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九章 宴昭立后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八,康熙帝六十壽誕,普天同慶!
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帝在暢春園正門前首宴漢族大臣、官員及士庶年九十歲以上者三十三人,八十歲以上者五百三十八人,七十歲以上者一千八百二十三人,六十五歲以上者一千八百四十六人。txt全集下載strong>
此為首宴,豐離立刻讓人按照之前的安排安置人員,而後按照即定的步驟,一一實行。
“麗人獻茗-君山銀針。上!”太監舉聲高喊,那紛紛入座的老人,可見個個眉清目秀的宮女端着冒着熱氣與茶香的茶上來,每人一杯,越是靠近,茶水越濃。“果然是上好的君山銀針。
“乾果四品:怪味核桃、水晶軟糖、五香腰果、花生粘,上!”茶之後為乾果,太監又接着高喊,“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醬菜四品……”
那接連喊出的點心或是菜名,有些都是聞所未聞,只這宴席一開,趨着上菜之時,一身龍袍的康熙站起,“朕這第一杯酒,敬大清的列祖列宗,敬朕的皇祖母孝庄太后,朕八歲喪父,九歲喪母,是孝庄太后一手教導了朕,如何當這大清的皇帝,成為大清的皇帝。”
康熙一飲而盡,意示滿上,康熙再舉杯,“朕的第二杯酒,敬天下百姓,滿朝臣工,敬這些同老們,是你們,與朕一同治理這萬里河山,創下這太平盛世,這麼多年來,沒有你們保家衛國,沒有你們俯首農桑,便沒有大清的今日,朕,謝謝你們。”
“第三杯,朕敬朕的死敵們,鰲拜,吳三桂,噶爾丹。是你們,一手造成了朕的功業,沒有他們,也沒有朕的今日。朕恨他們。也謝謝他們。他們死了,敗在朕的手上死了,但若有來生,朕還是想要他們作為朕的敵人,再與朕作對。”康熙這一杯。卻是灑在地上。
“至於這第四杯,朕要敬朕的皇貴妃。”如此三杯酒,可見康熙的大氣凜然,但這第四杯,卻讓人萬萬料所不及,因着這是外宴,並無女眷出席,可康熙的話,開了口,又如何能不傳揚出去。
“朕這一生。除卻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最喜的莫過於能得皇貴妃,只是啊,朕一生都讓她受盡委屈,可朕的皇貴妃啊,朕為天下而有負於她,她雖怨,卻從來不曾讓朕因她而為難。然則今日,朕已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卻不願餘生再讓她委屈,趨此良日,朕昭告天下,立其為後。”康熙話題而落。滿堂一都炸開了,“立后的詔書,朕已發往禮部,待宴席之後,禮部準備冊封大典。”
如此消息,很快傳回了另設了宴席的女眷。居於首座的豐離,立刻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自康熙十七年,孝昭仁皇后鈕祜祿氏病故,中宮后位懸空多年,原豐離受寵,一入空便得以封為皇貴妃,眾人都以為她是為後的不二人選,但這麼多年,哪怕康熙專寵於她,卻從未有立其為後的意思,所有人也都習慣了中宮無後的情況。strong>
萬萬不料,康熙卻突然照告天下,要立其為後,這真真是打得人措手不及。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有人跪下山呼,康熙金口玉言,既於在宴前說下那般的話,可見是真真動了心思,就算尚未舉行封后大典,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都起來吧!”豐離也被康熙突然的昭告天下驚得不輕,着實地不知康熙是怎麼的了,康熙一直不曾封她為後,並非不想,但為了天下安定,朝廷安穩,他不能做而已。
