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勇者變成她
“喂！她醒了！”
似乎是因為宿醉的關係，從睡眠中醒來的尼爾只覺得有些頭疼，雖然從一旁傳來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真切，不過還是可以勉強分辨出是個男子的聲音。
家裏除了自己外還有其他男人嗎？突然意識到這點的尼爾瞬間清醒了一些，她試圖掀開被子，但一陣無力的暈眩感讓她坐不起身，眼前也是模糊一片。
“我那裏還有點吃的東西吧？快拿來！”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在自己的家裏會有個男人給自己弄吃的？
“你……你是誰？”
出於對自宅警備的關注，尼爾努力睜開了她迷糊的雙眼，這裏並不是他豪華而空虛的家，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地下室，而在她的身旁，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小男孩正在盯着她看。
“別擔心，這裏很安全，你已經昏迷了一整天了，感覺好點了嗎？”
這裏是什麼地方……他又在說什麼……尼爾剛想坐起身，從身體上傳來的莫名異常感讓她下意識的按住了自己的胸部。
……
“……鏡子！有沒有鏡子！”
“……鏡子嗎？等一下。”
在這個小男孩看來，眼前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不過他也不會明白，當尼爾感覺到手中柔軟觸感，以及發現自己全身的力量似乎被封印而無法使用的巨大震撼。
過了一小會兒之後，小男孩捧着一面鏡子走到了尼爾的面前，花了幾秒鐘時間下定決心后，尼爾有些決絕的把腦袋伸到了鏡子面前。
這是在開玩笑吧……
出現在鏡中的美麗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六歲左右，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簡單輕甲，同樣黑色的長發直垂腰際，青澀的美麗小臉與纖細窈窕的身段絕對會成為貴族子弟的追求目標。
“我……”
愣了半天之後，尼爾終於鼓起勇氣向下看去，曾經健碩的胸肌此時變成了兩個微微突起但小巧漂亮的弧線，而那雙曾經為了練劍而滿是老繭的大手，此時卻是白皙而柔嫩小手。
“現在不是擔心漂不漂亮的時候吧！就算你再漂亮，如果你死在這裏又有什麼用？”
小男孩略顯生氣的聲音讓尼爾從獃滯中恢復了過來，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在這個寬闊的地下室或者說地下廣場內，大約有一百多人正坐在這裏，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相當沮喪的表情，只有這個小男孩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的生氣，不過從他的臉色來看，他的情況並不好。
畢竟是擊敗過魔王的英雄，即便是發現自己變成了毫無力量的少女，尼爾也同樣可以保持冷靜，這個小孩子恐怕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至少得找個成年人……
“吃的東西來了……”
“小聲點！別讓那些人聽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聲稚嫩的童聲從不遠處傳來，聽見她的呼喊后，小男孩立刻有些緊張的壓低了聲音制止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用裙子小心的兜住了一些看上去像是食物的東西的小女孩立刻閉緊了嘴，一路小跑到了尼爾的面前。
“吃吧大姐姐……這是我和他省下來的，今天晚上我們會分你食物的。”
裝在小女孩裙子裏的是幾塊已經發黑的麵包和在變質邊緣的水果，看着兩人已經餓得有些發黃的小臉，尼爾怎麼都不可能下得去手，她確實需要吃點東西，但在弄清楚事情之前不想。
“你們在幹嘛呢？”
就在兩個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着尼爾表情複雜的臉時，一名青年的聲音突然從一旁傳來，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兩個小孩立刻轉過了身，小聲爭辯道：“這是我們省下來的食物！不是拿的大家的！”
