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已替換】
林黛玉的日子過得總是恬淡而寧靜,相比之下,有些人的生活則可以稱得上是雞飛狗跳了。
在嚴三老爺和嚴三太太看來,嚴清搶了嚴沁和陳大人的婚事,簡直讓他們揚眉吐氣,錢他們不缺,但是陳大人這樣的清貴翰林,會提升嚴三爺家因為分家而落得粉粹的地位。
嚴三太太雖然娘家沒了皇商的名頭,但是到底根基還在,並不缺錢,給嚴清的嫁妝也很豐厚。
對比婚事還沒有着落的嚴沁,嚴清明顯覺得自己風光了許多。
不過出嫁一個多月之後,嚴清就沒忍住回了娘家哭訴,“我婆婆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和大爺新婚燕爾的,她竟然借口大爺要忙公務,三日裏有兩日把他留在自己的院裏,說是我院中人多,擾了大爺清凈。”
嚴三太太只好安慰她道,“你陪嫁的人是略多些,他們家不過兩進小院,哪裏容得下,當時是怕你沒人使喚,如今要你婆婆有微詞,倒不如放出去些或是送到莊子上住着,如何?”
嚴清還能如何,只能妥協。
然而陳母還是不放人,更有甚者,不聲不響的動起她的嫁妝來了。
她外祖家裏有藥材鋪,陪嫁里放了好幾支老參,陳家住得地方清幽是清幽,但是有些潮,嚴清怕潮壞了藥材,叫人拿出來瞧瞧。
一瞧不得了,一瞧嚇一跳,六支參少了三支。
嚴清是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但是好在嚴三太太給她陪嫁的陪房厲害,嚴家從前稱管二家的,也是在外祖這等皇商人家見識過的。
管二家的立時叫人拿住看院裏各人,一一審問,陳母本來在午睡,聞訊而來。
兩進的院子,其實也就是她住正屋,嚴清住西廂的區別,一抬腳就來了。陳母見了滿地跪着的人就嚷嚷起來了,“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是怎麼了?耍什麼大小姐脾氣了又是?”
陳母自然不會喜歡嚴清這等和自己兒子早就私相授受的兒媳,要不是見了嚴清的原帕他,她說不得說出什麼話來以不貞休了嚴清。
管二家的也不服軟,將事情一說,陳母有些不自在,轉而就強硬道,“是我拿的,一支給大爺了,一支我用了,還有一支送給他大舅了,他大舅對我們恩重如山。”
嚴清只得柔柔一笑,“您往後用了也和我說一聲,不是不捨得東西,可我的嫁妝都是在冊的。”
陳母徑直道,“都是一家子人,哪兒那麼多規矩,你把你那什麼冊子給我,我來記就是了。到時候家裏花銷多着,難不成叫我樣樣向你大小姐稟報。”
這就是要明目張胆用媳婦兒的嫁妝了,但凡有些體面的人家都做不出這等事。
嚴清自然不會是那等真的仙女脾氣,她只是笑笑,管二家的道,“既知道東西下落了,都起來罷,往後都招子盯牢些。”
隨後放着嫁妝的庫房上了鎖。
原本看門的婆子急急的去和陳母告狀,“這就是不相信太太您啊,前腳說了不是不捨得,後腳就鎖上了。”
自然又有一番婆媳大戰,陳翰林有時候站在嚴清這邊,有時候站在陳母這邊,端的是牆頭草。
嚴沁來瞧林黛玉的時候,笑話一樣的說起,她的心態林黛玉很能理解,既不希望嚴清過的不好,畢竟是堂姐妹,可當時嚴清說的太過分,現今過的好,她又覺得自己很難堪,好似是在搬弄口舌。
不曾想二人正說話的時候,下頭來說,嚴清到訪。她似是專門掐着嚴沁的點來了。林黛玉過了四個月,太醫說胎相已經很穩了,黎嬤嬤便也沒有攔着林黛玉請她進來。這一次的見面,讓林黛玉和嚴沁彷彿重新認識了一次嚴清。
可能是在婆家過得不舒心,嚴清先前那些矯揉做作的樣子全部都褪去了,她臉色有些蒼白,穿着倒和從前差不多,依舊是文雅脫俗的,見了二人先是一笑,“忙着婚事,倒忘了恭喜大嫂,但求大嫂莫怪,待小侄子降生,必定補上份厚禮。”
林黛玉招呼她坐,她卻有些訕訕道,“我今日不單是為了大嫂來,想來你們也猜得到。”
不料她竟對着嚴沁福了一身,“從前種種是我不懂事,還請沁姐姐原諒。”
言談舉止似是脫胎換骨,嚴沁有些怔忪,緊接着聽得嚴清道,“從前我只當自己是在夢裏,行為處事不管不顧,毫無顧忌,如今大夢方醒,自己也是這塵世里活生生的一個人,不能再任性。”
