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為異類
安靜的夜晚，寬敞的街道上沒有幾個人，只是偶爾見到一兩個熱愛夜生活的年輕男女出來打發寂寞。
這裏是居民區，兩面的樓房都住着人，有不少人去過她店裏選購花卉，不過大部分都沒能成功的買回自己想要的植物。
“我們來看你了，你還好吧？”
玉琉璃走到一條光線微弱的小巷，突然抬頭低聲問道。
玉琉璃傾聽了片刻，空蕩巷子裏並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她卻高興的說道：“那就好，早點休息，我也要回去睡覺了，那幫熊孩子明天還等着我喊起床呢。”
然後轉身往家走去，可以安心的結束了這一天。
新的一天，玉琉璃照常買了熱乎乎的豆漿和一份鄆城早報，神情與這潔凈的早晨一樣充滿陽光活力。她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只習慣於每天早上喝一杯豆漿暖暖胃。
對於她來說，這周而復始的日子並不無聊，相對於喧嘩浮躁的現實生活，她更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樂此不疲的投入在養花之中，哪怕每天都做着同樣的事。
“懶鬼們起床咯。”
打開店門，玉琉璃像往常一樣喊道。
正準備開始一早上的忙碌，不料卻有一人突然進入店裏。
這人就是昨天早早就來店裏，自稱叫做赫望的男子，玉琉璃也隱隱覺得這傢伙會再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踩着時間來的，或者說早就在某處躲着等她來開門。
赫望今天修了邊幅，看上去年輕了很多，穿着打扮上也比昨天得體，顯然也開始很重視自己的形象了，不知道他平時就是這樣，還是在昨天見到玉琉璃之後才刻意改變的。
“早啊！呵呵……”
赫望看到玉琉璃前前後後的開始忙碌，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尷尬的笑兩聲，厚着臉皮搭訕道。
“還沒營業呢。”
玉琉璃瞟了他一眼，繼續埋頭擦着桌子和玻璃。
“呃……我還以為開了門，我就可以進來了呢，要不我等等再來？”
赫望為難的說道，他其實很想說“要不我幫幫你”，轉念一想覺得不妥，知道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碰店裏的一樣物件，特別是那些花花草草的。
她沒有答話，依然自顧自的上下忙着，赫望不想再自討沒趣，只好識相的站到街邊的樹腳下抽着煙慢慢等待。
玉琉璃仔細的打理着店內的一花一草，時不時的向外面的樹腳瞥一眼，偶爾正好的與赫望的目光相對，兩人都會隨即轉移視線。
本想藉著這些時間讓赫望自行離開，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如此有耐心，一直站在樹底下等了近兩個小時，地上已經丟了好多煙頭，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
“門外那傢伙好像不是什麼好人，還好昨天他沒把你領走，不知道他今天想幹嘛，我後悔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他把你們任何一個帶走的。”玉琉璃嘀咕道。
看着玉琉璃忙完，坐回櫃枱內翻起了報紙，赫望從上衣兜里拿出一瓶口氣清新劑，去除了煙味，朝着琉璃花店走去。
“你的錢還給你，我後悔了，不賣了。”
玉琉璃說道。把兩張沒有一點皺褶的舊鈔遞了過去，正是昨天赫望付給她的那二十五塊錢，一副要逐客出門的樣子。
“不不，你別誤會，我只是來看花的，沒別的意思。”
赫望急忙解釋道，並沒有去接玉琉璃手裏的錢。開始仔細的看着一盆盆精神煥發的植物，即便昨天已經看過一次，此時，仍然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你把這些花養得這麼好，生意一定很好吧？”
他在外面等了兩個小時，明明沒有看到一個顧客上門，卻有意無意的問道。
“我看你也不是養花之人，看夠了的話就請你走吧。”
玉琉璃毫不客氣的說道，她對於這種目的不明，沒事來搭話的人一直都很反感，赫望長的算是一表人才，也只是和別人同等待遇。
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抗拒力，或許是以前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才讓她變成這樣，她苦思了很久依然沒有答案。
“哎嘿嘿……怎麼能看夠呢？這地方花店也不少，就是沒見過像你養得這那麼好的。”
赫望絲毫沒生氣，謙卑的笑着說道。
玉琉璃氣得滿臉通紅，卻沒有再說話，瞬間像變了個人似的，眼中透露出一絲異樣的目光，在這樣的艷陽天也能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咦？這傢伙好像再和我說話。”
赫望猛然抬起頭來，指着一盆綠蘿，興奮的說道。
“真的？你能聽到它們說話？”
玉琉璃的臉色瞬間就緩和了，眼中的那一絲異樣也蕩然無存，水汪汪的黑眼珠單純得像童話中，被深牆大院困住，不知世事的公主。
“剛才聽到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呵呵……你別介意，我這人總是疑神疑鬼的。”赫望笑道。
“太好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這樣呢。”
聽完赫望的話，玉琉璃臉色頓時又掛上了甜美的笑容，高興的說道，不但沒有一絲的訝異，反倒是喜出望外。
“難道它們真的會說話？你也聽到？”赫望大為驚訝。
“我……我聽不到，不過我知道它們會說話，我沒想到你能聽到。”
玉琉璃說道。
那感覺就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遇到了同類一般，再也沒有什麼顧慮，拉着他就開始談論起這些植物來。
這樣一來，兩人似乎就有了很多共同話題，不論玉琉璃說的有多麼離譜，赫望都會附和，親密得像是早已熟知的朋友。
“對了，我要走了，還有事呢，以後有時間的話我會再來的。”
兩人聊了好久的花，赫望看了看時間，說道。
這倒是讓玉琉璃有些不舍了，一直以來，她都只能和這些花草說話，就連左鄰右舍都常常說她神經病，總是避而遠之，邱海棠勉強算是一個能相處的人吧，他卻一直不說話。
她覺得自己就是生長在陰暗裏的一棵植物，四周籠罩的都是陰冷的黑暗，赫望的突然出現如同太陽光一般，不禁給她帶來了光明，還給她帶來了溫暖。
“那你有空一定要再來，來看看這些小傢伙。”玉琉璃不舍的說道。
兩人告別後，赫望走出了店門，到了拐角處，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步伐也變得急促，一邊走一邊低聲念叨道：“她果然沒有好轉，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我得儘快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其實他人也挺不錯的，你們說是吧？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這樣就好了。”
花店裏只剩下玉琉璃一人，她又獨自對着盆栽說話，臉上泛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