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各懷鬼胎

阿旺平時沒啥愛好，除了喜歡在發薪水的的時候玩兩局牌或包夜上網。可是青城最清楚，阿旺絕對不是那麼無聊的人，至少青城在和他聊智能手機和電子產品以及奢飾品的時候，阿旺的品牌知識庫存足以讓青城不自覺對他刮目相看，而這一點兒，在江源夫婦看來，他們兩個挺談得來。

雖然阿旺手上沒什麼錢，可他手上用的手機，卻從來都是最新款。這讓作為老闆兒子的青城羨慕不已。

又是一天沒有生意，惠子手托腮嘆了口氣看着青城說；“如果，你能趕緊把有錢的女朋友娶進家門來，那麼，就算酒店的生意再差，也無所謂了。”

青城眯着眼倚在櫃枱旁，開玩笑說：“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江源不理惠子如此，他手指輕彈，煙頭那一小截死灰悶聲落地，“青城，談戀愛又不是拼家底，人家整天希爾頓，我們沒必要頓頓米其林，不過，結婚的房子，你放心，這個我們一定會準備。”

青城懶理父親的話，此刻，他的心情像門外的青石板路。

天色昏暗，雨珠肆無忌憚的拍打在溫熱的路面。檐角的青磚瓦油亮，由房間裏飄出窗外的悶熱空氣在濕漉漉的天地間再無立足之地。

小Q打開房門時，他已將房間裏翻弄的亂七八糟。

光線透過厚厚的雲層從窗戶照進來，讓他弓着腰的身體看起來更加齷齪。小Q覺得那個賊一般在房間裏肆意翻弄的他很像一個從地獄重生的惡魔，雖然已幻化成人形，可缺乏最基本的人性。

“你怎麼又來了？”小Q雙拳緊握，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僅僅兩秒鐘過後，她挺直脊樑，向前邁出一步，修長的手指緊攥着手中的鑰匙，發出咯吱吱的聲音。

他直起腰來，視線定格在小Q的臉上，他長着一雙茶褐色的眼睛。略高的身形，在注視小Q的時候，給她一種無形壓迫感。

只是，這張臉在俯視小Q的下一秒之後，神色漸漸緊張，臉色越發的蒼白。

“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硬擠出笑容，點點頭說；

小Q盯着他那張灰白色的臉，半晌才說：“東西都準備好了吧？數字都對吧？”

他身體不自覺僵直了一下，又將頭緩緩的低垂了下去，喃喃念道：“真拿你沒辦法！”

“那就按老規矩，”小Q徑直走到自己的卧室門前，推開房門，放在書桌上的一個桑皮紙盒便映入了眼帘。雖然室內沒開燈，光線昏暗，可小Q還是一眼就確信了紙盒。她背對着他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見狀，從客廳里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物品旁走開，臨近出門的時候，他轉過身看着小Q的背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這邊有沒有飯？”

小Q沒做聲，她走進卧室，將房門關了起來。男子小聲嘀咕了一句：“看這天色，估計是要下雨了。”

男子走後，小Q板著臉雙手抱胸靠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兩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今晚媽媽又要加班，雖然加班費能多拿一點兒，可在這個像無底洞一樣的家裏，她們也不過做一做過路點鈔機。想起那個人，小Q不自覺開始頭皮發麻。

小Q家租住的是一樁老舊的公寓，公寓的主人原是這個村子的首富端木家，端木家在上個世紀60年代，建了這樁三層小樓，直到2010年，端木家的孫子在端木去世之後，移民去了美國，這樁小樓，才被村上當做是扶貧，租給了小Q一家。

租金每月500元，小Q每月都按時親自將租金交給村長。

半晌，小Q回過神來，她走到窗邊放眼望去，昏暗的天空儘是烏雲密佈，遠處的燈塔亮着，淡黃的光芒將村莊暖暖的覆蓋著。這個村子的住戶分佈很是方正。小Q的家位於偏中央的位置。村子臨近市區，近兩年政府做新城區規劃，這個村子在規劃範圍內。有關部門公告說，在不久的將來，這個村子將進行拆遷，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故事，在這之後的每個夜幕降臨之後，便開始蠢蠢欲動。

不多久的功夫，小Q家周圍的人家都相繼翻蓋了房屋，有的在原來門前草地的位置上加蓋了門面房，有的在院子裏儘可能多的設計出幾間低矮醜陋的小平房，也有的用身邊的儲蓄或是借貸，瘋狂的搶購這一帶的老舊宅院，而唯獨，小Q家沒有動作，每當看到自家門前那一片20平方左右的菜園子，小Q總會有點失落。

