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瓦涅河畔
艾爾迪亞帝國位於楓葉五裂中裂，而艾爾迪亞帝國的帝都則位於中裂的中部，這是被稱為“大陸中心”的地方。瓦涅河穿過中裂，傳說艾爾迪亞人的先祖，便是被人在瓦涅河畔拾到，撫養長大后帶領族人在此處為族人築城而抵禦野人，城名便是瓦涅。
只不過，在獅子王創建艾爾迪亞帝國之後，瓦涅城便有了另一個名字——帝都。
如今，那座小小的城池已經消失不見，留下的是哪怕在十幾裡外，在夜裏能看見天空中微微發亮的百萬人大都市。還有，這一條穿過帝都，依然流淌不息，伴隨艾爾迪亞人成長的瓦涅河。
河畔，王艾爾正與艾莉絲並排而行，艾莉絲看着倒映出月光，顯得波光粼粼的河面，王艾爾則看着她。
當艾莉絲轉過頭時，二人四目相對，王艾爾抽開眼前，看見了艾莉絲眼中的羞澀。
“怎麼了？”艾莉絲撫摸着面頰，問道。
“沒……沒什麼。”
月光下的艾莉絲雖然穿着寬大睡袍，但玲瓏有致的身材在微風輕撫下反而一覽無遺，每當這調皮的微風經過，衣裙就會時不時被吹開，如象牙一般光滑白皙的小腿若隱若現，讓王艾爾看得很是着迷。
不過，如今自己痴態被發現，王艾爾倍感尷尬。
“明日，咱們就要入城了，這一回哥哥能不能成功，就靠你們咯。”
艾莉絲卻對王艾爾面上羞色彷彿渾然未覺，用俏皮口吻說出這這句話后便停下腳步，望向瓦涅河中那輪殘月，神情似乎有些哀傷。
見少女久久不語，王艾爾便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我和哥哥離開家已經有十年之久了……”
“十年？”王艾爾看着大約十七八歲，在他前世應該還是在上高中的少女，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少女十年之前，也就七八歲吧？這麼小就背井離鄉在外鬧革命？開什麼玩笑？
“是啊……”艾莉絲很自然地應下了，眼波流轉，最終停在王艾爾的臉上，那對眸子沒有聚焦，在月光輕撫下浮起一層亮光，好像黑寶石一樣。
“哥哥那個時候帶着我出來，我卻什麼都不懂……”
廢話，你能懂就有鬼了，才七八歲。王艾爾沒有打斷少女，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少女會對自己敞開心扉，但他對這個少女的好感，正支使他安安靜靜繼續聽下去。
“前兩年，哥哥的計劃多有不順，我又哭又鬧，給他添了許多煩心事。現在想起來，那是我的不對。”
艾莉絲嫣然一笑，移開目光，似乎有些羞澀。
“後來我變得懂事，也幫上哥哥很多忙，組織軍隊反抗皇帝，揮舞旗幟吶喊，他們都以為我很厲害，其實那只是我很會演戲而已……吶，你有在聽么？”
看着呆立的王艾爾，艾莉絲嘟起嘴，有些不滿。
“所以說，這十年來，你都是為了你哥哥而活么？”
“當然，因為他是我們的希望啊。”
提到“希望”時，艾莉絲雙眼放出憧憬的光，讓王艾爾聯想到一個詞，那就是“信仰”。
“希望？不對，你只是一直依賴着你的哥哥，你就沒有想過，要為了自己而活么？”
突然間，王艾爾想要說服這個少女，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在他前世短短十九年的生命中，從小到大都是為了滿足父母期望而活，從考試升學到課外興趣拓展，包括交什麼朋友，在學校發生了什麼，王艾爾都要告訴自己的父母。
甚至，當他產生不願將一些私隱告訴父母的念頭時，他會告訴自己，這只是叛逆。
直到上了大學，脫離父母后，王艾爾才發現，自己這麼多年來即便成績不差，但卻養成了一個壞習慣。
這麼多年來，他似乎從課內課外許多書本上學到不少知識，但實際上，他僅僅只掌握了某個技能——那就是，依賴他的父母。
當王艾爾醒悟過來時，他才發現自己當年多麼愚蠢，那並不是叛逆，那只是自己內心自我的肯定想要釋放，那是一種自信，不需要別人肯定，由自己判斷正確與否的自信。
人終究，是要靠自己活的。
於是，大學期間王艾爾與父母徹底切斷了聯繫，通過勤工儉學來掙取生活費。
多年被規劃好道路的他不知道怎樣脫離牢籠，怎樣學會不再依賴，所以他選擇打破籠子，翱翔在天空中。
現在的王艾爾，還不知道其實藍天也有邊際，只是因為他看不見，所以就以為天空可以無限延伸。
“為了自己而活？”艾莉絲不明所以。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自己想要做的事么？”
王艾爾很清楚，自己在脫離父母之前，實際上並不知道何為“自己的追求”，何為“他人的期許”。
“有啊，我有的。”
