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邪神
茶花峒蠱神眉毛微微一挑，道：“我從未離開過茶花峒，沒走出湘西半途，又怎麼會去湖北與江西交界的地方，帶走一個女孩呢？”
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
忽然之間，方才的希冀化成虛無，整個人沒有了鬥志。
“這麼說，我妹妹沒有和你在一起……她不在湘西！”我情緒低迷，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地面上堆了不少白雪，淚水滴答滴答地落在雪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你這個小子，方才還要跟我拚命，鬥志昂揚，怎麼瞬間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呢？”茶花峒蠱神忽然來了興趣，往前走了幾步。
“我的妹妹被一隻全身五彩斑斕，雙手是蠍子手的怪物帶走了。我以為是你，所以拼了性命也要和你對峙。可是……”我聲音越來越小，“可是，你根本就沒有離開茶花峒，自然就不會帶走你妹妹了。”
“所以，你剛才從心底湧現出來的勇氣，都是因為你妹妹的緣故了？好奇怪了，為什麼為了你妹妹，你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茶花峒蠱神眉毛沒有舒展，反而皺得更密了。
“你是蠱神，是高高在上的蠱神，當然不了解人類之間的感情。你不知道我妹妹多麼漂亮，多麼地善良，多麼地純潔。”我看了一眼茶花峒蠱神，擦去眼角的淚水，雙手撐在地上，拼力站了起來。
“感情！”茶花峒蠱神聲音有些顫抖，身上的綵衣在白雪之中不斷地翻飛招展，“感情！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麼感情！你們人類若真的有感情！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仇殺！為什麼想方設法養出各種各樣最毒最殘忍的蠱蟲呢？”
蠱神說話的時候，漆黑的雙眼變得通紅。
原本安安靜靜呆在一旁的大力行屍，也跟着站了起來，嘴裏面哈着屍氣，往前面走動，直衝我而來。
我有些可憐地看着蠱神，擺擺手道：“我得罪了你，損害了你的威嚴，你還有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殺你易如反掌！我只想好好玩一下，畢竟好久沒有玩過了！”茶花峒蠱神話聲剛落，蠍子手一甩，快速地沖了上前，蠍子手已經掐住了我的脖子，紅色的煞氣順着蠍子手不斷地散發出來，很快就傳遍了我的全身。
“你休要傷害蕭寒！”黑靈見茶花峒蠱神忽然靠近，也閃現出來，黑袍一抖，雙手上前，直取茶花峒蠱神的側面。
黑靈棲身在破廟之中，得到了無數死嬰的怨力，鬼力是很強大的。他害怕我被茶花峒蠱神殺死，作為我的蠱靈，只能現身與蠱神一斗。
茶花峒蠱神見黑靈身影一閃，不敢大意，蠍子手往後一縮，在我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幸而傷口並不致命，只是沁出了些許的鮮血。
黑靈雙手擊出，與茶花峒蠱神撞在了一起，兩股截然不同的陰力交錯在一起，茶花樹的葉子紛紛飄落，與白雪交錯在一起，甚是壯觀。
黑靈身上的黑袍完全展動起來，雙眼完全變成深紅色。
茶花峒蠱神原本英俊的臉龐在此時發生了變化，他的臉由英俊變成猙獰，原先白凈帶着半張面具的臉，鼓起了數只凹凸的點點，頭上也變得黃綠交錯的顏色，胸口也多了金色的硬殼，像是來自於某種毒蟲，手臂的肌膚也發生了變化，好像毒蟾蜍一般。
如果說剛才的茶花峒蠱神是個英俊的男子，那麼現在的他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它現在這個樣子，和我在懸崖低下見到的帶着蠍子手的怪物，幾乎是一模一樣。
茶花峒蠱神樣子變化之後，實力也跟着大漲。
黑靈身上的怨力在他蠍子手的重擊之下，快速地散去。
“小心！”我大聲叫道。
茶花峒蠱神的蠍子手用力一揮，重擊在黑靈的腦袋上。
黑靈身子失控，直接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掙扎了幾下，都沒能爬起來，神色相比剛才弱了不少。
“你這隻蠱靈，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比我厲害！”茶花峒蠱神往前走動，直接沖向了黑靈，蠍子手揮動。
黑靈左手拍在地上，用力一彈，直接站了起來。
“哈哈，你這隻四不像，還是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蛤蟆一樣的腦袋，蠍子一樣的手。我若是你這個樣子……也願意被人看到。”黑靈抱着復仇的願望，鬥志極強，豈能輕易認輸。
