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３章：醉也無敵
四阿哥再一次徹底無語了。(www.16kbook.com)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氣中玫瑰花的香味甜美依舊，可薰風陣陣中，卻已是氛圍暗轉。
“我並非有意怠慢，可就是不想說話。”四阿哥悶悶地拿起杯子喝着酒。
“這樣挺好，別勉強自己，沒話找話的才叫不自在。”江明月笑了笑，她整理着裙裾換了個坐姿，豎起雙膝，單手撐在膝頭托着腮，一雙靈慧的大眼睛微眯，悠然地瞧着花田中無數朵玫瑰，口中輕輕地喟嘆：“不說話，也真舒服啊。”
四阿哥幽黑的眸光霧氣一樣地圍繞着她，好象在溫柔地，細膩地描摹她靈秀異常的輪廓：那白皙彈性的肌膚像薄薄地敷了一層胭脂，白裏透紅，紅中透粉，閃出晶瑩的、明艷的光輝，秀巧的耳輪有着無法言喻之美，耳珠圓潤無瑕，沒有穿耳洞，紅粉粉得可愛到極處，她的頭髮梳成很精妙的髮式，上挑着幾枝式樣細巧的簪子，那些頭髮每一根都似發出青春的彈力，漆黑光亮，象活的一樣充滿生命感，她托着下巴的手是真正的柔荑，手形纖美嫩滑，手指亭勻姣美，指甲修得很整齊，顏色粉紅，最靠近手指的是她的唇，飽滿潤滑，象半透明的紅珊瑚，象微開的海棠花瓣……
瞧着她，心裏湧起一陣抽痛，佛家所說的‘求…不得、愛…別離’之苦，今日得嘗此中味，四阿哥的唇邊漾起細碎的苦澀，道：“你一直都是那麼自在嗎？”
“我自在？”她愕然，然後右手仍舊撐在下巴上點了點頭，微笑道：“嗯~~~也許吧，自在是好狀態，我要保持。”
四阿哥提起酒罈再行斟酒，先倒向江明月的杯子。
江明月卻攔住：“別，我喝了不少了，這酒後勁兒上頭，這會兒都有些暈乎，我還計劃去魚塘那邊玩，晚上還要去看放燈，再喝就沒法走道了。”
四阿哥深深地望着她，忽然笑道：“你總是這麼小心嗎？”
“小心？不，這叫自我控制力，現在…我就只剩下它了。”她不由得嘆了口氣，然而，這句話就象是一個引子，一個暗示，弄得心裏忽然湧起一陣陣莫名的發酸，有些想大哭一場的勢頭。
天知道，她有多麼的害怕，一個人孤身跋涉在時空無垠的荒野中，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中，沒有人可以真正傾訴，沒有人能夠真正了解，也沒有人能夠真正為她提供幫助，她真正的“孤軍”，未來的命運不可知，尋路的前途兇險到漆黑望不到頭，對家的渴念，對親人的刻骨思念，對第一次的才心動就夭折……這些絞纏着的諸般思緒匯成一股股絕望無助的洪流，在酒精推波助瀾下，大力撞擊着她殘存的自控力築就的堤壩，她隱忍着，支撐着，好辛苦，整個人已難受到了極點……
四阿哥看她的眼圈已經開始泛紅，正有些奇怪，只見她隨即把頭埋在膝蓋上，用雙臂攏住，她保持那個姿勢，身子微微地發抖……
雖然看不見她的神情，但讀得出那個姿態是何其的悲愴！何其的慘傷！
四阿哥只覺心臟象被撕裂一樣痛，他無法忍受她這樣，她從來都是一副靈秀雋爽、笑語如珠小仙女一般的模樣……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為她不再如此得悲傷、如此得凄涼。
他向她靠近，張開手臂，在半空中微微遲疑，收縮了一下幅度，落了下去，輕輕拍着她的背：“怎麼啦？你？可是喝多酒犯睏了？”
滿頭的青絲搖動了一下。
“那就是有什麼難事？告訴我，我幫你。”
滿頭的青絲又搖動了一下。
“都不是，怪哉！我很少猜錯的，”四阿哥故意笑道：“噢，我知道了，是不是還想讓我聽我為你高歌一曲啊，你再不抬頭，我可就唱了，我真的就唱了……”
一曲魔音再次響起，直刺耳膜，那左嗓子起的調，嗷嗷叫的，音調橫跑豎跑，匪夷所思地跑，唱得那叫一個憋屈，好象在向天地間控訴對他不住……
江明月哪裏忍得住，化悲為笑，已從悲傷的沼澤中拔了出來，待抬起臉，她臉上珠淚未乾，映着明艷絕倫的笑容，看上去象是雨中的花蕾在這一刻盛放。
