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逃之夭夭
蒼機子說完，程顥就感覺到一種來自心底的撕心裂肺般疼痛。
而眼前枯瘦，卻不再佝僂的蒼機子虛幻的身影一下四散而開，程顥馬上有一種被包裹起來，並不斷被撕咬的感覺。
“一定是在吞噬自己的魂魄。”
儘管疼痛難忍，程顥並沒有喪失理智。
“絕不能坐以待斃。”
這是程顥此時心中唯一的念頭。
可是該怎麼應對才能不被蒼機子吞噬掉自己的魂魄呢？
發現那種痛徹心扉的撕裂感像極了被狗咬住腿上肌肉時的猛力撕扯，程顥頓時下意識張口嘴，也漫無目的地一口口咬了起來。
“咦，怎麼好像真能咬到東西？”
正當程顥難以置信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倉機子那沙啞的聲音。
“小子，竟敢想吞了老子，去死吧。”
已經看不到蒼機子枯瘦的身影，可是那種被撕裂的痛感不僅依然存在，反而變得越來越厲害。程顥沒有別的辦法，既然蒼機子都說自己想吞了他，那就閉着眼睛忍痛繼續咬吧。
一邊咬，程顥還下意識地伸手胡亂在身前划拉着，似乎是想要抓住看不見的蒼機子。同時，每咬一口，都用力吞咽一下。儘管感覺咬到了東西，程顥卻不知道自己咬到的是什麼，而且也根本沒有任何味道。
讓程顥堅持下來的，則是耳邊不時傳來的，蒼機子沙啞聲音發出的痛呼聲。甚至，自己每咬一口吞咽下去后，蒼機子的聲音就會變弱一點。這無疑讓吳崢感覺到了希望。
我咬，咬，咬，咬……。
“小子，住口！”
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魂魄也正在一點點變小了，雖然失去了蒼機子枯瘦身體的影蹤，可是蒼機子的痛呼聲還是告訴程顥，自己胡亂學來的方法奏效了。所以，哪裏會理會蒼機子，依然在忍痛一口一口地猛咬。程顥不傻，若自己住口，豈不是任憑蒼機子把自己的魂魄吞噬嗎？
“小子，不要再咬了，老子認輸還不行嗎？”
見程顥根本不理會自己，蒼機子又馬上威脅道：“小子，若是一直這樣咬下去，老子無法恢復修為就不能衝出囚籠。你小子難道忘記了剛才的許諾，難道要放棄衝出囚籠的打算嗎？”
這時候再說這些，還怎能迷惑程顥？
我咬，咬，咬，咬，……。
不言不語，程顥還是一頓猛咬。
終於，蒼機子熬不住了，嗖一聲從程顥意識海中鑽了出去。
頓時，程顥心底那痛徹心扉的撕裂感瞬間消失了。只是，不等程顥睜開眼睛，耳邊已是傳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殺死觸怒天神的惡魔！”
“殺，殺死惡魔！”
當程顥睜開眼睛時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從五里之外的山野中，來到了人山人海的祭祀廣場，而且身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呼痛，甚至早已腦漿迸裂，或者胸口扁癟的死者。
“這……。”
伸手一摸頭上被束起來高達半尺的頭髮，早已披散開，自然就露出了其中那撮怪異如同鳥兒羽毛一樣的頭髮。
“殺呀，殺死觸怒天神的惡魔。”
“殺，殺死他。”
雖然周圍虔誠的天神信徒嘴裏狂喊着殺死程顥，卻沒有一個敢主動上前。不僅如此，還在邊喊邊退。顯然是被程顥在與腦海中蒼機子的魂魄爭鬥時，不停在身邊划拉的雙手誤殺誤傷的一幕嚇破了膽。
算了，既然蒼機子跑了，自己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
程顥心裏也不是不怕，放眼望去，祭祀廣場上到處是人，即便自己力大無窮，若是所有人都不顧性命衝上來，就是累也能把自己累死。再說，那根祖傳的棍子還留在當地呢。
正當程顥轉身要跑時，人群中突然又傳來陣陣騷動和驚呼聲。
循聲音舉頭望去，剛好看見蒼機子那枯瘦的，稍顯虛幻的身體一頭鑽進了天神雕像的囟門。
顧不上多想，趁此機會，程顥拔腳就跑。轉眼鑽入山野中，便消失在人山人海虔誠信徒的視野中。
回到五里之外的原地，撿起地上的棍子，程顥再回頭看向祭祀廣場時，發現早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秩序，人們又開始了對巨大天神像的虔誠祭拜。
“蒼機子是被天神給吸了進去，還是藉助天神神像逃出了這個囚籠世界？”
程顥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乾脆不再去想。而是盤腿坐下來，按照蒼機子要進入自己意識海之前所教，平心靜氣，什麼都不想，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目的是要再次進入意識海中看看，自己的魂魄究竟有什麼損失。
和上次一樣，除了看到一片漫無邊際的虛無景象外，便什麼都看不到了。雖然能感覺到自己魂魄的存在，卻看不到是什麼樣子。程顥仔細體會了一下，的確是少了點，可也多出來一部分陌生的東西。
“是什麼呢？”
心中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程顥就看到了一段段完全不同於自己的記憶片段。
藍天白雲，綠樹成蔭，溪水潺湲，……。
電閃雷鳴，刀槍亂舞，喊殺聲震天，……。
每個片段都極短，甚至程顥都來不及分辨究竟是哪裏，又發生了什麼。
接下來的一個片段程顥多少看明白了一點，那就是身體枯瘦而且長衫上帶着斑駁血跡的蒼機子，正被一名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即便滿面怒容也掩蓋不了那絕代風華，手持一柄長劍的女子追趕的落荒而逃。
讓程顥震驚的是，兩人腳下都踩着一柄長劍，如同仙人一樣在虛空中疾飛。
“神仙？！”
驚訝出聲的程顥發現，畫面再次發生了轉換。正在拚命逃跑的蒼機子，迎面撞上了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腳下並看不出來踩着什麼，卻與腳踩長劍的蒼機子一樣虛立於空中，手持一柄長劍正直指臉色蒼白的蒼機子，怒目而視的眼睛中，似乎要噴出火來。
“蒼龍子師兄，看在多年師兄弟的情分上，師兄大人大量就饒過師弟這一次吧。”
“哼！……。”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
聯繫蒼機子剛剛解除生死契約時說的那句話，程顥心想，接下來應該就是蒼機子被蒼龍子殺死，只有神魂逃了出來。而最終又被蒼龍子追的走投無路，以至於來到了這裏。
“可是，這裏面好像還缺了一段。”
程顥馬上又想起在一線天即將昏迷之前，第一次聽到蒼機子用沙啞的聲音說的那句“是你小子把老子放出來”的話，明明他是被封在棍子中的。
“蒼機子一定知道棍子的來歷，又被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