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紅酒女人
“你要的錢，我都已經給你了，你知道的，我每個月也就那麼點工資，再多我也拿不出，”中年男子搓着手，額角密密的滲出豆大的汗珠。
“就這點兒？你打發要飯花子？”女孩額角青筋暴起，兩眼怒火，雙拳緊握，胸口劇烈起伏。中年男子忙不迭的低頭認錯。
“女兒，你給我點兒時間，我這錢，是借老闆的，下個月，下個月我還要給老闆還上。”男子面露難色。
“這麼多年，就這麼點兒？你唬誰呢？”
“我沒有騙你，你媽媽應該知道我的，我到現在沒有積蓄也是正常的。”
男子在這一刻神態中一閃而過的浪蕩子氣質，讓女孩更加惱怒！
“不要跟我提她！你們都要補償我！”女孩歇斯底里的怒吼，讓男子不寒而慄！自己方才沒有聽錯，她是這樣說的，她要向他們一併討債，她是來討債的！
午後的河岸邊風吹一會兒便會停歇一陣，巨像這座城市裏慢條斯理的生活節奏，女孩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麵包車裏探出頭來瞧熱鬧的男子，她稍作調整，調勻了呼吸，語調也變得自在淡定了一些。
“老實說，還有多少？”她沉聲問；
“沒有多少，那是我，是我準備用來養老的。”中年男子聲音小小的說；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是啊，像你這種男人是應該早做打算，畢竟到老了身旁沒人養老也是件悲慘的事。”
“看到你之後，我覺得我以後的生活有指望了。原以為，不結婚，就不會有後代，你，你，是我這把年紀，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我，”中年男子像是瞬間被年輪洗禮了一般，眉眼間沐浴清華。
“你別做夢了！”中年男子的話，讓她覺得噁心。一想到自己從未出生就不被接受，從小又因為自己的出身受盡了難嘗盡了苦。她突然有一種想要放縱的想法！
怪只怪，造化弄人，錯只錯在，孽緣由惡而生！
一大早，赤川就被小林的電話鈴吵醒，這傢伙！最近協助辦案的熱情，就像是打了雞血的超級瑪麗。他這是在檔案館打來的電話。
“頭兒，我找到一條或許有用的信息，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小林在電話那頭激動的說，很顯然，這條信息讓他很興奮。
“什麼信息？”
“二十年前的有過一次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不是很正常么？”
“不是，頭兒，你是不知道，說起來你一定不會相信，你知道么，我老婆的年齡就是在那一年被搞錯的，她登記在冊的年齡，比她實際年齡要大兩歲。”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嗯，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我還聽我老婆說，在那一次的人口普查中，她有兩個朋友也被搞錯了年齡呢！”
“你是說，她的年齡或許是個錯誤？”
“是啊，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可以證實她的年齡真是被搞錯的，案子或許有進展。”
“這倒是，可這有點難度，她現在都這麼大了，當年的醫院開具的出生證明或許早已經找不到了，如果真要查，還的去問他的母親，”
赤川緊接著說：“先不要打草驚蛇！”
“是，頭兒，那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有調查的必要？”
“如果你這兩天閑着沒事，就隨便查一查吧！”赤川打着哈欠，伸了伸懶腰。
“頭兒，你該不會又睡在局裏的吧？”
“嗯，事多，趕緊去查！來證明你那個鬼想法！”
赤川翻身竟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這讓辦公室里正在工作着的同事看了頓時鬨笑了起來！赤川眉梢一挑：“失誤，失誤！”
直到下午的時候，小林才又打來電話說，他跑了一趟教育局，查看了那個女孩的學籍檔案，這一查，還真發現了新的信息。
“頭兒，她的學籍有問題，六年級之前是……”
“那這樣……”赤川在電話里給小林分派了新的任務。
電話掛斷了近半分鐘之後，赤川有點不放心，他緊接着又給小林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我去吧，你跟着。”
赤川並不是對小林的問詢能力不放心，實在是小林的長相太過斯文，許多時候，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問詢的氣勢上弱了一點。基於此遠遠達不到赤川想要的效果。但從協同辦案的角度上來說，小林在很多方面的發揮是出色的，特別是在很多案件的處理跟進上，功不可沒！