第二天一早，小Q早早的梳洗好，便直接去了營業廳。到營業廳門口時，手錶上顯示是7點45分。營業廳是8點50分開門營業。

因為走得太急，她還沒有吃早飯，小Q低頭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時間，便沿着營業廳一旁的坡道往北走，大概走了20米左右，有一個十字路口，在十字樓口的的左手邊是電瓶車品牌銷售的集中地，右手邊則是賣有各種特色的小吃街。

小Q偏過頭看了一眼右手邊的小吃街方向，抬腳穿過行人路，走向對面的一家西餐廳。這家西餐廳在這個小城市響噹噹，儘管這裏的食物並不見得比其他別的品牌西餐店的好吃，可這裏的消費菜單卻可以說明身份。每天來這兒消費的大都是這附近多金的千金、公子還有過來談生意的高層人物。

小Q在餐廳一樓拐角處的咖啡角，買了一杯溫熱的咖啡，提着打包好的咖啡，小Q從餐廳的正門前慢吞吞的走過，剛好看到一個穿着阿瑪尼襯衫的男子從餐廳里走出來，小Q趕忙對着餐廳的玻璃窗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若不是她此刻手中還拿着那杯打包好的熱咖啡，她恐怕無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男子目不斜視，快步走上停在餐廳門口的那輛紅色的寶馬，眨眼間絕塵而去，那個標誌，小Q在網上查過，它是寶馬Z4。

小Q提着咖啡，踩着道路旁的矮樹影，穿過長長的行人路，走向營業廳的方向。

柔和初升的太陽，在微涼的早上，在一塵不染的路面上映照出一個圓。小Q抬頭才發現，這個圓的倒影竟是路旁的廣告牌光影成像。它全然遮擋這寬容的陽光，用以成就自己那一圈黑乎乎的倒影圖像。這個發現，讓小Q有點失望。

在快要走到營業廳的時候，小Q先是在心裏小小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知道，她們提防着自己，同樣的，自己也提防着她們。

這幾天，她們幾乎是用盡了一切的手段，讓小Q明白她們在營業廳里的位置。而小Q步步後退，每天伸長着脖子，耷拉着腦袋任由他們擺佈。想到這裏，她用手打開咖啡的外包裝，邊走邊小口優雅的喝起了咖啡。

走到店門口的時候，她看到店長松子正在用鑰匙開門，小Q沒有用視線與她交流，而是用餘光瞥了一眼站在店長身後的雅子。雅子先是不屑的瞪了小Q一眼，在看到小Q手中的咖啡杯時，她愣了一下。

“店長早，”小Q微笑着看着松子的背影說；

松子頭也沒回，只用鼻音嗯了一聲。

許是受店長影響，雅子看都不看小Q一眼，扭着屁股從她身邊走過。

走進店裏，小Q將沒喝完的咖啡杯丟進了位於服務台正前方的左手位置上的垃圾桶里，緊接着，她面容輕鬆的走進更衣室，很快換上工作制服走了出來。

雅子破天荒開口叫了一聲小Q，小Q有點詫異，雖然這幾日，店裏的前輩們都分別給小Q指派過任務，可唯獨雅子前輩沒有使喚過自己。小Q對於這個整天若有所思的雅子，心裏並無好感。

小Q站在手機銷售區的櫃枱前，將身體轉向雅子的方向。“雅子前輩，”

“這兩天表現的不錯，加油！”雅子應該是想要鼓勵小Q，可她說話的沉靜語氣和呆板笨重的動作，讓這個原本可以用來緩和氣氛的舉動，看起來死氣沉沉。

小Q勉強回答道：“謝謝雅子前輩的鼓勵，我會繼續努力。”

小Q的鎮定自若，讓雅子覺得丟臉、生氣，她整張臉紅了起來，這時，京子走了進來，“雅子，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像是事先說好了似得，從更衣室里走出來的店長松子也這樣問，但松子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她有種謙遜誠懇的氣質，雖然和店員穿着一樣的制服，但這身制服在她身上穿出很高級的感覺，單從脖子上系的那一圈寶石紅色加寶石藍色條紋的圍巾看，周遭的氣氛都會跟着莊嚴起來。

松子跟其她人不一樣，她長着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頭髮色澤油亮，五官精緻，若不是這一身制服的提醒，怕是會被當成是正在片場拍攝的大明星。

松子見雅子不作聲，她徑直走到小Q的面前：“有什麼問題，隨時來問我，遇到難題你一個新近員工，很難自行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