都是粉紅色的甜。
他說想極了,兩天不見想極了。
她說沒出息,還有幾個小時就見了。
可是,為何你卻遲到了?
秋也低着頭,腦海里沒有專門去想時間的概念,她固執地不去想,她懦弱地不敢想。
盛可可終於看不下去,上前握住她細瘦的手腕,“秋秋,你別擔心,或許,是堵車呢?”
嗯。
她不擔心。
可他不是堵車。
堵車的話,他早給她打電話了,而且……
秋也微微抬起頭,隔着遠遠的距離與安嬙對視着,她優雅大方,她不跟其他人一樣,她不驚奇。
甚至,她還持着一杯血腥瑪麗,鮮紅的液體滑進她的喉嚨,滾動出一抹誘人的曲線。
與周遭的躁動相比,安嬙很愜意。
她始終觀察着秋也的動靜,卻很有耐心,嘴角隱隱勾勒着一抹溫柔笑意,像是在欣賞一場美妙絕倫的好戲。
而顯然,她給秋也的定位是,丑角。
真是好。
她那天說要放手,秋也還覺得不以為意,可現在,秋也覺得自己愚蠢。
急流勇退,才能安然無恙。
所以,在她如此難堪的今天,安嬙才能夠如此閑然洒脫。
秋也抬頭看天。
起風了。
天氣也感知到什麼是良辰吉日,什麼又是流年不利。
終於,他們錯過了最好的時辰。
嘴角緩緩彎起,秋也無聲笑了。
兩邊的賓客席上,傅老太爺氣得快要發脾氣,傅丞森一臉陰鬱,就連一貫不諳世事的裴煙,此刻都不安地糾結着手指,想要過來安慰,卻又躑躅不前。
傅寒笙,人人都知我難堪,你知不知?
手裏的太陽花已經被攥得痛苦折腰,而秋也卻仿若不知,攥到麻木,攥到手心有血色滲出,為白色蕾絲手套描繪了一幅艷麗梅花圖。
“現在都過了一個多小時了,新郎到底還來不來?”
“是不是有事耽誤了,你看秋也一點情緒都沒鬧呢,還是再看看吧。”
“唉,秋也也是可憐,從出道就一直被黑,好不容易事業愛情雙豐收,結果新郎還沒到……”
霍爍再也看不得她遭受非議,幾大步邁過去,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拖。
然而,秋也卻如受驚的鹿,一瞬間惶恐,奮力掙紮起來。只不過,霍爍卻強硬得很,一向順着她的男子這次已然鐵了心。秋也被逼急,大聲喊出來,“霍爍,你放手!”
霍爍牙齒咬得“咯嘣”響,回過頭的時候,眼裏都染了紅。
可是,當看清白色頭紗里的那張美麗面龐時,他卻渾身僵住了。
兩行晶瑩,涓涓而流,她為何哭?
他怎麼捨得她哭!
秋也將手抽回,卻沒有去擦臉上的淚,她倒退兩步,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
“我等他。”
她看見霍爍眼裏的失望,如灰……
對不起,禍水,我不能跟你走。不管他為何遲到,我要等。因為,他昨晚還在電話那邊深情呢喃。
“寶兒,等我……”
他讓她等,她就等,等到他來,無論何時。
只是,傅寒笙,你別讓我,再經歷一次婚禮的失敗,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勇氣,為一個人穿上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