赤川帶着小林先是根據信息前往那個女人的住所，由於事先沒有電話聯繫，赤川到達的時候，她的家門緊鎖。這是一幢獨立的三層小洋樓，小洋樓的建築風格讓人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的建築年代。
雖然直到現在它仍舊高聳着，可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年代還住在這樣的建築里，多半是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祖屋，一種是租屋。當然如果是經濟窘困的話，住在這裏再合適不過。雖然小樓的格局不是那麼新穎，可依然能夠看的出它當年的氣勢恢宏。
赤川又接連走訪了幾戶人家，住在這周圍的人，大都是這個村莊土生土長的人，他們說，早些年這裏住着的都是一個姓氏的人家。同屬一個宗族。但是前些年，從外地陸陸續續有人落戶在這裏。那個女人就是其中一家。她的丈夫是同姓但是卻屬是遠支的發身。
離開小村莊之後，赤川和小林電話聯繫了那個女人，他們約在市中心的書店見面。
第一次見這個女人的時候，赤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的面容吸引了去。她是一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婦人，很難想像，她會有那樣一位丈夫。
書店的三樓是茶飲室。她的面前放着一杯速溶咖啡，她手捧着一本水墨風封套的書籍，輕快的翻閱着。赤川和小林落座之後，赤川不禁開始奇怪，這樣一個書卷氣的女人，怎會是美容技師？怎會有那麼醜陋的丈夫？怎會住在那樣的舊樓？
“警察先生，聽說，您找我有事？”女人聲音甜美，吐氣如蘭。
“哦，也沒什麼大事，當然，還是有點事情的。”這時候的赤川居然有點緊張，他感覺自己的舌頭打結，嘴裏吐出的字都已經不是原來的發音。這讓身邊的小林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哦，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正好過來看看書，不然就在寒舍款待二位了。”她盈盈淺笑，儀態大方。
赤川的表現，讓一旁的小林有點莫名其妙，在他的眼裏，赤川是局裏戰不勝的二郎神，如今卻面色緋紅，真是難得一見。
赤川目不轉睛的看着女人，她的一顰一笑，在赤川的腦海里呈現出來的都是大大的問號。女人淺笑了一下，“警官先生說找我有事，不知是什麼事情需要我配合？”
眼見着赤川一臉的花痴樣，小林頗有點不自在，他想起自己的老婆英子曾說過，女人是分啤酒型，紅酒型，白酒型的。
啤酒型的女人，有很強的泡沫感，年輕時如鮮花般燦爛，勁爽清透，卻耐不住寂寞熬不過年輪。紅酒型的女人，像風一樣淺淡的慵懶，年輕時香氣馥郁，超凡脫俗，而淺嘗后便止不住相思。而白酒型的女人，是香醇綿潤的薄荷糖，年輕時微辣清冽如泉，樸實無毒，待年華漸老風韻猶存。
“你曾經改過名字？”小林覺得這個女人，紅酒型。
“是的。”她又是一笑。眉眼間泰然自若。
“曾經是馨子，那我現在應該叫你彩子，是么？”赤川費力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原本應該是被問詢的對象緊張的時候，可現在的赤川居然自己先下了課。
“是的，”
“原因是？”小林覺得頭兒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更加丟臉。
“原因？警察先生，改名字原本就是人之常情，覺得不好就改，沒什麼特別的。”
“你有一個女兒？是么？”小林看着眼前這個叫彩子的女人，她渾身上下都是名牌，可她的居住環境，還有信息顯示，她……
小林的問話，似乎讓女人有了一絲的不自在，在這個對尋常人來說是很普通的小問題上，赤川第一次在女人身上捕捉到了局促的影子。方才的優雅嫻靜，在她神色慌亂的幾秒內，煙消雲散。
“是的，我有一個女兒。”
“令媛今年芳齡？”赤川稍稍整理一下襯衫的袖口，今天他身穿的這件不知道是在哪年的哪個的是什麼鬼假日裏買的襯衫，袖口的自來卷在此刻看起來特別的彆扭。這讓赤川的思維迅速短路。
“二十三歲。”
“？她是1994年上的學么？”小林將女人的回答，記錄在隨身攜帶的工作本上。
“哦，是的吧！”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努力的思考了一下。
一旁的赤川見小林這樣問，他有點不耐煩了，照他這樣問下去，得到的只是，是或不是。不會有新的線索出現。
因為赤川明白，在正式嚴肅的問詢中，人會本能的謹慎的思考，這樣下去的結果，得到的永遠是深思熟慮后的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