人人皆道她出身科而沁,是為博而濟吉特氏,與孝庄同為科而沁的格格,可如今的大清,已非昔日的大清,以往的大清需要蒙古的幫助,是以有那麼一句話,大清前朝是愛新覺羅的天下,大清的後宮,卻是博而濟吉特氏的天下。
但是,豐離生不逢時,偏偏她是活在大清已經平定了天下,正是收融各方兵力之際,她出身蒙古博而濟吉特氏,再不是她的優勢,而是她的硬傷。是她不能為後的硬傷。
現下的康熙,身上已流着博而濟吉特氏的血脈,但是,大清的皇帝,再不可能出一任流着更接近的博而濟吉特氏血脈的人。只因這麼多年來,蒙古各部落,其實都被康熙悄無聲息地打壓着,雖然大清的公主許多遠嫁蒙古,可是,越來越少的蒙古人掌握實權與兵馬。
康熙作為,非一夕而成,雖做得隱晦,但又豈會無人看出呢,但是,他們不能明着與康熙作對,暗地裏,從每三年的大選均有蒙古女子送入宮廷便可知,他們還是希望再出多幾個流着愛新覺羅與博而濟吉特氏血脈的阿哥,如此,他們才能動進來,藉著那位阿哥的手,滲入大清的朝廷。
可他們聰明,但自康熙登基以來,哪怕是同樣出身博而濟吉特氏的孝庄都沒想過要博而濟吉特氏的女人再生一個阿哥,便是要從根子上斷了那些人的念頭。當然,也同樣是為了朝廷的安寧,博而濟吉特氏出了太多的皇后,早已為朝中所忌憚,只有博而濟吉特氏的女人沒有了念頭,才不會興風作浪。
這也是為何當年孝庄要豐離喝下不孕的葯,她又何嘗不是在害怕,得到康熙的心的豐離,最後是不是會動搖康熙的心,康熙若是一時心軟,讓豐離生下了皇子,卻是要讓天下不寧啊!
卻也是不出孝庄所料,康熙軟了心,但她所料不及的卻是,豐離從不在意宮中的權勢,更不曾教導她的孩子,參與這些紛爭。
胤礽再次被廢,於此之時,康熙卻在這樣的日子昭告天下,封她為後,難道康熙是昏了頭了?
被豐離暗罵昏了頭的康熙帝啊,這會兒高興地下詔,令諸皇子、皇孫、宗室子孫年紀在十歲以上、二十歲以下者均出來為老人們執爵敬酒、分發食品,扶八十歲以上老人到康熙帝面前親視飲酒,以示恩寵,並賞給外省老人銀兩不等。
三月二十七日,在暢春園正門前,重設酒筵招待八旗大臣、官兵及閑散人年九十歲以上者七人。八十歲以上一百九十二人,七十歲以上一千三百九十四人,六十五人以上一千零一十二人,其他禮遇如前。
三月二十八日。在暢春園豐離宮門前,已拿皇后金印的豐離,代康熙宴請七十歲以上的八旗老婦,九十歲以上者就席宮門內,八十歲以上者就席丹墀下。其餘都在宮門外。此後宴席落幕,豐離大略統計一番,參加宴會的滿漢耆老多達六千六百餘人,加上人數不詳的八旗老婦,肯定不下七千人。
如此盛況,直讓豐離幾個辦宴的人累得夠嗆,但宴散之後,康熙又令禮部準備豐離的封后大典。這是連讓豐離喘口氣兒歇會兒的空蕩都沒有。
“皇上!”豐離正讓人量了衣裳的尺寸,正累着想要躺會兒,外面又傳來了叫喚聲。豐離卻是不想動彈地歪在榻上。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康熙走了進來。
豐離抬眼看了他一眼,康熙笑問道:“累壞了?”
“皇上也趨着空閑,多歇會兒吧!”豐離勸了康熙,她這忙着安排後面的事兒,康熙在前面見人招呼的,也是不容易,瞧出康熙眼下的黑青,便也拉着康熙躺下。
康熙順勢拉着豐離在懷裏,下巴抵着豐離的額頭。“這些日子太忙,都沒來得及好好與阿離說說話。”
“皇上休息好了,有什麼話往後再說也不急。”豐離是真不着急,只勸着康熙好好歇息。康熙笑了笑。“我知阿離不急。其實阿離還是奇怪,我為何突然要封阿離為後的對嗎?”
這一點,豐離並不否認,瞧着康熙沒有要休息的意思,豐離無法,“皇上能為我解惑?”
