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HOTD·開第七印
清晨,紛紛揚揚的落櫻在晨光照射下幾近透明。
櫻花凋落的季節,一晝夜便是一場花雨,地面上已經鋪上了一層清甜的粉。床主市已經完全癱瘓,街道上的落花自然也不會再有人來打掃,就這樣越積越厚了。
小豆靠在公寓陽台的圍欄上朝遠處眺望。
橫縱交錯的街道兩旁櫻樹生氣盎然,娑娑樹聲應和微風,間以清脆纏綿的鳥鳴,讓人生出一絲一閃即逝的錯亂感,就彷彿這座城市仍一如往常地有着活氣似的。
幾瓣落花剛巧落在一隻扒在公寓大門旁的行屍的鼻端,畫面頗有幾分荒謬和滑稽。
似乎是被花瓣刺激了,行屍倏地抬起頭,轉動着泛青的渾濁眼珠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嘶嚎。
小豆垂下眼和它對視片刻,撩起被風吹亂、遮住雙眼的額發,停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移開目光,轉身回到了室內。
屋內狡嚙正坐在桌前用虎鉗扳直昨天那支弓箭,身邊還堆了好幾把槍。見她回來,他抬起頭示意她坐下,從槍堆里輕車熟路抽出一支警用左輪遞給她,“你身上已經沒有槍了吧。”
小豆點點頭,“最趁手的那把槍在工廠弄丟了。”一直陪在身邊不離手的92f被由紀拿走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再看看手上的左輪,她不由有些出神。
從最早在診所看到的彈痕、後來發現的警察屍體上的空槍套,再到之前在工廠時被狡嚙用來狙擊槙島,這柄左輪可以說是意義微妙。
小豆拉開栓銷搖開彈匣,從狡嚙手邊的彈盒裏拿齣子彈,轉過一輪三兩下就推滿了彈。合上彈匣一抬眼就看到狡嚙的表情,“你臉上寫着‘這個人會用槍什麼的太獵奇了’。”
狡嚙不置可否,“有這種特長是好事。雖然是同窗時期完全一無所知,後來到了極其糟糕的場合下才讓我知道的特長。”
“可惜以前用這個現在看起來是好事的特長,協助槙島做了不少壞事。”
狡嚙正叼着煙在吸,聞言沒有立刻答話,吞吐一口之後停下擦弓的手拿出嘴裏的煙,突然問她:“現在對槙島的事還是很執着嗎?”
突如其來一記狡直球,小豆被他問得滯了一下,不防撞進了他隱隱含着凜冽銳氣的眸,下意識就答了一個字。“不。”
狡嚙不接話,站起身從櫥櫃裏拿出兩隻罐頭放在她面前,又塞給她一杯熱水,這才坐回她對面,耐心地等着她說下句,氣質就像在叢林裏安安靜靜守着獵物出沒地的猛獸。
小豆被他的備戰姿態給完壓,續道:“我從一開始接近槙島、留在他身邊,就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出於某種目的。不過到了現在,讓我對他開槍恐怕也已經做不到了。”
“目的?是因為你父母的事嗎?”
小豆搖搖頭,垂眼端詳一下手上的肉罐頭,又看了一眼狡嚙面前的魚罐頭,伸手把兩人的罐頭互換過來。狡嚙見她這樣,神情微妙地動了動,“謝了。”
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一手握住水杯的杯柄,另手虛覆上滾燙的杯身,露出在斟酌着什麼的表情。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為了這個目的,我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除了間接協助他犯罪之外,接近你這件事應該也包括在內。”
狡嚙慢慢挑起了眉。“接近我是不該做的事?你造成了什麼作為受害人的我都沒感覺到的危害嗎?”
