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期內解決問題的辦法:打擊弱國
除了對阿拉伯婦女地位的不滿和對石油的關注這兩個顯而易見的動機外,還有一個因素促使美國打着反恐的旗號,將穆斯林世界作為靶子,企圖以最小的代價來表現它的“絕對的戰略能力”:阿拉伯世界的脆弱。阿拉伯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羊羔。亨廷頓提到穆斯林文明並沒有一個中央控制國,借用他的術語來講就是“核心國”(corestate),至於他對此是惋惜還是滿意我們無從知曉。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無論在人口、工業還是軍事方面確實沒有任何一個強國,埃及、沙特阿拉伯、巴基斯坦、伊拉克和伊朗這些國家在人力和物力上都不能和美國抗衡。以色列還三番五次地提出證據顯示當今阿拉伯世界的軍事無能,認為它們的發展水平和國家組織目前還不足以形成有效的軍事機構。於是該地區理所當然成了美國的理想舞台,美國在這個地區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屢戰屢勝,讓人不由想到電子遊戲。美軍早已從越戰的失敗中記取了教訓,深知自己的部隊在地面的無能。從一位美國將軍把阿富汗和越南混為一談的口誤和美軍向地面派遣部隊的恐懼中都可以看出,美國從沒忘記他們只擅長一種戰爭——那就是同一個孱弱的沒有防空力量的對手作戰。毫無疑問,選擇弱小的對手當靶子,打不對稱戰爭可以讓美軍重溫昔日差異主義時代的某種軍事傳統,即對印地安人的戰爭。同阿拉伯世界對抗是美國做出的輕率選擇。這種選擇是多種客觀因素導致的必然結果,也是美國裝出帝國態勢採取行動的必不可少的一環。她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為帝國尋求長期的良機。恰恰相反,美國領導人總是習慣走捷徑,每一次他們選擇的都是難度最小,對經濟、軍事和智力要求最低的行動計劃。為何虐待阿拉伯人?因為他們軍事力量薄弱,擁有石油,石油神話可以讓美國人暫時忘記他們需要全球源源不斷地為其供應商品的事實;因為在美國國內政治遊戲中不存在有力的阿拉伯壓力集團;因為美國已經不能繼續用普世主義、平等主義的方法思維。要想理解當前形勢,我們一定不要誤以為美國正依據一個理性的總體規劃有條不紊地採取行動。美國的對外政策也有一條路線,它就像河道中的水流,總會流向某一個地方。所有的小溪和河流不斷地向下流淌、匯合,最終流入大海。它在總體上有一個方向,但其過程沒有理性,不受控制。美國制定了霸權路線,但又無力控制這個紛繁複雜的廣闊世界。每一次做出的輕率選擇都使它本應有所作為的領域變得更困難。再用水來打比方,它不能再順流而下,而要涉水逆行幾百米:重振工業;考慮盟國的利益,對它們的忠誠給予報酬;敢於挑戰,而不是滿足於不斷地撩撥真正的戰略對手俄羅斯;迫使以色列接受公道的和平等。美國在海灣地區指手畫腳,攻擊伊拉克,威脅朝鮮,挑釁中國——這些都體現了美國誇張的“微型軍國主義戰略”。它一時讓媒體津津樂道,一時又讓它的盟國迷惑不已。美國對別國事務指手畫腳使它的現實戰略出現了幾個重心,而美國本該保持在美歐日大三角中的主導地位,採取友好態度來抵消中國和伊朗的作用並粉碎惟一的軍事對手俄羅斯。在本書的最後兩章里,我會論述俄羅斯是如何恢復平衡的,歐洲和日本如何走上自治趨勢的,而這種趨勢一段時間之後如何會讓美國的領導地位崩潰,美國的微觀軍國主義又是如何讓幾大主要戰略角色(歐洲、俄羅斯和日本)互相接近的——而美國要實現其霸權統治本應阻止這一趨勢。布熱津斯基的夢想後面所隱藏着的噩夢正在變成現實:歐亞大陸甩開了美國開始尋求自身的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