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甲板一敘(中)
莫西特與所有櫻之國三等公民“自由民”不一樣,他並非生來“自由”。
不知道父親,也從來沒見過母親的孤兒,一個奴隸,或者說“貨物”的孩子——這才是莫西特一開始的身份。
據莫西特說,他那作為“貨物”的母親被留在了迷霧之島中的石之島,賣了十個金幣,如果是在京都,大概等同於半袋白米。
“那天是利保叔帶着她和其他人上岸,回來時,不屬於獨角獸號船員的人,就只有還在襁褓中的我。”
莫西特談起這段往事時,聲音有些不太平靜,不過,他很快又將心態調整了過來。
那天過後,莫西特就成為了獨角獸海盜團中最年輕的見習水手,在阿邁利華繼任船長之位的那一年,莫西特七歲。
阿邁利華是一個好人,至少在當時的獨角獸號上是如此。
從老船長手中接手獨角獸號后,阿邁利華就立即下達了一個新命令:獨角獸自此以後禁止人**易。
禁止販賣人口的命令,讓獨角獸號發生了第一次分裂,在當時,利保站在了阿邁利華一邊,他二人牢不可破的同盟,讓獨角獸號上的反對者們不得不接受阿邁利華的新規。
而經此改革之後,在莫西特的記憶中,船上就再也沒有見過奴隸。
除此之外,獨角獸上的諸多陋習——譬如劫掠其它船隻、對打着帝國旗號的商船進行突襲等等,也再沒有發生。
獨角獸海盜團,開始在阿邁利華船長的帶領下,承擔起櫻之國的商貿任務,阿邁利華沒有選擇加入哪個商團,也沒有打算建立自己的船隊。
而在獨角獸號獲得櫻之國授旗,阿邁利華首次獲得天皇授予的勳章時,在酒宴上醉醺醺的他,才將自己真正的心愿告訴在床邊照顧他的莫西特。
“我要……成為公民……不要……一輩子都……在海上……不要生在這裏,不要死在這裏,這不是我的命運……這不是你的命運。”
莫西特不知道,阿邁利華是不是在對自己說話,莫西特只記得,那天是他十三歲的生日。
但在莫西特將這些往事告訴敖天馳的現在,莫西特很清楚,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從阿邁利華口中得到答案了。
永遠。
“所以說……”
“本來以為,這一回之後,我們就能成為櫻之國的公民。只要能生活在陸地上,那麼和她在一起,就不完全是做夢吧?只要成為公民,再成為武士,再獲得封地,就不是完完全全的夢幻吧?”
莫西特此刻,眼中一定閃着光吧?
雖然看不見,但是聽着這激動的憧憬,敖天馳卻只想嘆息。
“秋她和我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不過,莫西特又要說一個新的故事了。
敖天馳有些疑惑,莫西特為何要將這些告訴自己?
……
秋公主乃是櫻之國國王的次女,因為是國王之女,所以也是姓櫻,但是因為王室通常隱去其名的習慣,通常也就僅僅只稱呼秋公主的名。
這位公主殿下實際上早就與莫西特相識了,也正是因此,莫西特才知道秋公主要去找一株花,一株幾乎永遠都不會開的花。
之所以說幾乎永遠不會開,是因為這朵傳說中的花需要千年才會發芽,而發芽三天就會長得一米高,帶花葉茂盛后又三天,就會長出花苞,而等到花苞長出三天後,花就會開。
而花期,只有一天。
當然,之所以這朵花被如此傳說,並不是因為它有多美,而是因為人們都相信這朵花中藏着一個秘密——
在花開的時候,這朵花生長的洞穴中,就會出現一幅地圖。
一幅傳說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地圖。
“改變……世界?”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
“一幅地圖怎麼會改變世界?”
敖天馳的確不相信,但除了不相信這個故事之外,他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人相信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已經在櫻之國流傳了一千年,從櫻之國有《國史》到今天為止,這個故事一直流傳在京都,流傳在出雲,甚至流傳在無數海船上。”
“這也……”
這的確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因此,在莫西特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願意相信這個故事,並且想要為了找到那株改變世界的花,而不惜放棄優渥的生活,三番四次出海冒險時,他也十分驚訝。
就是在火之島上,莫西特第一次邂逅了那位少女,當時,少女正在被一群小火龍——大約一米長,如同蜥蜴一樣飛在天上的怪物追着跑時,英雄救美的莫西特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斬殺巨龍的偉業。
也就是在那天,與火之島進行交易的獨角獸號,史無前例地在火之島的港口處過夜,並且大部分船員都沒有回到船上,而是在火之島的海岸邊搜尋着他們一位船員的下落。
當然,那時他們還不知道,這位船員其實並沒有在岸邊逗留,而是離開了海岸,被一位少女半挾持到了火之島海岸邊的一座火山口。
那裏有線索,火之島的線索,同時也是那株花的線索。
“所以……就這樣,和秋公主殿下產生了……那種感情?”
敖天馳提到“愛情”的時候,還是有些羞澀。
“當然沒有……我可沒有愛上一個拿着短劍指着自己,用她的生命威脅別人幫助她的女孩。哪怕她的確很漂亮。而且,當時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公主,是阿邁利華船長帶着人找到我們,我向偽裝成火之島居民的她告辭時,她才將真相告訴了我。”
“不可能光說了,你就相信吧?”
“的確,這不可能,所以……她將一個信物交給了我,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夠在櫻之國懸賞她的時候,憑着她交給我的信物找到她……”
“是嗎?那個信物是什麼呢?”
“是一把鑰匙,一把刻着櫻之國櫻花的鑰匙——”
敖天馳愣住了。
鑰匙?
難道說,命運真的有這麼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