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百一十章 城主

馬賊首領沒有動。

他不止是身子沒有動，手上的長柄刀沒有動，他的心，也沒有動。

他，他沒有動。

這一刻，卻有人動了。

有人縱馬，馳騁，來到了他的身後。

所以，等到背後馬和人停下來的時候，這個時候，馬賊首領的面上，反而露出了笑。

他笑道：“你就是銀輝？”

他雖然長了一雙狗眼，始終沒有第一時間猜到水瀾和夜麟的身份。

但雪月和炎舞，這兩位威震天下的將軍，他不會不知。

這標誌性的火紅和雪花，更加不可能不曉。

因為，在迷幻夢境，只可能是這兩個女人有這樣的力量。

因為迷幻夢境雖然有戰士和魔法師。

可，能夠如此鋪天蓋地，瀰漫的這些人的世界之中，似乎都是無盡的火紅與雪花的。

也只有“雪月”和“炎舞”這兩個女人。

這，甚至於沒有僥倖，所以，這一次，馬賊首領，反而再沒有僥倖的心理。

他吃過一次虧，自然不會吃第二次。

因為這一次，他更加理智。

他已經發現了身後人。

而這身後人，不出意外，自然是那位銀髮的戰士了。

畢竟，這段時間裏。

銀輝的事迹雖然除了出彩的戰績，卻也不乏風流韻事，尤其是他和雪月以及炎舞三人的緋聞。

傳聞中，三人可是已經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

至於期間夜御數女，其貪好女色的小道消息，可能也沒有太多人信以為真。

這個男人，始終是以“神”的名義來到了這裏的，這就是代表着即使是這些馬賊，也會對於銀輝有一種天生的信任感。

或者，與其說這些人是相信銀輝，倒不如說，是相信銀輝背後的“女神”。

故而，作為有着雪月和炎舞這樣的女人以及兩位人類戰士隨同下來到這裏的銀髮戰士。

他的地位還是相當有保障的。

可能，至少在馬賊首領這裏，是這樣的。

他雖然淪落為了馬賊，一個已經近乎失去了人性的馬賊，可他依然還是一位戰士。

這才是他到死，也不會捨棄的。

又或者，他還是一位騎兵。

夜，是熱鬧的。

這一刻，四周的戰士們打的不可開交，而死人，更是成了每一秒鐘每一刻，都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可這樣的事情，卻似乎唯獨在兩個人的世界中消失了。

此時此刻，這一個人，是銀輝，另一個人，便是馬賊首領。

而僅有的兩個人，可能反倒是令這在夜之中的風。

反而顯得清寂了許多一般。

因為，這場戰鬥，實際上，也正是只有這兩個人的戰鬥。

其他人的戰鬥，想來也不是用不着兩人操心的。

因為馬賊首領知道，他們活不了，他也贏不了。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要打，這一戰，他依然不能退。

因為他作為戰士，無論何時都不能放棄戰鬥。

因而，馬賊首領轉過身，面對銀輝的時候，這個上了年紀的戰士。

他卻反而已經平靜了下來。

平靜到了真正的令銀輝也感受到了危機的時候。

銀輝已經察覺到，這個時候，這個人已經不可小覷。

但也正是這個時候，一臉陰沉的銀輝，他的面上反而露出了笑。

他淡淡笑道：“你知道我？”

或許銀輝一開始，的確是很生氣的。

水瀾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可能下意識的，他也覺得，水瀾也是他的。

顯然，這樣的邏輯，可不同於雪月和炎舞。

這是不合乎常理的，是誰也沒有認可的。

甚至於，他如果讓水瀾來說，那個女人，也一定不會認可。

可如果，這樣的事情，不說出來呢？

如果他不問，她不說呢？

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就被默認了？

大概，這才是男女之事，麻煩的地方了。

其實這樣的事情，對於銀輝，也本來就是一個棘手的事情。

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他卻反而似乎越來越享受這種感覺。

因為，其實他對於水瀾，是很容易滿足的。

尤其是，像是剛才那樣的，如霧一般朦朦朧朧的感覺。

卻又，並不是存在，可能這樣的包裝，令他對於神秘產生了美好和嚮往。

又或者是，這正是他因此，對於水瀾是一回事。

對於眼前的馬賊首領，又是另外一回事。

對於女人是歡喜，對於馬賊首領，自然是惱怒。

可惱怒，或許也只是在他笑之前的事情了。

因為，這一刻在他笑着回答他之後，他對於眼前的這個馬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惱怒。