四阿哥忙住了口，抹了一下額上的細汗，詭詭地笑道：“看來這招還真管用，我大哥胤禔當年說，兩片棺材板相撞的聲音都比我唱得好聽，你覺得呢？”
江明月被逗笑得更厲害了。
“好了，好了，總算雨過天晴，你不是要去魚塘玩嗎，吃飽了沒有？我們這就去好了，你釣魚可是好手？”四阿哥也不多問，只想叉開她的注意力。
好大一片魚塘，堤上柳絲輕揚，右邊塘里還有小半塘荷花，花期已過，只零星地打着幾個朵，大多已結了蓮蓬果實。
“魚兒，魚兒，快上鉤，大的沒有，小的也將就。”小臉紅撲撲的江明月在魚塘邊手執釣竿正念念有詞，在二十一世紀時釣魚被她視為是爺爺離休后的消閑運動，釣魚需要靜心的，可她這人太活潑好動，所以一直都沒有試過，今天忽然想藉機體驗一下，做一回姜太公。
不過，她現在的狀態可不太妙，她低估了陳年桂花蜜酲的力量，這種綿甜芬芳的蜜酒她約摸喝了有十一二杯，喝酒時心事重重，不敢放下心理戒備，酒入愁腸，導致悲從中來情緒失控，渲瀉了一半又被拉過來釣魚，現在被魚塘上的風一吹，陳酒的後勁兒大大發散，此刻人已是面若桃花，紅灧灧地一瓣一瓣都開足了，連手指尖都變成粉紅色的。
“魚兒，魚兒，快上鉤，小的沒有，蝦米也將就……”她拖長了聲音，念着咒，只差說：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了。”
該死的魚，太不給面子了，他四阿哥都釣了兩條挺大的青魚和一條鯽瓜子，居然自己還是一無所獲，好勝如她不由得心裏着惱。
也難怪，她就象個坐不住的孫悟空，拿釣竿就象把定海神針拔出水的光景，平均十秒鐘就拎上來看看，就是那些饞嘴的魚想吞餌，時間上都來不及。
“放心，我已經吃飽了，不吃你們，我就釣你們起來就為了看看，顯擺一下，然後就放了你們，包接包送還管一頓飯……”她在那裏唐僧般地絮叨個不停。
四阿哥幾乎笑噴出來，心裏卻挺欣慰，原本以為她是無所不能的，現在總算找到一件她不擅長的事了，男性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也不說破，任由她一個勁兒地折騰。
“我說李衛，你是不是給我的這桶餌有問題，不會是餿的吧，讓魚這麼嫌棄，紋絲未動，一條都不咬鉤呢？”
李衛哪見過這麼雷人的釣家，內里腸子都要笑打結了，面上還是恭敬地微笑：“親王，奴才準備的魚餌和主子那邊是一樣的。”
“既然是一樣，把這桶餌和那桶換換，我還不信了我。”她如今是發狠又發急。
重新在鉤上換過釣餌，可是有她這種釣法，當然餌料還是永遠完整。
“奇了怪了。”只見她彎下身子去拿腳旁草地上的女士拎包，可惜酒意上涌，一陣頭暈失去重心，凳子一歪摔倒在地，四阿哥和李衛大驚失色，慌得四阿哥撇下釣桿就去扶她。
“你怎樣？摔着哪兒啦？”四阿哥一臉的驚慌，眼神中流露着心痛。
“呵呵呵，我沒事，我要拿包包……”江明月嬌憨地笑，醉態可掬。
忙把拎包遞給她，她在包里摸啊摸，最終摸出一錠散碎銀子，一步三晃，腳步發飄地走向魚塘，四阿哥慌忙去拉住她，只見她揮手像丟石子一樣把銀子往水裏一丟，發狠道：“不釣你們了，這也不吃，那也不吃，要吃什麼，你們自個兒買去。”
那銀子“咚”地入水，四阿哥和李衛不由得愣了一下，回想她的話意，接着爆發了一陣哄然大笑。
“你們…怎麼這麼高興，笑什麼呢？”她挺好奇，木知木覺地還不知道剛才表演了一個超經典的笑話。
“你…醉了，別亂走動，當心掉到水裏。”四阿哥扶住她，見她醉到我見猶憐，有些哭笑不得。
“沒關係…我‘水嬰兒’…兩歲就會游泳了。”她笑着，打着晃，一臉的得意：“不信…我游給你看。”她作勢往水塘里跳，把四阿哥嚇得抱住她往後拖，她口中兀在叫：“江明宇，前40米不準露頭，我們來比賽，怎麼…不敢比？小氣的三哥…最怕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