小豆努力思考了一下又措辭了幾秒,語氣微妙地說:“……大學時的失敗戀愛吧。”
聞言,狡嚙幾乎整個人都散發出了近三十歲男人特有的獵殺氣場。
然後他說:“如果大學生失敗的戀愛都算是危害的話,那麼受害者現在宣佈你可以被無罪釋放了。”
小豆頓時生出被完美獵殺的感覺。
畢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從決定坦白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識到自己做不到再在隱瞞事實的前提下和狡嚙同行,只是沒想到得到一句會心一擊的回答。她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有些沙啞地說道:“我的目的……是想回到某個地方。”
看到她的表情,狡嚙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神色嚴肅起來。“……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是因為想要回到某個地方,所以才不得不留在槙島身邊,因為他是我能回去的‘鑰匙’。這一次我來到這裏之後也是因為這個目的和之前的同伴同行,因為他們也同樣是我能回去的必要條件。能明白嗎?最開始就不是因為什麼同窗、同班的情誼,又或者是我對他們有什麼特殊的感情……我只是出於個人動機才和他們一起逃出學校的。說到底,就算我沒有想要傷害他們,如果不是因為我把槙島帶到他們中間,他們是不會死的。現在孝已經不在了,但我還是要去找永,因為他是我僅剩的、必須拿到的最後一把回去的‘鑰匙’。”
她的目光微微凝住。
“是我利用了他們。……還有你。”
說完最後一句話,小豆覺得胸口陡地一空,傳來一陣失重似的空虛感,握住杯的掌心滲出些許薄汗。
兩人間陡然安靜到呼吸可聞。
一片沉默中,狡嚙突然出聲問道:“你有意識地把他們置入險地了嗎?”
沒有想到狡嚙會先問這個,小豆無聲地張了張唇,才答道:“沒有。”
“那你試圖保護過他們了嗎?”
“……試過了。”
“那麼就不是你的錯。”狡嚙臉色不變地說。“殺死小室的人不是你,謀害他的人也不是你。救回剩下的那個人,抓到兇手,這就是你能給他的全部交待。”
滿心釋然驟然撞得胸口發澀。
小豆啞然地綻出一個苦笑。
狡嚙灼灼的目光沉寂下來。他站起身,雙手撐住桌子、俯下身看住她。
“現在再來討論一下‘鑰匙’的事。姑且不提運作機理,井豪是你要回去必須的‘鑰匙’?”
“嗯。”
“你想回去的地方是哪裏?”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容,小豆沒有猶豫地緩聲回道:“我原本的家。”
狡嚙支起身沒有說話,思索着又點了支煙。片刻后,他轉過身去拿背包,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麼說恐怕全世界僅剩的大部分活人都和你的目的一樣,是找到能繼續生活下去的家。如果說這種想法是卑鄙的,那麼就不存在能脫罪的人了。”
他沉聲說著,把理好的彈盒一隻只碼在桌上。
“吃完這個我們出發去找井豪。”
小豆覺得喉嚨有些堵得發甜;到他碼好第四盒時,才輕聲說:“接受度也太高了……真的不問問‘鑰匙’的運作原理嗎……”
“自從遇到神隱這種超自然現象,我就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了。”狡嚙坦然地答道。“就算你想回的地方是海底龍宮也不出奇。”
她仰起頭靠在座椅靠背上,用手掩住眼睛,發出一聲輕笑。
屋內又陷入安靜,只剩下狡嚙擺弄裝備時叮叮噹噹的聲音。
也不知是真的在認真低頭勞作、還是‘死’過一次后細心體貼的攻略力經過進化已臻化境,狡嚙在整理裝備的過程中沒有再跟她說過一句話;小豆把亂糟糟的腦袋梳理過一遍,不發一言恍恍惚惚地看着他走來走去,到他去鞋櫃裏拿鞋時,才如夢初醒挖起最後一勺罐頭肉放進嘴,含混地問他:“慎也,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
“像你這種邏輯力帥到天上的類型,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他回過頭,沖她微微牽了牽嘴角,“應該是因為我有性格缺陷。”
又被三十歲氣場完獵,她徹底接不下去了。
……
距離殺人病爆發已有一段時間,行屍遷徙似的不間歇地遊走,原本人口密度較低的地區也開始出現了遊盪的感染者。軍方已經徹底放棄了和倖存者通訊,在海口和空港都全面癱瘓的情況下,要保證安全和較為穩定的生活,往郊區和農村行進是最後的選擇。
但如果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即使退回郊區也於事無補——由於劇情被完全改變,小豆已經無從得知時間推移到了哪個節點。只有一件事是她現在能夠確定的:再過不久,床主就會因為bmp攻擊而全面斷電,距離末日已經不會太遠了。
只剩下唯一的希望了。
無聲地在心中對自己再次重複了一遍之後,小豆看向面前正在翻找文件的狡嚙。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找到永是她能夠回去的最後的希望。
但是在成功之後呢?
