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家人
下班時間。樊依雲依舊是在辦公室處理好了事情,才慢慢的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忽然電腦又收到一封郵件,樊依雲點開來看,卻見是一個網站。打開一看,只覺得渾身上下開始發涼。不知道是誰,把今天辦公室發生的事情拍下來傳到網上去了,標題是“龔氏企業未來總裁夫人霸道手撕拜金女小三”。底下刷了差不多十萬的評論,全部都是謾罵跟棄唾。
又再聽一次喬麗影的種種叱喝,錄像的人專註的拍着樊依雲的臉,那麼蒼白,那麼無助,像一直受驚的小白兔。樊依雲看着畫面里那個在崩潰邊緣強忍着情緒的自己,終於開始忍不住開始流淚。雖然一整天她都表現的很堅強,也很感謝人事部的同事真的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但是,她其實真的很想很想大哭一場。
可是樊依雲知道,自己可能還需要堅強很久,很久。
關了電腦,樊依雲特地去洗手間補好妝,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對自己說,“加油。”
走出辦公室,去到電梯口等電梯,這樣安靜的環境裏,樊依雲更加怯懦,公司里隨便一個人耳語,她都懷疑是不是在說自己。放佛感覺不斷的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樊依雲知道,可能在別人眼裏,她已經成為了一個為了錢出賣色相,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了。而自己,到底是不是第三者?她心裏是願意相信龔澤明的,但是她還是需要他的解釋,好好的解釋。
電梯門打開了,裏面站着一堆人。樊依雲抬起頭,就看見龔澤明,還有他身邊的喬麗影。喬麗影依舊對她嗤之以鼻,並且還馬上伸出手把龔澤明的手臂挽在懷裏。樊依雲暗暗的咬住牙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樊依雲當然還看見了龔澤明旁邊還站着龔氏企業的總裁,可愛的小胖子。還有副總裁喬尚榮。她深深鞠了個躬說道,“總裁好,副總裁好。”然後頭也不回直接跑去樓梯間通通通跑下去。
早知道她不等電梯了,沒想到會遇見他們。遇見她的阿澤,身邊站着那個理直氣壯指責自己是第三章的女人。難道自己真的是第三者?龔澤明騙了自己?
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腳步聲跟着下來,樊依雲停下來抬頭一看,卻見是龔澤明追了下來,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樊依雲臉色蒼白,心裏有百萬個問題要傾瀉而出,但是卻只化成嘴裏一句陌生的問候,“你好。龔大少爺。”
龔澤明看着她,她眼裏的委屈,顫抖的嘴角,還有倔強的表情。又跑下來直接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拉着她往上跑。
樊依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愣愣的跟隨上去。龔澤明拉着她走到三個人前面,看着龔總裁說道,“父親,這是我女朋友。”
樊依雲驚得睜大了雙眼,獃獃的看着龔澤明不知所措。
喬麗影被龔澤明突然的舉動氣壞了,她尖聲喊道,“龔澤明你在搞什麼?!”
喬尚榮也有些不滿,但是依舊強裝微笑,“是啊,澤明,你跟麗影在一起那麼久,怎麼能亂來。”
龔澤明語氣堅定,表情卻很輕鬆,“謝謝喬叔叔抬愛,麗影對我來說就是親妹妹。這個我父親也清楚。”
喬麗影氣急敗壞哭着推擠喬尚榮,“爸!!我不管啦!你要給我做主!”
“咳咳——”龔總裁咳嗽了一下,看了一眼正要發話的喬尚榮,雖然他體形比較胖,但是聲音卻跟龔澤明有點相似,到底是父子,他聲音緩慢而有力量,“年輕人的事,不要干涉太多。”
喬尚榮便不敢說話了。
總裁抬頭看着樊依雲,眼睛裏卻滿滿的慈愛,“原來你長那麼大了。呵呵~”
樊依雲一臉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要過多追問比較好。畢竟,喬麗影跟喬尚榮猶如看仇人一樣瞪着她。
“澤明,你有事就先走吧。這裏讓尚榮跟麗影陪我就好。”龔總裁說道。
“伯伯!”喬麗影不肯了,哭道,“你不能這樣對我,嗚嗚嗚……”
“麗影!不得無理取鬧!”喬尚榮大聲叱喝她。“年輕人總要玩一下的!”