艾莉絲露出幸福的微笑，這笑容讓王艾爾再一次感覺有些痴迷。
“當初有很多人都告訴哥哥，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哥哥卻說，凡事如果不努力試試，怎麼會知道成功失敗？所以，我們才離開了家鄉……但是，我自己的理想沒有哥哥的理想那麼困難，那是屬於我的，屬於我一個人的……”
艾莉絲看着王艾爾，王艾爾雖然沒有與女孩交往過，卻也讀得懂，這是一種飽含情慾的目光。
“是、是么？那麼……是什麼理想呢？”
“不能告訴你。”艾莉絲神情卻突然一黯，有些憂傷，“至少，現在不能。”
王艾爾愣在原地，嘆道：“有些話，你不說，我當然不明白。”
“但我現在不想說了，回去吧。”艾莉絲露出輕笑，邁步往回走，可剛走兩步，卻發現身後沒有動靜，於是轉過頭問道：“你不回去嗎？”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自從服下那枚古怪丹藥，成為安爾德口中十二級強者后，王艾爾五感便極為敏感，哪怕數里之外一點點風吹草動他都能夠感知，更不用說在這隻有微風的河畔。
據安德爾介紹，艾莉絲只有九級強者的實力，雖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但似乎五感沒有那麼靈敏。
她只是問道：“什麼聲音？”
“好像……在那邊的樹林。”
王艾爾正欲飛空而去查探，卻又猛然看向艾莉絲，他自認不是那種傻了吧唧的網絡小說男主角，會將女主角一個人拋在危險的地方，然後等着敵人將女主角抓到以後再去營救……雖然這樣挺能刷好感度，但王艾爾真不願讓艾莉絲受到什麼傷害。
於是，當二人趕到樹林時，這一場戰鬥已經到了尾聲。
王艾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艾莉絲則輕咬朱唇，在王艾爾驚詫於眼前景象的時候，偷偷罵了幾句“笨蛋、蠢貨”一類顯然不應該從少女口中吐出的詞彙。
樹林各處正燃着點點星火，斷掉的樹枝落滿地面，兩個氣喘吁吁的戰士正在對視，那個身着金色鎧甲的人手持一柄金色大劍，劍上流光如焰，似乎這些星火就是這金色火焰造成的。而另一個男子則手持燃着硃紅色光焰的長槍，身着藍色皮甲，看樣子行動應該會比那個金閃閃的傢伙要輕盈得多，也更好辨認。
“你們兩個在這裏搞什麼飛機啊！大晚上不睡覺出來約架？明天咱們還有任務啊！”
氣急敗壞的王艾爾指着兩位友人，他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竟然與這兩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小孩子為伍。
“吾友，莫要壞事，此乃道義之爭！”金閃閃的傢伙一揮大劍，頭盔下那冷峻的面容被展露出來。
“切……”手持朱槍者嗤笑一聲，也舞動朱槍，劃出一道火焰，大吼道：“來啊，戰個痛啊！”
王艾爾看着這兩個笨蛋，又偷偷看向艾莉絲幾乎要噴出火，卻仍舊在強忍着憤怒的眸子，倒吸一口涼氣，可當他正想要做出最後的勸說之前，艾莉絲倒是先發飆了——
“你們這兩隻豬！大晚上不睡覺跑出來學小孩子過家家打架，蠢到沒邊了你知道嗎？你們就不怕把追兵引過來把你們腦袋看下來當球踢，十二級強者很了不起啊！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啊！要不要老娘也陪你們打一架啊！”
看着胸口一起一伏，嘴巴都沒有合攏，彎着腰喘着粗氣的艾莉絲，此刻的她哪裏還有平日裏那種溫柔可人的模樣。
但是這樣的艾莉絲，卻讓王艾爾感覺到她身上更多的真實之處。
“喂，大小姐……這才是你本來面目吧？我說怎麼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就能當一個軍團的軍團長……”
心中雖然在吐槽，但此刻王艾爾認為自己還是要挺身而出的——
如果沒有那支差一點射穿艾莉絲腦袋的飛箭。
“有敵襲！”
在將艾莉絲拉開，看着那支箭的箭羽微微顫動，五感極為靈敏的王艾爾很快又聽見一些低聲細語：
“不是說等他們再打一陣，消耗盡體力才動手嗎？”
“你蠢啊，人家都要走了，當然是先下手為強，那個女娃可是反賊的小頭目，當然是先殺她咯。”
“別說了，既然已經暴露那就上吧，能夠解決掉奧利金的人，咱們可絕對不能輕視。”
敵人竟還有閑心交談？眼看，一場惡戰就要來了！
王艾爾眼神一凜，一個黑影卻突然出現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