在她徹底離開后,這裏——還有面前的人會怎麼樣?
“你們班的通訊錄被人拿走了。”狡嚙直起身回頭沖她說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抽屜被撬開過,也只有那一處沒有積灰,應該是剛被拿走不久。”
“會不會是永……”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對滿是感染者的高中職員室里的通訊錄有特殊癖好的傢伙的話。”
她忍不住笑了,“好繞。”
一如往常,她一笑他就也就跟着勾了嘴角,神態妙到就像冬末初融雪。“還好電腦里也查得到資料。兼尾由紀的緊急聯絡人正好是她哥哥,名字叫兼尾正人。電話號碼是……”
小豆按照狡嚙報出的數字撥下了兼尾正人的號碼,果不其然不能接通。狡嚙也已經預料到是這個結果,繼續說:“住址在這裏,我已經記下來了,我們現在過去。”
——永是為了追查害死宮本的、以由紀的哥哥為首的暴徒團伙而離開的,現在應該也在追蹤這夥人,要找到他的唯一方法只有也去追查這夥人,或許能夠找到永的下落。現在這些暴徒折損了不少人手,又已經離開了原本棲身的地下工廠,要在市內尋找他們的蹤跡並不容易,兩人原本是為了追蹤由紀的哥哥才來查找登記在學校里的通訊資料,沒想到在這裏發現了有可能是永留下的調查痕迹。
不需要任何交流,兩人默契地一起朝職員室出口走去。
如果來學校翻找通訊錄的確實是永,那麼他為了更進一步的線索一定會去調查兼尾正人的住址。
兩人來時已經“清掃”過路上的行屍,沒費什麼力氣就順利回到了車裏。h1橫衝直撞地一路撞開攔路的行屍衝出校門,很快就駛上了主道。藤美距離兼尾正人的住所足有四十分鐘車程,因為城市癱瘓、行屍遊盪,這個時間還要再加上不少。狡嚙當了一整個上午的司機,這會兒兩人就交換了駕駛位和乘客位,小豆操縱h1走起s形路線躲了一路的喪屍,下午五點才到達目的地。
所幸收穫不小。
兼尾正人的住所在一處較為髒亂的街道裏面,兩人根本沒有花費多餘的力氣再去開路,到達的時候就發現廊階上倒着好幾具被人為殺死的行屍,房門也已經被撬開了。不需要再去費神考慮線索在哪,窄小逼仄的房間內一片被翻箱倒櫃后的狼藉,而玄關處被釘在牆上、畫了紅圈的地圖已經明白地指了路。
這是一張床主市的市內地圖,上面被用紅筆圈出了兩個地方。一個是西邊小豆他們曾經去過的地下工廠,圈起地名的紅圈旁還打着一個鮮紅的叉;另一個就是東坂一處沒有過多說明的待開發區域,地名被圈出來,上面還做了好幾處潦草的標記和日期。
玄關的地板上跌落着一隻沒有蓋蓋的紅色墨水筆,小豆彎腰撿起來試着在地圖上畫了一下,已經完全乾到畫不出痕迹了。“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吧。”
狡嚙目光轉動在房間內梭巡一圈,走到裏面拾起一隻吃空的泡麵盒聞了聞,皺起眉:“起碼是兩三天之前來過的。”
小豆奪過他手上的泡麵盒扔到垃圾桶里,“什麼人才能靠這種味道準確辨別時間啊。”
“托以前在外流亡的福。”
“到底是生活得多糟糕啊。”
狡嚙無辜地聳聳肩。小豆撇了撇嘴,率先朝門外走去。“走吧,東坂。”
原以為是大海撈針,沒想到一天之內就得到了明朗的線索,兩人回到車上后,h1被小豆開得快要起飛。
狡嚙不動如山地扣着安全帶在副駕養神,“希望能夠順利。”
“目前看來沒那麼簡單。”小豆答道。“奇怪了,越靠近東坂,那些傢伙就越多。”
“鬧市區會這樣也很正常。”
小豆點點頭,轉動方向盤拐進另外一條街,結果狀況更不妙,她只得放緩車速開始繞路。這一繞就繞到了晚上,到最後接近目的地時,行屍已經多到車子再往前就會被人牆拖到不能往前的程度,兩人不得不找了個最近的地方棄車步行。
主路上都是行屍,兩人就從車頂攀上東坂堤橋無聲地繼續前行。就這樣走了一陣,突然前方不遠處的夜幕里猝然亮起火光和隱隱的槍聲!
