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無可戀死不甘心
G市程府。
“爸,媽,我不退婚,這輩子我只愛甜甜一個,你們說什麼都沒用!”
程銘顥脖子上青筋暴漲,堅毅的眼眸絲毫不退縮。
出國六七年,他不是找不到女朋友,但每次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時,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時候那個扎兩羊角辮,大眼睛叫“小丫”的鄰家小姑娘。
“你了解她嗎?這麼多年你知道她變成什麼人了?農村長大的孩子從小疏於管教,野性難馴……”程母夏青梅居高臨下,氣勢凌人,站在客廳中央看着端坐在意大利真皮沙發上的兒子程銘顥責問。
“嗚嗚,小程子哥哥,他們說我媽媽死了,我爸爸找了個新老婆,不要我了……嗚嗚嗚…….”小甜甜第一次向大哥哥程銘顥哭述。
李甜甜四歲時死了母親。她是跟外婆長大的,她的可憐身世竟變成了母親口裏的“野性難馴”?程銘顥心裏很難過。
“沒你說得那麼嚴重,我相信甜甜是個好女孩子,她是李家大小姐,出得了廳堂,充得了你們的門面!”程銘顥反駁母親。
“小丫不哭,有小程子哥哥保護你,誰也不敢欺負你!”八歲的程銘顥承諾過要保護她。
“好女孩子?好女孩子怎麼會有酒店不堪的一幕?銘顥,天下女孩子多的是,再說李家也不只有一個小姐!”夏青梅原本就不中意李甜甜,出了這種事她更是反對。
“……”程銘顥被母親噎住了。
他原本是要與二小姐李香香相親的,那位北京舞蹈學院的在校女學生,長得漂亮活潑又開朗!不知為什麼那天去赴約的卻是大小姐李香香,兩人見面后都驚呆了,當場就答應了這門婚事。
程家雖然知道搞錯了,看兩個年輕人都相互愛慕,無柰中也只好將錯就錯!
沒想到下個月就結婚了,突然出這麼一檔事,這讓程家顏面何存?
“反正,反正我不管,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我這輩子非她不娶!”程銘顥知道跟母親再爭論下去沒有意義。
“你……”母親氣得說不出話來。
“讓他先想想,冷靜下吧!”一直沒說話的程父程韜裕比較冷靜,他感覺李甜甜還不錯!
只是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讓他疑惑也覺得蹊蹺!
程銘顥回房立即撥打李甜甜的電話。
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心裏一定很難受!
母親去李家退婚,程銘顥也是剛知道。
“手機關機?”程銘顥打了李甜甜十幾個電話,都沒通,他的心裏頓時不安起來。
他把電話打到李府,接電話的是李陽陽。
“銘顥哥,我大姐走了!”
“走了?你知道她到哪裏去了嗎?”
程銘顥慌了神,別出什麼事才好!
“誰呀?銘顥哥嗎?給我,給我說!”李香香一聽是程銘顥的電話,立即從房間衝出來要跟他說話。
“掛了!”李陽陽雙手一攤無耐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回房間去了。
“你幹嘛不早說?”李香香不悅用力跺腳,對着李陽陽後背大聲叫嚷。
“我幹嘛要早說?”
“你……?”李香香慍怒頗增,“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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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甜甜哭着跑上摩天大樓頂樓,腳下人來人往,這個世界於她毫無可戀,她站到了樓頂邊緣。
“甜甜,外婆走了,外婆和你媽媽在天上看着你,永遠保護着你!......好好聽你爸爸的話,好好活着,跟阿姨好好相處……”七年前,外婆也離開了她。
“外婆,我聽話,我好好活着……”李甜甜拉着外婆乾枯的手,哭倒在她懷裏。
“外婆——”
“媽——”
“你們倒好,丟下我都走了,讓我怎麼辦?怎麼辦呀?”李甜甜心如刀絞,淚雨滂沱。
想起外婆臨終時的交待,“要好好活着”!
這麼多年她忍受阿姨的白眼,妹妹李香香的奚落,她活着!
“要好好活着!”“外婆和你媽媽在天上看着你!”
“我不能死,我憑什麼死?”李甜甜擦乾眼淚,堅強地抬起頭挺起胸,退進來幾步。
電話響了,是爸爸李暮年打來的。
“甜甜,你在哪裏?我聽陽陽說你離家出走了,爸爸馬上回來,你告訴我,你現在哪裏?”
電話里的聲音很急促。李暮年半個月前去國外參加藝術博覽會,要下個月才能回來呢!
“爸,我沒事,我在朋友家好好的!”
李甜甜強忍着肆意突奔的淚水,故作輕鬆狀。
“事情我都知道了,爸爸回去一定查清楚!絕對不讓別人冤枉我的女兒!”
“……”真沒冤枉,她失了身。
“爸,沒事了,退就退了唄,反正我也不喜歡程銘顥!”
“……”真不喜歡嗎?李甜甜心碎了。
她失去了貞操,沒資格再喜歡他,自己臟,配不上小程子哥哥了。
“爸爸知道,你要好好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隨時讓爸爸能找到你。好,在朋友家玩玩也行!爸爸還有事,先掛了!”
“嗯,爸爸再見,我二十四小時電話暢通!”
李甜甜向父親承諾。
她還有深愛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死?不能死!
李甜甜把眼淚抹盡,放眼美麗的北京城,長長地舒展着手臂,任憑樓頂呼嘯的狂風把自己的頭髮吹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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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市民們的責罵和侮辱,讓李甜甜心寒意涼,氣憤難平。
她是受害者不是罪魁禍首。
流言蜚語像洪水猛獸吞噬她僅存的天真和善良。
世態炎涼、人情淡薄,為什麼大家不去追問女主的苦悶和冤屈卻往死里逼?
李甜甜想過許多種死相。
跳崖?學狼牙山五壯士?
英魂一縷煙,戰爭的硝煙早已遠去。
撞車?沒死成還會被抓被罵碰瓷的。
割腕?上吊?卧軌?死相老套。
摩天大樓樓頂都沒要了她的命,還是學螻蟻卑微地活着吧!
“你就這麼在乎那層膜?”林燕嚼着薯片,漫不經心地問。
這些零食李甜甜是不沾的,她討厭膨化劑,聽說薯片里還有致癌物丙烯酰胺。
林燕半躺在床上,瞪着眼瞄了瞄對面那副泄氣的皮囊,又繼續吃着手中的零食。
“當然,那是女人最珍貴的東西!”床頭那端的李甜甜把頭顱枕在冬瓜枕頭上,很受傷很委屈地答道。
“確定不再聯繫程銘顥?”
半年前李甜甜訂婚,林燕參加過她們隆重的儀式。
李甜甜失蹤,程銘顥當然想到她是不是來投奔了這位閨蜜。
沒有李甜甜的指令,林燕只能睜眼說瞎話,搪塞程銘顥說人沒見着。
“你覺得我還有資格嗎?”李甜甜聲輕語涼,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李甜甜抽回有些僵硬的腿,縮進被子裏,盡量讓自己血流通暢,更舒服一些。
從摩天大樓下來,她就在林燕出租屋裏窩着哪裏也不敢去。這個姿勢她保持了兩三個小時。
林燕看她如一個棄婦般的蔫樣鼻子微酸,
蒼白的小臉、亂草般的頭髮,還有那失去神的眼睛……
“他是愛你的膜還是愛你的人?”
“不知道,沒人不愛那東西,只要是個男人!”
“……”林燕翻着白眼,鄙視地看了她幾眼,照她這思維邏輯,覓死覓活的,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