龔澤明直接無視他們兩個說道,“謝謝父親,我晚點再回來。”
說完拉着樊依雲進了電梯。在喬麗影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下,電梯門慢慢關上了。
龔澤明抓着自己的手,很緊很緊,樊依雲簡直可以感覺得到骨頭都揉到一起,但她默默忍着不出聲。她害怕龔澤明會放手,害怕這只是她的一場夢。
司機帶她們到一處豪宅,樊依雲抬頭看這漫無邊際的別墅,心裏卻有些寞落,可能這就是差距吧,跟她住的那個小宿舍。也怪不得別人說她拜金。
“你在想什麼。”龔澤明皺着眉頭。他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帶着樊依雲走進寬敞的客廳,潔白明亮,晃得樊依雲有些頭暈。
“我在想什麼,你看了就知道了。”樊依雲面無表情,拿出包里的手提電腦,打開剛才那個頁面,那個視頻,看見評論已經刷到了20萬了。依舊全部都是劇烈的謾罵,詛咒。
“……龔氏企業未來的總裁夫人……”樊依雲不想再看這視頻,只看着龔澤明慢慢變得憤怒的表情,閉上眼睛依舊聽到馬立鴻的介紹。其實那麼多人默認喬麗影是龔氏企業未來的總裁夫人,就算龔澤明拉着自己的手去跟他爸爸說,她才是龔澤明的女朋友,樊依雲依舊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拿出喬麗影摔在她桌面那些照片,那次甜蜜的初吻,失控的情慾。樊依雲嘴角不斷上揚,大聲笑着。眼裏卻一直控制不住流着眼淚。她當著龔澤明的面,看着他琢磨不透深邃不見底的雙眼,慢慢的把照片撕掉。“不要玩了龔澤明,不要玩了。我累了——”
可能她只是龔澤明在跟喬麗影聯姻之前的玩物吧。
龔氏企業一半的股權都在喬家手裏,做人事的更為清楚。龔喬聯姻簡直是勢在必行。
龔澤明對她的態度卻更為憤怒,他強忍着怒氣合上電腦,想要拿過樊依雲手中的照片,只是指尖碰到她冰冷的手背,樊依雲就瑟瑟發抖。龔澤明心疼的想要抱住他,樊依雲卻用力把他推開,快速的擦乾了眼淚,說道,“算了。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是什麼意思?”龔澤明眯起雙眼,長長的睫毛似乎閃動着看不清的光。
“龔氏企業的股權變更,對公司的經濟有害無益,但依舊強行給了副總裁一半的股權,剩下的另一半其實已經是空殼。難道不是你即將與喬麗影結婚,龔喬合為一家,龔氏企業轉為喬家霸權的海外市場。不然你們龔家又怎麼會直接把市場轉讓他人?所以你真的只是喬副總裁嘴裏說的,年輕人需要玩玩而已嗎。”樊依雲崩潰坐在沙發上,下班之前查了很多資料,如今龔氏企業,其實早已經是喬家的了。
龔澤明有些吃驚,看着樊依雲無力的神情,走過來在她的掙扎之下依舊強行抱住她說道,“我想不到你那麼聰明,能察覺出這些,為什麼我回國一直沒有聲張,之前悄悄進公司,就是為了查清此事。我相信我爸不會那麼糊塗做這些決定。”
“可能你父親,早已決意讓喬家扶持你,反正你們終究是一家人。”
“不是!我跟你才是一家人!”龔澤明很惱怒樊依雲強行推理他要與喬麗影聯姻,“樊依雲難道你真的都忘了。我們才是一家人。”
樊依雲聽出他另有所指,但是卻不明所以。只聽龔澤明輕聲說道,“第一次在公司見到你,我就認出你就是樊依雲。我以為你已經有了男友,你不知道我多難過。”
樊依雲皺着眉頭,越聽越奇怪,“阿澤,你到底再說什麼。”
“那你告訴我,你幾歲初戀的?”龔澤明溫柔的看着她。
樊依雲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張臉,雖然很醜陋,很可怕,但是回憶起來,卻是溫暖,與痛苦。
“你記得。”龔澤明看得出來,繼續說道,“你曾經在福利院做義工,那裏很多可憐的被遺棄的孩子,最可憐的,是一個跟你年紀相仿,樣貌醜陋的自閉症男孩。”
樊依雲記得,那時候自己12、3歲。有一次經過福利院的時候,被飄下來的彩色肥皂泡泡吸引了。抬頭看見一個男孩在吹。樊依雲靜靜看着那個被肥皂泡泡包圍的男孩子,他的臉,似乎像被燒融化了的蠟一樣,畸形恐怖。但樊依雲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忽然那個男孩察覺自己在看着他,立刻關了窗戶。樊依雲覺得,肯定是自己嚇到他了。便一直申請去做義工,去幫助那裏的孩子,想要再看見那個男孩。但那個男孩從來不敢出房間門口。總是默默坐在窗前畫著什麼。
樊依雲想到一個辦法。也去買了很多泡泡,一有空就在那男孩的房間門前吹,從鑰匙孔里把泡泡吹進去,看着他滿房間的泡泡,從鑰匙孔里對他笑。從鑰匙孔里,給他唱歌。
終於,他肯出來了。送給樊依雲一張圖。是一張地形設計稿。
樊依雲問他,“這是什麼?這個是福利院嗎?你要把福利院設計成這樣嗎?真好看!你好厲害!”
但那個男孩總是不說話。樊依雲依舊每天給他講自己遇到的事,講自己的理想,講自己家裏的事。嘰嘰喳喳,樂此不疲。樊依雲第一次遇到,那麼認真聽自己碎碎念的人。
直到有一天,她拿着自己畫的婚紗去給男孩看。說,“這算不算是設計?是我畫的。以後我們結婚我就穿這個!”
男孩接過他的畫,看了許久。樊依雲已經不記得他當時的表情了,只記得他默默的把畫收起來藏在懷裏,第一次跟樊依雲說了一句話,“我要走了。可能有點久,等我好嗎。”
最後,再次去那個男孩的房間的時候,發現裏面站滿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周圍站滿了不認識的人,阻止她靠近。
再後來,福利院的人告訴她,男孩,已經去世了。
“他騙人。”樊依雲低聲說,“他說他會回來,可是,根本回不來了。”
可能從那時候開始,自己是那麼那麼怕,再失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