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梅麗莎
“怎麼了?哪裏痛嗎?”
聲音如此熟悉,謝爾頓側過頭,映入眼帘的是白色連衣裙以及保滿的胸部,佔據了幾乎全部視野,垂在胸前的兩縷烏黑秀髮頗為礙眼。謝爾頓是個純情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視線沒有多做停留,慢慢上移,滑過潔白的頸部后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果然是她啊!
只見女子膚色微白,三庭五眼,骨肉勻稱,臉部線條流暢平滑,一雙眉毛雖濃,眉骨卻生得極好,是個古典意味濃郁的東方女孩。她好像也受過傷,頭上包着一圈紗布。但她依舊彎腰低伏,面露關心,一雙眼睛不大,卻像會說話一樣看着謝爾頓。
謝爾頓不認識眼前的女子,心中卻生出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地震發生的那一天,因為通過了ACT(美國高考),遞交了大學申請,無所事事的謝爾頓獨自一人在聖克魯斯市中心街區漫步。走到太平洋花園商場的時候,他聽到了有人在說中文,而且那人還是一個東方美女,於是跟着對方進了商場。也就是在那兒,地震來臨時,謝爾頓在貨架倒塌的時候,奮力拉開了她,自己卻被壓斷了雙腿。現在看到對方安然無恙,謝爾頓心裏高興不已。
女子不停的用中文詢問謝爾頓,見謝爾頓沒反應后才反應過來,轉而用英語問道:“AreyouOk?”
因為自己的東方血統和外貌,謝爾頓在學校和生活中沒少受欺負,但在養父的教導下,謝爾頓對神秘的東方沒有一般美國人常有的偏見,反而十分的感興趣。甚至於他上高中以後還專門選修了中文作為第三外語。
之所以選中文而不是其它亞洲文字,是因為拋棄他的父親或者母親最有可能來自中國。據收留他的福利院的記錄,剛出生幾天的他被遺棄中福利院門口時他的身上包裹着來自於中國的襁褓。這是9歲那年謝爾頓開始有探尋身世的舉動時養父告知他的消息,也是唯一和他身世有關的線索。
總而言之,謝爾頓是聽得懂中文的。可惜因為缺少對話交流,謝爾頓的中文就像大多數中國人的英語一樣,能看能聽不能說。
懂中文的謝爾頓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沒有特別的原因,只是像普通的18歲少年一樣,春心萌動了而已。
對於美國的青少年來說,這時動春心甚至可以說遲到了。
女子改用英語后,謝爾頓這才回過神,用英語回道:“I’mOK,(以下自動翻譯)只是因為……剛醒,有些激動!”
“真的嗎?”女子還是很擔心,再三確認道:“沒有疼痛?沒有異常?”
“真的是真的!”
看到謝爾頓再三眨眼確認,女子這才拍拍胸口,才吁一口氣。這時,她才發現謝爾頓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探尋的意味。女子稍作思量,笑着說道:“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商蘭英,來自中國,我的英文名字叫Melissa。”
作為回應,謝爾頓也自我介紹說:“我叫謝爾頓,謝爾頓·摩爾(SheldonMoore)。”
“Mr.謝爾頓,你好,現在我們算是認識了,不過,在此之前,請允許我向你致以真誠的感謝!”說著,商蘭英向後退了一小步,深深的朝謝爾頓鞠了一躬,道:“感謝你不顧危險拉開了我,救了我一命!”
“MissMelissa,請起來!”謝爾頓揚了揚手,示意她不用如此,無法起身的他也只能如此。三秒后,商蘭英直起身,謝爾頓看着她笑道:“其實你不用這麼鄭重,讓我感覺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在棺材裏。”
“啊,真抱歉!”商蘭英一聽到棺材這個字,像受驚的小兔一樣,慌亂道:“我只是為了正式一點……”
謝爾頓知道是自己開錯了玩笑,趕緊抬手打斷說:“抱歉,剛剛只是一個玩笑,我嚇到你了嗎?”
“啊,是這樣啊!”商蘭英明白是自己理解過度了,對方只是在開玩笑的,於是放鬆下來,道:“謝爾頓,你都這樣了,還有心情玩笑?”
謝爾頓回道:“都這樣了,不開玩笑放鬆心情,還能怎麼樣?”
商蘭英聞言一愣,覺得這話有道理的同時,又隱約感覺到一絲傷感。她半天沒說話,場面頓時一冷。
謝爾頓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又把人噎住了,暗自苦笑自己是不是有“話題終結者”的天賦。
商蘭英回過神來,生硬的轉移話題說:“對了,謝爾頓先生……”
“直接叫我謝爾頓就可以了。”謝爾頓插話說:“這樣我就可以直接叫你Melissa了。”
“哦!可以!”雖然兩人才認識,但商蘭英還是從善如流,畢竟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謝爾頓,你才醒來,要我幫你叫醫生過來嗎,對了,還有你爺爺。”
“不用急!”謝爾頓先是搖頭拒絕,接着一愣,疑惑道:“爺爺?”
商蘭英解釋說:“我下午就來找過你,那時你還沒有醒,旁邊有一個老人家陪床……”
謝爾頓明白了,道:“他是我的養父。”
商蘭英聞言,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難怪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這是當然的,我是混血兒。看看這膚色和發……”謝爾頓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了指滿頭的自然卷,道:“雖然不清楚混的是哪兩國。”
“確實!”商蘭英站得有些久了,挪動雙腳,換了個姿勢。
謝爾頓看在眼裏,指向旁邊的一條凳子,道:“要不,坐下來接着聊?”
“好啊!”商蘭英沒有多想,很樂意的答應下來,雖然道謝的目標已經達成,但此時朋友不在,她只能留在醫院無處可去,還不如和眼前這個華裔男孩說說話:“只要你不覺得累。”
“我不累,對了,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商蘭英搬來四腳圓凳,坐下后,道:“17號19點多了,地震過去兩天了。”
“餘震多麼?”
“比較多,有幾次級數很高,到今天下午才消停。”
“頭上的傷?”
“我沒事,醫生說輕微腦震蕩,不讓出院。”
“那就好!”
“真的不需要叫醫生來嗎?至少也通知一下你的養父吧!”
“不用,這個時間,他老人家肯定是在叫飯,用不着着急。”
話音未落,一個滿頭白髮,沒臉皺紋但身手矯健的白人老者向謝爾頓床位撲了過去,口中同時喊道:“噢!謝米,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