“有何不能呢。”康熙幽幽地張口。“朕總以為,朕給了阿離獨寵,待阿離,只是一個正妻的位子罷了,可有可無。可是,朕已年過六十,將來能與朕同穴的,唯有朕的皇后能明正言順。而今,朝中已亂,蒙古的勢力,朕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也不怕有人藉著阿離興風作浪,如此,自當不能再委屈了阿離。”
豐離抬頭看了康熙,康熙定還有什麼沒說。果然,康熙接着道:“阿離可能許我一個來世?得了今生,讓阿離受了那般多的委屈,我想要來世,換我寵着阿離,讓着阿離,唯阿離一人而已。”
來世?豐離卻不知,康熙為何如此說起此事?“皇上相信來世嗎?”
“為何不信呢?這麼多的人,還有阿離,都是從後世經歷過的人,阿離不相信嗎?”康熙反問了。倒讓豐離一頓,是啊,哪怕到了現下,在大清活了四十年了,她其實,還是不相信前世今生,什麼天註定。
“阿離,朕已經老了,哪民朕不願意承認,可朕是真的老了。”康熙的手,握住豐離的手,相比豐離的白晳,康熙的手上卻已經皺起,雖然不明顯,但在與豐離光滑的皮膚相較下,卻是分外的刺傷康熙的眼。
豐離道:“我總是答應皇上,會陪皇上一同生,一同死。”
同生共死啊,也算全了他們這一世的情份,雖然從一開始是孽緣,可這麼多年,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康熙的身上,以她的性子,她既認了,而康熙也待她情深意重,與他同死,豐離並不覺得委屈。
“皇上要我許下來世,我卻是不願的。我這一生予了皇上,多是身不由己,皇上待我好,卻也算不上極好,原我所求,與這深宮大院的,卻沒有半點關係的,陰錯陽差的進了此處,便再也掙扎不開,最後失了身,亦失了心。我這一生,做得最傻的事兒,便是愛上了你,為此失了尊嚴,任人踐踏。皇上說來世會寵我讓我,唯我一人,可皇上,當真有來世,今生皇上為帝王,來世,以皇上所積之功德,又豈是凡人?可我,獨獨想要的,只是平凡的日子。雖然,我從來不曾得到過”豐離輕聲細語地說著。可這一句一句,皆敲在康熙的心上,豐離不說,非她不怨或是不在意。
只是她太過聰明,看得太過明白,自知他給不了她想要的,所以,便多來也不要求。康熙越想,這心頭越是生疼,直讓他喘不過氣兒。
“朕現在補過,都不能嗎?”康熙還是想要據理力爭,豐離搖了搖頭,“皇上其實很清楚,我最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如今的我,其實並不算真正的我,單就當年被皇貴妃和太皇太后,以及太后算計,太皇太后是要讓我**於皇上,太后想讓我**於八旗子弟,那夜若真依我的性子,膽敢算計我的人,我縱是拼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也不想讓皇上碰我的。”
望着康熙,豐離接著說道:“更不要說這些年,皇上用那千般的手段硬將我留在宮中。若非皇上自我知道再沒有碰過旁的人,只怕我早已忍不住,讓大清換了一個皇上了。”
這是實話,均是豐離真實所想。若非是如此的康熙,想她豐離,也絕不會對康熙動情。作為帝王,合情合理合法的擁有眾多的女人,他總還是為了她,放棄了天下的女人,只守着她一人,也是為此,豐離才慢慢地打開了心房,最後,康熙願意跟她一起死,這,才是真正讓豐離對康熙敞開心扉的原因。
“只是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回便罷了,傻過一次還能被原諒,若是傻上兩次,三次,卻是無藥可救了。我不願意再這般為皇上忍着,讓着。”最後這一句,何嘗不是讓康熙既心疼,又無奈。
“其實,就算當真有來生,皇上又怎麼知道能遇得上我呢?我其實是一直都覺得,人就該活在當下,把握住現在所擁有的,珍惜在你身邊的,將來的事兒,太過渺茫,誰又能知道?”豐離終歸還是有些不落忍,瞧着康熙有些可憐巴巴的,還是勸了勸。
“是朕魔障了,阿離現下願意陪着朕,朕就該好好地過着這樣的日子,將來的事兒,誰又能知道會是怎麼樣呢。只阿離,往後與朕並肩,再無人敢說了。”康熙一吻落在豐離額頭,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