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西照怙厘寺
“非也,以我看來,范蠡也是個收破爛的!”項恭笑道。
“胡說八道,收破爛能積累起萬貫家財?”寅將軍立刻反駁,畢竟收破爛能賺家財萬貫,誰都去幹了。
就連黑風也好奇心大起,瞪大了眼睛問道:“這位小哥你說的那個什麼范蠡,真的也是收……額,和我是同行?”
項恭一笑,長身而立,說道:“商聖師從計然,二人有同樣的一個經商理念,就是人棄我取、人取我予,貴出賤取,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
而廢舊物品,本就賤到了極點,范蠡鐵定是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就像收購珍珠玉石一樣,等拿到手了,賣給有需要的的人去,自然價格上漲。
這個時候,出手就要果斷,即便是珍珠玉石,也要視之如糞土,這樣就能快速地積聚財富,而且不需要自己去生產,也不用必須有土地。
這正是商之一字的真諦,和收破爛有什麼區別嗎?我看就沒區別!”項恭說完,哂笑一聲,得意地看了看瞠目結舌的眾人。
寅將軍沒想到那個商聖竟然說過這麼混賬的話,想反駁卻總是找不到反駁的點,憋得抓耳撓腮,依然三緘其口。
黑風聽到精彩處,忍不住拍手叫好道:“說的太好了,正是這個道理啊,雖然我每天都在這麼做,卻從來沒說的這麼通透過。
小哥看你年紀輕輕,竟然有這般見識,我黑風服了,來來來,都來我府上歇歇腳,在下立刻安排飲食,打掃客房,讓各位上賓好好休息。”
看黑風興奮,寅將軍一拍腦袋說道:“對,那按你這麼說,他也該有敵國之富了,為什麼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呢?
可見你剛剛那些什麼狗屁的取啊予啊貴啊賤啊玉啊糞的,都是范蠡一人的個例而已,當不得數的,哼!”
寅將軍這麼一說,黑風一臉大寫的尷尬。
“我倒是聽家父提過一些,就是不知道說的對不對。”小白龍眼睛盯着項恭,滿是柔情蜜意,見項恭點頭示意可以,才轉過頭來,又變成一幅冷冰冰的樣子。
“陶朱公范蠡施主,取財有道,且能視富貴如過眼雲煙,堪稱商聖。
端木賜子貢出身儒門,師從孔聖人,能以儒道至理聯繫經商,且保證了孔夫子遊學期間的經濟支持,堪稱儒商,亦有端木遺風一說。
戰國的白圭,從商講究速戰速決,不誤時機,強調經商四利,智勇仁強,經商智慧為人稱道,後人奉為智慧商祖。
呂不韋從商而涉政,奇貨可居,輔佐秦庄襄王繼位,才成就了秦朝一掃六合的霸業……”
小白龍滔滔不絕,聽得寅將軍臉色越來越暗,終於忍不住了吼道:“停,停,你說這些也不是收破爛的啊?”
項恭一笑,還嘴硬,看不起收破爛的是咋地?這要放現代去,你還不得被人撿嚇死,人家過得比你滋潤多啦!
“非也非也,范蠡自然不需要再說了,儒商端木賜,推崇的也是人棄我取,人取我予,還因此被孔夫子教訓過,然而孔夫子依然得靠子貢才能周遊六國還沒被餓死。
白圭是人棄我取的高手,速戰速決說的就是他出手的果斷,而呂不韋,笑死,當初他開始支持贏子楚時,贏子楚還是個質子,朝不保夕,連破爛都不如。
你還說他們不是收破爛的?萬變不離其宗而已!”項恭聳聳肩輕笑道。
寅將軍一下就憋住了,咬牙跺腳半天,恨恨地只能說了句:“你,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的,算了,說不過你們!”
聽了寅將軍的話,小白龍冰冷的臉上帶上了一絲紅暈,小手一伸,項恭臉色陡變:“又不是我說咱倆狼狽為奸,你掐我幹嘛?”
被項恭顛破,小白龍更是滿臉通紅,一跺腳,轉身誰也不理了。
眾人哈哈大笑,黑風心情舒暢,順勢邀請眾人去他家。
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寅將軍算是徹底相信了,收破爛真的能積累萬貫家財了,因為黑風的住處,簡直就逆了天了。
“你真住這兒啊?”寅將軍託了托下巴問道。
別怪眾人太驚訝,實在是這住處太牛叉,被黑風怪稱之為府邸的,竟然就是與觀音禪院齊名的西照怙厘寺!
一個人,擁有一整間寺院做住處,他得多土豪?
黑風點了點頭,項恭風中凌亂了。
按照他對大唐西域記的模糊印象,東、西照怙厘寺,應該是相差不多的,可是如今真的見了,卻發現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東照怙厘寺就像皇家寺院,而西照怙厘寺……
年久失修的院牆,似乎隨時都要被推到了,整個院內,看不到一顆綠色植物,整個寺院都是灰黑色調,房間倒是不少,可惜角落裏大多都掛滿了蛛網。
雖然佔地面積比觀音禪院小了一些,但是這裏卻更熱鬧些,路遇很多人都對黑風熟絡又客氣。
“黑風,又帶回來幾個人啊?怎麼還有……啊,和尚!”
“黑風,你帶和尚過來幹嘛?額,大師,我不是有意的,您見諒。”
“黑風,你可不要搞事情啊,不知道咱們這兒……唉!”
……
聽有人喊出了和尚、大師,許多禪房裏湧出了大批人群,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複雜的神情,靠在門框、角落、牆壁上,冷冷地看着項恭等一行人。
這種被萬眾矚目的感覺……
這特么彆扭,項恭不由有些奇怪,東、西照怙厘寺相距並不遙遠,而且又同為觀音道場,何以差距如此之大呢?
東照怙厘寺看起來就像皇家園林,西照怙厘寺卻像貧民窟,怎麼也不至於此吧?
這些人為什麼一聽到和尚、大師,就一副緊張兮兮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這一趟走了下來,項恭將路過的每個人、每個地方都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入寺后守在門口的那些廳堂,基本都還有佛像矗立,雖然破爛,但是顯然還有人們叩拜上香的痕迹,並沒有人居住。
可是轉到後面這部分算是生活區了吧?基本上能用來做住處的,都有人佔據了。
第一家住的是一對老人,門前擺着很破爛的紡車,老太太轉動這紡車,發出嘎支支的聲音,很刺耳。
老頭似乎在打掃,從收拾的一堆生活垃圾中,仔細的挑出些有點兒用處的,單獨放着,其他的一股腦都扔到了路邊。
這對老人旁邊,住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男的面色通紅,坐在路邊,一聲不吭,女的喋喋不休,神情激動,似乎在罵街。
兩個人都穿着粗麻布衣,男的還扛着一種古怪的工具,項恭叫不上名字來,女的挽着袖子,手裏拿的應該是抹布,瘦的讓項恭咂舌。
女的岔開雙腿,雙手叉腰,看起來就像個圓規一樣,
到了第三家,一個女子穿着輕薄的紗質衣服,公然暴露着一雙美白的大長腿,斜倚在門框邊的長凳上。
她家裏似乎只有一個人,也沒爺們出來管管,也沒見有個孩子調皮啥的,只是屋裏暗的不行,什麼也看不清,不過卻飄出來濃濃的脂粉氣,讓項恭有點兒嫌棄。
這裏怎麼看起來這麼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