它本是毒蟲的身子，拼力掩飾，幻化成英俊的男子，可見它是個看重外表的人。黑靈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茶花峒蠱神。
“你和你主人一樣，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蠢貨，讓我送你們上西天吧。”茶花峒蠱神衝擊上前，蠍子手揮動的速度打在最快，每一下都重擊黑靈的身上。
黑靈閃身躲閃，可惜的是，十成只能躲過三成，還有七成的重擊全部扎紮實實地打在了身上。
茶花峒蠱神瘋子一樣，足足擊打了一百多下，方才停住。黑靈的身形變得極其稀薄，站到一邊，並沒有倒下去。
我急忙跑過去，叫道：“黑靈，你沒事吧。”
黑靈變得十分虛弱，道：“蕭寒，我沒有想到茶花峒邪神如此厲害。若我魂飛魄散，不再存於世間。你若活着離開這裏，請替我……罷了，罷了！我若魂飛魄散，你也活不成，拜託你幫我去殺我的仇人，沒有任何意義。”
茶花峒蠱神重創了黑靈之後，身上的怨念更強，嘴裏呼吸出來，皆是黑色的毒氣，方才還飄着葉子的茶花樹，樹葉開始枯萎，失去了光澤。
我笑道：“咱們一塊上路，總好過某些毒東西孤零零地生活在世上要好得多！不，不對。它不是孤零零的，它還有一隻叫做大力的行屍！來吧，給我一個痛快吧。”
“給你痛快！你做夢吧！”茶花峒蠱神道，“我殺了你之後，會勾出你的魂魄，養成一隻惡毒的小鬼，天天幫我去殺人，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哈哈，我孤獨，也要你陪着我孤獨！”
我打了一個冷顫，茶花峒蠱神完全就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神經病，完全就是一個邪神，得罪它的下場，果然很可怕，有時候死了也未必可以解脫，難怪麻若蘭會如此敬畏他們茶花峒的蠱神，還以蠱神的名義發下毒誓。
“你別以為魂魄感覺不到痛苦，魂魄的痛比身體的痛要痛上十倍。你不畏懼身體的痛苦，但你會恐懼靈魂永無止境的痛苦。”茶花峒蠱神幾乎以病態地口氣說出這些話，“我有十幾隻鬼蜈蚣會噬咬人的靈魂，會侵蝕你的心靈……”
“你真是個瘋子！”我大聲叫道。
黑靈氣力若有若無，道：“蕭寒，你快跑，我拖住他，或許你還有一線生機。”
隨即雙手將我一推，自己卻沖了上去！
我受了黑靈的推力，踉蹌地衝到幾米外，心中猶豫了一會，知道自己只有往前跑，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我咬緊牙關，拼盡氣力往前面跑去。
“大力！別讓他跑了！”茶花峒蠱神的聲音傳來。
行屍聽到了這話，身子蹦躂兩下，直接沖了過來。
人在危急時刻，全身的潛力會被激發出來。我往前沖的時候，耳朵變得異常靈敏，可以準確地判斷出行屍攻擊的方向。
行屍身子不容易彎曲，我幾乎是貼着地面，及時調整跑動的方位，躲過了行屍的追蹤，順着山茶花林跑動，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躲入了廢舊的苗寨里。
寨子四處都是倒塌的牆壁，牆壁上爬滿各種枯草。
我翻過牆頭，落到院內的時候，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與蟄傷處的鮮血，包上雞蛋大小的石頭，用力甩到院子外面。
行屍的視力很差，靠的是嗅覺和聽覺。
我利用舊衣服，目的就是要引開追蹤的大力行屍，貼着牆壁之上，緊張地聽着外面的動靜。咚咚，行屍的跳躍聲靠近，我心跳砰砰地跳動，隨即，跳躍聲又走遠了，看樣子是去追蹤我丟到遠處的衣服了。
我輕輕踱着步子，穿過破落的院子，院子上滿是枯敗的雜草。我走到門前，輕輕一推。木門早已腐爛，用力一推，整塊門板輕飄飄地就被推掉了，好在門板被腐蝕后，並沒有什麼重量，摔在地上的時候，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
我鬆了一口氣，閃身上前，躍入破屋裏面，穿過客廳，躲入一旁的房間裏。
房內的木床、箱子、各種家中都爛踏在地上，空氣之中充滿着強烈的霉味。聞到霉味，我心中甚是喜悅，因為這霉味可以蓋住我身上的氣息。
“蕭寒，你躲起來幹嘛？”茶花峒蠱神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哎呀！你的蠱靈好可憐啊，只要我用力一捏，他就要魂飛魄散了。你不是看重感情嗎，怎麼反倒躲起來了呢……”
我咬緊牙關，雙手握緊拳頭，告訴自己這是茶花峒蠱神的計謀，目的就是引我現身的。
忽地，一隻冰冷的手輕輕地觸摸着左臉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