狡嚙就像沒看見一樣腳步不停,一邊從后腰摸出了槍拿在手裏。小豆已經對他這身煞氣略有習慣,也跟着去摸掛在背包旁邊的槍。兩人走到堤橋盡頭朝火光亮起的地方張望,遠遠地就看到下面的馬路上橫着一方堅固的路障,幾個人正在舉槍射擊緩步接近的行屍。值得注目的是這幾人都穿着縣警特殊部隊的警服、全副武裝,顯然絕不是普通平民武裝力量。
狡嚙停下腳步,低聲說:“再觀察一下他們。”
正在這時,兩人同時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一顫!
下一秒,路障旁邊的地面突然炸開一簇火光——
意識到要發生什麼,狡嚙迅速回身撈過小豆,猛地朝反方向跑了幾步卧倒!與此同時,震欲聾的爆炸聲霍然響徹,火光湮沒了路障兩旁的道路,將下面的行屍連同活人一併吞噬!!地面劇顫,被炸開的碎礫有不少直接崩飛到了高處的堤橋上!小豆只覺得後腦一沉,狡嚙快速地把她背後的背包拉到了她頭頂護住她的頭——
堤橋一側的圍牆被震得簌簌發響,不斷有砂石滾落。等到爆炸完全平息,狡嚙才動了動,從地上爬起身,伸手給小豆。“沒事吧?”
小豆借他的力站起來,“沒問題。”說著吐出滿嘴的硝塵,一邊拍着身上的灰朝下看,“怎麼回事?”
“不像是自殺式襲擊,這麼大的聲音只會讓行屍都聚攏過來。走,下去看看。”
兩人跳下堤橋,朝被炸毀的路面走去。沒走兩步,倏地沒有被爆炸波及的拐角處走出一道人影,狡嚙立刻停下腳步舉起槍;小豆跟着舉起手電,強光瞬間直射到了那個人的身上。
她隨即愣住。
踩在廢墟上的瘦削少年,一身黑色的常服、神情安然晦暗,也正面無表情地舉槍對着狡嚙——
小豆胸口微微起伏一下,上前一步,“永?”
聽到這一聲呼喚,井豪永轉動目光看向了小豆。他停了停,微微蹙眉,“鶴留?”目光轉到狡嚙身上,“……是你啊。”
沒有任何要走過來的意思,他說完這句話就放下槍,轉過身朝地上被炸得不成樣子的屍體處走去。小豆愣了一下,立刻也跟了上去。永跳下一處塌方走到了屍體旁邊,低頭梭巡了一會兒,蹲下身去摸屍體的褲袋,拿出了一把鑰匙。他站起身,回過頭看了看小豆,語氣平淡地說道:“跟我來吧。”
小豆看着他自顧自轉身的背影,一時沒有出聲。身後狡嚙跟着跳了下來,走到她身邊。“久違的重見就給這麼點糟糕的反應,怎麼看都是個有點不妙的小子啊。”
“……先走吧。”小豆輕聲回著,跟了上去,快走幾步到了永身後。後者見她跟上,輕描淡寫地說道:“殺死麗的那些人渣的新據點就在這裏,最近還和這一帶的憂國一心會聯合起來了。對方是憂國一心會的高層,自宅就有大量軍事武裝和不少警衛,把自己的豪宅住所完全建設成了倖存者要塞。現在那個憂國一心會的高層被兼尾正人煽動,一心認為我是個危險分子,把他們保護得嚴嚴實實,正面突圍進去獵殺他們是不可能的。我剛才用了點小計謀,現在收割完畢,也拿到了從側面繞進去必須要用的鑰匙。”
說到這裏,他的眼風飄到狡嚙身上,“之前謝謝你了,警察先生。”
狡嚙微點了下頭示意。
永不太在意地回點一下頭,又問:“你們怎麼會來這裏?”
