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叫你修水龍頭
沈辭退出房間，站在走廊上一點點擦乾臉上和身上的水漬，她重新把長發束好，濕透的制服緊貼在身上非常難受，可她必須堅持穿到下班。
“沈經理。”
在沈辭進電梯后，楚煜白的助理突然追上了她，還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boss吩咐為您準備的乾淨制服，boss還囑咐我轉告您，壞掉的水龍頭就不需要您賠償了。”
“呵。”沈辭自嘲一笑，雙手接過了袋子。
這算什麼？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即使心情再差，沈辭仍然強迫自己露出微笑，她按住電梯，問助理：“謝謝您，方便的話可以給我您的聯繫方式嗎？制服我會洗乾淨再給您送回來的。”
她不想欠帕金森大叔任何東西，制服也是，還有那頓午飯，她一定會如數奉還！
助理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沈辭，他冰冷的方塊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紅暈，沈辭雙手接下名片，並沒細想。
後來，沈辭才知道助理臉上的紅暈是為什麼，那張燙金色的硬紙上赫然印着三個大字：李二柱。
這日沈辭依舊是五點一到就拎包下班，一路籠罩在同事們羨慕又嫉妒的目光注視之中，她一點也不覺得理虧。沈辭從沒有自覺加班的習慣，老闆開給她的工資還不到同行們的二分之一，如果不是看在這份工作收入穩定，她早就想辭職了。
回家路上手機鈴聲響個不停，沈辭看了一眼馬上要跳的紅燈，插上耳機接了起來。
“沈欣姐姐，你方便聽電話嗎？”
沈辭握着方向盤的雙手一緊，趕忙找了個路口停了下來。
“您好，我是沈欣的姐姐，我現在方便的，王醫生您請說！”沈辭拔下耳機將聽筒聲音開到了最大，回話裏帶着濃濃的緊張和關切。
王醫生從電話那頭耐心地為她解釋：“是這樣的，你之前匯來的六十萬手術款我們已經收到了，先期手術我們準備在月底進行，這之後還會有一系列的化療和藥物輔助，希望你做好準備。沈欣的病情在這一年裏變化很快，後續的治療希望你們一定要跟上。”
“是，我們一定會的。”沈辭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王醫生是沈欣的主治醫生，兩年多以前沈欣患病入院的時候，就是他好心救濟了這窮苦的姐妹倆。有時候他也挺心疼沈辭的，父母離異，雙方都對親生女兒不管不問，二十多歲的她就獨自負擔起了高昂的治療費用，換做別人一定早就放棄了。
“你父母那邊還是沒什麼消息嗎？他們能稍微幫幫忙也好呀。”
沈辭苦笑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謝謝王醫生，您費心了，我這周末就去醫院探望我妹妹。”
掛斷電話，沈辭久久都沒有回神。母親很早就聯繫不到了，父親倒是時常叫她回去吃飯，只是一提妹妹的病情他就裝聾作啞。
大概世界上，再沒有比他們還差勁的父母了。
後續醫藥費怎麼辦？
從陸家那裏得到的六十萬隻是治療費用的冰山一角，剩下的錢怎麼辦？沈欣患的是一種罕見的血液疾病，國內根本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案，目前她只有多次，重複不斷地接受手術來維持生命。一想到後續高昂的手術費用，沈辭頓覺得無邊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讓她喘不過氣。
她無助地趴在方向盤上，良久，吸吸鼻子開車回家。
銀行卡里的存款數字她能倒背如流，翻來覆去地查詢也不過是幾萬塊錢而已，她把所有的收入都加到一起，恐怕要不眠不休地工作一年，才勉強能夠支付沈欣的醫藥費。
怎麼辦！
對於死亡的恐懼已在沈辭腦海中生根發芽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自己的妹妹，深深的無助逼得她眼眶一酸，坐在地上無聲哭泣起來。
難道要她低聲下氣地乞求陸琛給自己加錢嗎？
沈辭猛地擦了擦眼角，自嘲一笑。竟然會這麼想，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第二天沈辭頂着兩個熊貓眼進了酒店，她依舊是擦着打卡時間的最後一秒到崗，心中毫無自責之意。
“沈經理，王總叫您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好的。”沈辭聽後放下記錄表，乘電梯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公司職員被叫去總經理辦公室無非就是兩件事，討論公司未來決策和接受批評。像沈辭這樣普通的大堂經理還算不上公司核心人員，總經理不會和她討論公司未來，所以只能是接受批評。
“沈辭，這個月酒店的退房率又增加了，許多客人都是因為那天中午對餐廳不滿意才選擇退房的，這件事我希望你好好反思一下。”總經理是個中年大叔，滿臉鬍子讓他嚴肅起來不怒自威，“外面都鬧翻天了，你不去安撫，竟然還陪同總統套房的貴客一起用餐，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優秀的員工該做的事情。”
“我知道，那天我也是實在沒辦法。”
“你不是認識那位客人嗎，你們還一起用餐了，你就不會勸勸他回房間去吃？”總經理靠在皮椅上，耐心地和她解釋，“咱們酒店設施有限你也知道的，既要保住客源，又不能怠慢了貴客，這二者間的周旋不正是你的職責所在嗎，你必須要做好你的工作。”
要是帕金森大叔能聽她的話，那才奇怪呢！
沈辭連連點頭，不管總經理說什麼她都一股腦應下來，二人足足談話了一個小時沈辭才離開。
既要滿足帕金森大叔讓人捉摸不定的各種要求，又要不打擾其他客人，沈辭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
午休的時候沈辭電話響了，是陸琛打來的。
“你好。”沈辭用公式化的語氣接起電話，聲音冰冷得聽不出一絲溫度。
陸琛依舊是用帶命令的口氣對她說：“沈辭，下午來公寓。”
陸琛叫她去肯定是有事，肯定也沒有好事，沈辭想到那晚二人爭吵的場景，下意識拒絕。
“我下午還要上班，不去。”
“我再說一遍，下午來公寓。”陸琛的話里多了幾分不耐煩。
“那我也再回答一遍，下午我要工作，我不是你隨叫隨到的下屬，我不去。陸大少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掛了。”
沈辭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走回了酒店大廳，她四處巡視着，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
“快到月底了，來不來，你自己掂量着辦。”
陸琛說完就掛了，沈辭腳步一頓，目光冷冽下來，她緊攥着手機，幾乎快要咬碎了滿口銀牙。
她非常不爽，可是，那又能怎麼辦？
為了沈欣的醫藥費，她只能忍！
站在原地平復了一陣，沈辭先去請了假，而後趕往陸琛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