因為，反過來想想，如果沒有他的話，他不要說惱怒。

至少這樣的歡喜可是永遠不會出現的。

可即使如此，他卻依然選擇要殺了眼前的這個馬賊首領。

這則是，可以說，他頭一次，和一個敵人對戰，會有這麼多提前的心理想法。

他的確是想殺了馬賊首領的，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但他除了殺他之外，他似乎對於他反而是有功的。

這才是眼前的這個馬賊，對於銀輝，同樣顯得可能也有些雞肋。

是，食之無味，棄之卻又可惜。

殺了他，可能正是有些可惜，僅此而已。

但殺，還是必須的。

否則，他也就不會來到這裏了。

畢竟，可惜的理由，和要殺他的理由相比，實在不是一個概念。

他可以死的理由太多了，要殺他的理由，更是不計其數。

雖然，歸結起來，也不外乎那一個原因。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整個迷幻夢境，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銀輝城主的名號了。”

但不得不說，這迷幻夢境的消息，可是傳播的真心夠快。

且，可能相比於銀輝這個“英雄”，“龍裔”的身份。

大概，銀輝城主，其實這個身份，是更加符合絕大多數龍人戰士心目中的價值觀的。

也就是，這個城主的稱號，份量更重一些。

因為這是實權，而非虛職。

再加上，城主同時也正是代表了一個戰士相當頂級的身份了。

要知道，迷幻夢境的城主，總共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個。

而銀輝，正是其一，再加上龍人與蛟人實際意義上的第二次戰爭剛剛結束，蛟人大敗，龍人反而以劣勢，在逆境之中取得大勝。

這至關重要的三場戰役之中，珊瑚城之戰，和斑斕峽谷之戰，

這可是銀輝風頭正盛之時，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這個時候，可想而知其名號在迷幻夢境的影響。

更加不用說，這一刻他的身邊還有雪月和炎舞，這兩位堪稱“神將”的得力戰將。

那可是萬人敵，一騎當千級別的人物。

這一刻，馬賊首領，與銀輝交談時的心境，本來就是不同的。

馬賊首領，他的心情，反而是平靜的。

因為，他也殺過人，而且，他這一輩子，殺過比銀輝還要多的人。

至少現在正是如此。

故而，他也知道，他終歸也會有被別人殺死的一天。

不過，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反而是令他出乎意料。

至少，到死的那一刻，他還是個騎兵，還是死在衝鋒的路上。

這才是他覺得慶幸的事情之一。

他是個騎兵？

可這樣一來的話，是不是，作為一個馬賊首領，他的下場，顯得有些太好了一些。

畢竟，在多少人看來，他罪該萬死，就算被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可和一個死人計較那麼多，總是沒有意義的。

而也不是什麼時候，步步緊逼都是好的。

說不定，退一步，雙方就都海闊天空了。

至少，這一刻，這樣的退一步。

對於銀輝來說，可能正是如此。

他至少，是想要殺了這個馬賊首領。

尤其是，在他對於水瀾有了那樣的非分之想，想要染指他的女人的時候。

那一瞬間，他真的是想立刻，馬上就將這個男人，殺之而後快，甚至於，連死，都覺得的，對於他，才是一種寬恕。

可現在，銀輝並不這麼認為。

以至於，他手持方天畫戟的心態都變了。

或許，這一刻，他不是要殺了這個男人。

而只是單純的想要戰勝眼前的這個對手。

可能這從結果來說沒有什麼改變，可這對於銀輝是有着莫大的意義的。

這至少說明，銀輝已經原諒他了。

而他也明白了，他對於他的這種恨，似乎一開始，就顯得不理智。

又或許，直到現在，他依然恨他。

他恨他，剛才的行為。

這是他永遠無法原諒眼前的馬賊首領的地方。

可也正是因此，既然無法原諒了，這樣的恨意沒有盡頭，那就索性，乾脆現將其放一放。

放一放，是因為相比於這個，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聽聞馬賊首領的話，銀輝面上笑意更甚，可他眼中的光，卻反而更冷。

他道：“既如此，你我也就無需多言，速戰速決吧。”

這是意料之中的話，但除此以外，卻又有，馬賊首領意料之外。

卻又似乎，情理之中的話語。

“迷幻夢境現如今的和平，我的確出過一份力。”

銀輝並沒有抬高或者貶低自己的功績，卻只有他會這麼認真道：“但這份和平，卻不是為了你們這些到了現在還在屠殺平民的馬賊準備的。”

這便是銀輝要除掉這些馬賊的本質原因。

和平，也是一把雙刃劍。

其對於絕大部分人是好的，但也是少部分人需要開始面臨清算的時候。

即使迷幻夢境這樣的“和平”，應該被稱為“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