“我知道這是你們省下來的……你醒了？”
因為昏暗的燈光，走近了這裏的青年這才注意到尼爾已經醒來，也瞬間明白了這兩個孩子想要做什麼。
“啊……嗯。”
“你在外面逃得很辛苦吧，你們兩個別在這裏晃悠，多保存點體力，我會照顧她的。”
青年的話非常有說服力，兩個小孩互相看了一眼，立刻離開了這個偏僻的位置。
“謝謝你沒有拿他們的食物……這是我省下來的，吃吧。”
看着兩個孩子離開這裏后，青年這才俯下了身體從背後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發黑的麵包，遞給了尼爾。
“我不用吃東西……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們被困在這裏？”
誰的麵包對尼爾來說都不重要，她推開了青年的手，按着自己昏沉的腦袋輕聲問道。
“……在那個惡魔被消滅后，那些魔族就把我們困在這裏了。”
惡魔？
聽見惡魔這個詞，尼爾不由得愣了一下，對魔族的復仇戰爭已經結束了十年，人類與魔族之間也早已簽訂了和平條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這麼問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尼爾稍加思忖，盡量圓滑的向青年問道：“抱歉……我有點混亂，可不可以麻煩你說一下，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也是……這裏是蘭德村的地下掩體裏，我叫奧卡姆，這裏……暫時還歸我控制。”
……蘭德村？
之前所有的這一切都抵不上這三個字給尼爾造成的衝擊，蘭德村……在十六年前，尼爾就是在這裏開始了他的冒險者生涯，接着一步步成為了擊敗魔王的英雄。
可是蘭德村……據尼爾所知，在這裏的討伐行動結束后，魔族報復性的把這座村莊包圍了起來，最終沒有逃出這裏的人們全部被困死在這裏，直到今天，這裏仍然是一片廢墟……
等等……
一個非常大膽而荒唐的猜測猛然從尼爾的心中冒出，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如果這個叫做奧卡姆的人沒有騙她，那麼……
“我大概明白了……抱歉我混亂的有點厲害……能不能告訴我現在的準確日期？包括哪一年？”
這幾天她一定逃的非常辛苦吧……看着尼爾混亂的模樣，奧卡姆用有些沮喪甚至絕望的聲音報出了一個時間。
在聽見這個時間后，尼爾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複雜的弧度。
“如果有機會，您想要從一個最普通的冒險者開始做起嗎？”
尼爾仍然記得不久之前和女僕的談話，而她當時只是感嘆的話語此時變成了現實，現在的時間是十六年前，“阿倫尼爾”討伐了這裏的惡魔后，蘭德村被魔族圍困的那段時間裏。
而她作為女性出現在這裏，也就意味着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阿倫尼爾，而是一個普通的冒險者。
“你還好吧？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奧卡姆誤會了尼爾複雜的表情，他小心的讓尼爾躺回了地上，自己則快步離開了這裏。
從背後傳來的堅硬觸感讓尼爾思緒萬千，但她也知道這不是懷念過去的時候，如果現在她不做些什麼的話，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這些村民全都會在這裏喪命，正是因為這件事情，當時的國王莫拉遜才會決定發動對魔族的復仇戰爭，一血二十八年前第一次魔族戰爭中承受的恥辱。
不管是誰把自己變成了少女後送到了十六年前，或許就是讓自己來拯救這些被困在這裏的村民……無論是怎麼回事，尼爾不想死在這裏，可能是宿醉后產生的頭痛感正在一點點消失，身體不再那麼虛弱無力的尼爾努力想要站起來，如果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她需要更多的情報。
“你在做什麼？快點躺下來！”
就在尼爾扶着牆壁勉強站起來的時候，奧卡姆略帶責備的聲音突然從一旁傳來，他的手裏端着一杯水，而另一隻手上拿着一個不大的包裹與一把長劍。
“我沒事……”
“你至少一天沒吃過東西了，怎麼可能沒事！”
奧卡姆有些生氣的把東西放在了一旁，強硬的把尼爾又抱回了鋪在地上的簡陋床鋪上，雖然被一個男人抱起的感覺實在有點古怪，不過尼爾沒有拒絕，因為除了自己的女僕之外，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無條件的關心過她了。