“試着靠追查那群人的下落來找你。”小豆快走一步攔在他面前。“你不該一個人離開的。”
永神情淡漠地從她身邊繞過去。“怎麼孝沒跟你們一起來?”
小豆沒有回答。
永側頭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腳步。
小豆對上他的視線,隔了一會兒后答道:“不知道,我們也失散了。”
聞言,永的表情並沒有什麼波動。
少年灰敗的眸如同蒙了一層死水,虛無地暗了下來。
最終他也只是顯得有些疲憊地說:“是嗎。”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不再看她,隔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兼尾由紀怎麼樣了?”
“出了些意外,她已經不在了……。”
“哦……”永的眼神有些陰戾。“你也知道了吧,那些人渣的首領就是她的哥哥。”
”……嗯。”小豆垂眼看着腳下漆黑的路面。“她說自己不知情,然後就私下離開了,之後就發生了意外。”
永不置可否,沉默地繼續往前走。
繞過一條街,三人停在一處普通的民居前面。示意小豆和狡嚙進去后,永簡短地說了句“我十分鐘后回來”,就重新出了門。狡嚙一直單手插進褲袋閑閑看小豆和永答對,等後者走了之後,才出聲說:“不告訴他事實嗎?”
“暫時不,他現在精神狀況太糟糕了。”小豆抬手按住緊蹙的眉心。“……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姑且勸說一下。”
苦笑一聲。“你作為救命恩人也去勸說一下怎麼樣?”
“沒有用的。”狡嚙一聳肩,點了根煙。“你也看到他第一眼看到救命恩人的反應了。對外界刺激已經毫無感覺,這種無欲求的復仇者根本不是普通開解一下就能了事的。”
小豆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發起怔。
……就算找到了人,她能做到嗎。
十分鐘后,永準時回來,一進門就把一張平面圖扔到了茶几上展開。
“明天我準備動手。警察先生之前也一直在追緝他們吧?我們可以合作。”
他伸手撐在地圖最正中。
“兼尾正人認得我們每一個人,用正當方法偽裝倖存者進去是不可能的,一定會被拒入。這是那個要塞的平面圖,兼尾正人他們就住在兩側的客居里,但不知道是哪一邊,我們直接潛進去。我把西側門的鑰匙給你,我從東側走。明天憂國會下轄的軍隊會分出一部分人去尋找補給,守備薄弱,我們找到那傢伙后就可以全身而退。”
狡嚙走到桌邊,“對方的武裝情況怎麼樣?”
“我已經調查過了,他們內部會統一收繳來投奔的倖存者的武器,兼尾正人他們都沒有武裝。那些人的臉你們應該都認得,不誤傷就可以了。”
狡嚙微眯了眼。“關於不誤傷別人這件事,應該對你強調才對。你不會帶着炸彈進去吧?”
永面無表情地和狡嚙對視,“不會,我只是想報仇,而不是發泄。”
狡嚙目光灼灼地盯了他一會兒,最後說:“出發之前我會檢查你的裝備的。”
永一點頭,“可以。”說著轉向小豆,“鶴留,你去嗎?”
已經不是去不去的問題,而是不能不去的問題了。小豆嗯了一聲,“我跟誰一起行動?”
“隨你。”永說到這裏停了停,挑起眉:“說到這個,槙島老師也沒有跟你們一起同行了嗎。”
提到槙島的名字狡警官的氣場未免就不怎麼好了。有些意外於永會提起這個,小豆答道:“沒有……怎麼了?”
“我這次去調查那裏的內部結構的時候,看到家主的軍隊在護送一個人,好像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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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羔羊開啟了第七個印的時候,天上靜默了。]
[——若望默示錄·vol.8·羔羊開第七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