嚴沁見她說著又要行禮,忙一把托住她,“清妹妹莫要如此,你年紀小,咱們姐妹自然不會真的怪你。”
嚴清眼角泛紅,到底沒有哭,在嚴沁邊上坐了,陪着林黛玉閑話一番,只挑着好話說,道嚴驥回來見了兒子多高興,陛下又會如何封賞。
末了笑道,“我是個俗人。不過說到底,夫妻相見,就已經是大喜事了。我在家也日日祈禱着大哥早些平安歸來,每日菩薩面前三炷香不斷的。”
許是有史湘雲在前頭的對比,林黛玉對這個怪誕的小姑子忽然轉變了性子,好感多過厭惡,小女孩兒的時候任性些也不礙事,她見過嚴三太太,有這樣的母親,嚴清今日的醒悟反倒難得可貴了。
嚴沁初時還以為她在做戲,過後也放下了防備,“你要早這樣多好。如今……唉,你要是哪裏不高興和我說,咱們家保准讓陳家給一個交代。咱們家雖不濟了,可這等翰林也算是下嫁了。”
“姐姐哄我呢,我又不是你,二伯襲着爵,你是下嫁。他倒是我最好的選擇了。”嚴清擦了下眼角,“好不好的,就這樣了,姐姐放心,我難道是個好欺負的不成?今兒來,真沒別的意思,就是賠個罪,我知道去家裏你也不會見我。粵廣有句話,食得鹹魚抵得渴,是我自己看中和他的情誼,有這麼個糟心的婆母,自然也該自己受着。”
林黛玉親手給她倒了杯茶,笑道,“有什麼好受着,難道咱們不是你娘家人?聽着陳大人還算湊合,你好生調/教着,再不成調,你且等你大哥回來上門揍他。”
她是正經跟着明依瀾學過管家的,自己家也管着,自然要比這兩個小姑子懂得多些,她狡黠一笑,“你很不必把陪嫁的人放到莊子上去,除了宅子是他們買的,有兩個婆子丫鬟是他們的,剩下的都是你的陪嫁。到時候你婆婆別說拿你的人蔘,就是要喝口水,都得有人看了你的眼色才會去倒。你名下也有陪嫁的宅院,小兩口和婆婆住一個院子算怎麼回事,只管接了老人家去你的大宅子享福,三進也盡夠了,她住最裏頭,好生讓人服侍着。”
嚴清聽得極認真,嚴三太太在她的婆媳關係上,似是沒有底氣,只管讓她退讓,拉攏着丈夫,她也將這事講給林黛玉聽了。
林黛玉道,“這事左不過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她既要留着陳大人住,你只當是陳大人多了個……”
黎嬤嬤不贊同的打斷她道,“奶奶,為著孩子也該慎言。”
林黛玉捂着嘴道,“好嘛,我不說了,嬤嬤要不你來教她們?好不好?”
黎嬤嬤拿她撒嬌沒辦法,又覺得嚴家姑娘是婆家人,以後都是親戚,值得一教,故而請了嚴家姐妹去了西次間。
林黛玉摸摸肚子,“寶寶,我們又無聊了。”
嚴家姐妹皆要請了黎嬤嬤上座,黎嬤嬤推不過,坐了一半的炕,接着林黛玉的話往下講,“其實對當家奶奶來說,夜裏頭把爺們留在她院裏的,也就只有姨娘一類的。話糙理不糙,婆媳爭寵也是爭,妻妾爭寵也是爭,端看姑奶奶如何處置。陳大人正是熱氣方剛的年紀,從前有個通房丫鬟都不行,如今有了姑奶奶這樣明媒正娶又情投意合的嬌美人,如何能不想着?可到底她是婆婆,其實對照着來說,姑奶奶是妻也是妾,陳大人是個孝順的,這就對您不利了,您那鐲子的事可沒忘吧?故而從手段上來說,您這婆婆可不入流多了。小妾邀寵,奪了大房的東西,攔了爺們,這手段熟不熟?”
她稱嚴清姑奶奶,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娘家人的這邊,只是她的話聽罷,讓不論嚴清還是嚴沁都是瞠目結舌,嚴清吶吶道,“竟還能這樣分。”
“如今您先得奪回您的鐲子,這是個訊號,讓她知道您不是可以肆意欺負的。不要硬碰硬,奪寵的法子可會?如今把秤往您這兒撥回來,以後就成習慣了,就好辦了。再不濟,您只管養好身子,難不成她還能活過您去?”黎嬤嬤少見的開了個玩笑。
嚴清苦笑,“我只怕是活不過她,她這架勢,說不得八十上山還打虎。”
“不是說要放下身段討好,如果陳大人是個調/教不好,軟硬不吃的東西,乾脆的就娘家打上門,讓大爺狠揍一頓。陳太太作一回,打一回她兒子,久了大約也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