杯子裏的水很清澈也沒有異味，這裏的供水沒有問題，但是食物已經快要耗盡，喝了級口水之後，尼爾輕輕推開了水杯，眼神指向了一旁的包裹：“那個……是我的？”
“嗯，絕對沒有人拿你的東西。”
奧卡姆誤以為尼爾覺得東西少了，趕緊如此解釋道。
接過了包裹后，尼爾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打開了這個不大的包裹，在裏面除了一套完整的換洗衣服之外，還有幾枚銀幣以及一枚冒險者協會頒發的徽章。
在按了按表面后，一道影像從徽章上投影而出，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與現在的尼爾長相完全相同的少女照片，以及她的名字：蕾爾?瑟比娜。
“你果然是冒險者……喂，你的實力怎麼樣？能打敗外面的那些魔物嗎？”
看見奧卡姆眼神里終於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芒，尼爾實在不想破壞了他的美夢，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相比夢境破碎后的絕望，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抱希望：“抱歉……如果我很強的話，又怎麼會逃到這裏呢……”
“啊……嗯……也是……”
奧卡姆絕望的笑了笑，把那把長劍遞給蕾爾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沒時間替他擔心了，蕾爾接過了長劍后立刻伸手想要拔出劍刃，在行動之前檢查武器，這是所有冒險者必須記住的事情。
“嗯……？”
在握住劍柄的一瞬間，一股熟悉卻陌生的力量湧入了蕾爾的身體，她有些驚訝的鬆開了手，在劍柄上，一枚複雜而精緻的紋章出現在她的眼前。
“……紋章劍？”
人類世界的力量分為魔法與信仰兩種，所有劍士都會在其中選擇一種強化自身實力，而有些信仰劍士為了增強自身實力，會在自己的劍上刻下這種紋章，平時積累下的力量會通過紋章部分轉移到武器上，只有在遇到與自己信仰相關事件的時刻，劍刃才能拔出。
蕾爾可以感覺到，這把劍內儲存的力量與自己的信仰並不相同，但有類似的部分，而藉由劍的力量，她體內的少量能量終於可以使用了。
有了力量就可以逃走！蕾爾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僅是這點，在製作紋章劍的時候，劍的使用者必須在一旁協助才能完成，現在還會這種技術的也只有作為信仰力量代表的真理教會，只要她能逃出這裏找到真理教會，說不定就能找到一些關於自己的線索……
“你是誰？\你醒了？”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即便已經十年沒接受過任何任務，平時始終堅持鍛煉的蕾爾還是保持着不遜於當年的反應力。
“如果我嚇到你的話，我向你道歉，不過你也應該了解現在的情況，如果你想活着離開這裏的話，就請和我來。”
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一旁的少女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雖然只是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長袍，不過在蕾爾看來，她的神態和說話方式莫名的熟悉。
這名少女的臉色並不像剛才那些人一樣發黃，相反還帶着些紅潤的光澤，考慮片刻后，蕾爾沒有拒絕對方邀請的理由，不過她仍然握緊了手中的劍，這才點了點頭。
“那麼請跟我來。”
微微欠了欠身之後，少女轉身向一旁走去，而蕾爾一直保持着幾步的距離。
這個地下掩體的面積非常大，而且分許多不同的區域，走了一小段路之後，蕾爾終於跟着少女來到了一個似乎沒有人的大廳里。
“嘉芙蓮？是你嗎？”
即便她的聲音很小，在這空曠的大廳內仍然顯得尤為清晰，在不遠的地方，蕾爾清楚的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以及一種熟悉的能量。
“是我莎倫大小姐，我帶着她回來了。”
“你是……莎倫?阿尼斯？”
難怪會覺得這名少女的神態很熟悉，蕾爾這才想起來，她剛才說話的方式分明就是貴族貼身女僕的態度，在這十年裏她可沒少聽這些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