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上仙
惡靈劫剛剛發現有人入侵時，他早就醒了過來。輕踩幾次湖水后，他想都沒想就衝破冰層，立到湖面上，與江靈四目相對。
江靈這次比上次還要不堪。
她先是被面前這個坦胸露頸的男人嚇得坐到了地上，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又撿起木棍，指着他喊道：“妖怪！我要為爹爹報仇！”
他皺起了眉頭。
江靈邁着不太穩健的步子，踏在落了積雪的冰面上如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好不容易跑到他身前，一個踉蹌又摔到地上，再次爬起來后，左臉頰上紅了一片。
她舉起木棍做敲打狀，可如何使勁那棍子也不能落到他身上。抬頭一看，棍子直挺挺地立在空中，隨她如何搖晃也紋絲不動。
“妖怪！妖怪！”她嚇得後退兩步，兩手攥着小拳頭，想了想，抓起冰上的積雪朝他扔去。
雪花飛揚，迷了她的眼。再睜眼時，他已經到了身前。
他捏着江靈的下巴，那麼用力，那麼生硬，江靈覺得他肯定是要把她的下巴拽下來才罷休！
可他只是擺正她的臉，朱唇輕啟，說出幾個字來。
“我不是妖怪。”
這聲音如這天氣一樣冷冷清清，江靈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妖怪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妖怪！哼！我知道你就是妖怪！”
他輕笑一下，盯着她瞪得滾圓的眼睛，暗自責怪自己失算。
他在江靈的頭頂上向怪石圈望去，那裏依舊冷峻古怪，可終歸是千年之物，最近真是越來越不堪用了，竟然讓一個小丫頭兩次跑進來。
舊物破物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縫縫補補接着用罷了。
他輕嘆一口氣，徐徐問道：“你從哪裏進來的？”
江靈又哼一聲，大喊道：“我不告訴你！”
他凝視她一會兒，說道：“你不說，我就吃了你。”
江靈大駭，連滾帶爬往湖邊跑。他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等到江靈爬到離湖邊不過一箭之地，揮揮手將她扔回原處。
江靈摸摸摔疼的屁股，不屈不撓地向另一側爬去，他仍舊在後面跟着，步態之悠閑，如漫步在自家後花園觀賞冬梅一般自在。
江靈努力了好幾次，都被他扔了回來。她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見着他慢慢向她逼近，於是嚎啕大哭起來。
“你要是吃了我，我娘親會打死你！”
他笑道：“你娘親這麼厲害，怪不得你這麼凶。”
這話說得十分惡毒，頃刻間中傷了江靈護衛娘親的小小心靈。
她憤怒地站起來，拚命地揚着積雪攻擊他，嘴裏還喊道：“都是你這個妖怪吃了我爹爹！我要為爹爹報仇！”
他照舊把江靈拎到半空中，十分嫌棄地看着她亂蹬的小胳膊小腿，說道：“我要是妖怪，你還能在這裏說話？”
江靈猛然愣住了，過會兒小心地問道：“你喜歡一邊說話一邊吃？”
隨着江靈的表情越來越苦，他忍不住再輕笑一聲，把她輕輕放到湖面上。
“我不是妖怪，不想吃你，更沒見過你爹。實際上，”他背着手，慢慢環視偌大的湖面，輕輕地說：“除了你，這裏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
江靈怔住了，眨巴着眼睛想了半晌，才搖着腦袋問：“你不是妖怪，怎麼會抓住我？你是誰？”
他突然有些尷尬。
在這裏的時間太久了，他幾乎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面前白茫茫的冰雪世界，緩緩說道：“我，應該，姓白。”
“姓白？”
他點點頭，低頭看着光潔的湖面，又說道：“姓白，叫冰，我就叫白冰。”
他回過頭去看江靈的反應，卻見她神色怔怔，輕微地晃動着小腦袋，嘴裏喃喃私語道：“那你真得不是妖怪啊。妖怪怎麼會有名字。”
江靈的反應他很滿意，他對自己起的名字也很滿意。可他正要轉身的時候，江靈突然嚷嚷道：“那我爹去哪裏了？”
他皺着眉頭反問道：“你是為了找爹才來的？你爹肯定沒來過，你以後也不要來了。”
待江靈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出去很遠。她急急地喊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他回過頭來看着江靈小小的身影，說道：“以後不要來了。再來，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江靈又是一怔，猛然邁步朝他跑去，便跑邊喊：“我還沒說我叫什麼名字，我叫江靈。”
他頓了步子，嘴唇上下挪動，輕輕說了一句：“江靈。”
“對，就是我，我叫江靈。”江靈跑得氣喘呼呼，接著說道：“你住在這裏嗎？這裏很冷，我請你去我家坐一坐。”
她剛剛說完，像是恍然大悟似得說道：“你不是妖怪怎麼能抓住我，怎麼能？”她朝着冰面比劃了一下，又憋見還懸在空中的棍子，立刻後退幾步，說道：“你不是妖怪是什麼？”
他回身一望，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個仙人，湖仙，這片湖就是我的封地。快回去吧小丫頭，再晚你娘就會擔心了。”
江靈一拍腦門，轉身就走，走出十幾步遠后戀戀不捨地回過頭來使勁看他幾眼。
仙人？她還沒見過仙人呢！
“仙人！我明天再來看你！”江靈朝前猛跑一步，卻撞到了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身體，腳下一滑，眼見着又要跌到。
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衣襟。他貼近她的臉，嚴肅地說道：“你不要再來了，聽到了沒有？”
江靈搖搖頭。
“不許再來！”
江靈還是搖搖頭，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不能來？”
“不能來就是不能來！”
“我偏要來！”
他的手驟然縮緊，捏住了她的脖子。
“再來我就殺了你！”
江靈驚恐地看着他，看起來被嚇住了。可他一鬆開手，她的小嘴又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
“你怎麼能殺我？你是仙人，仙人是要保護人的。妖怪才會隨便殺人。所以你不能殺我。我娘親說了，有本事的人要保護別人，她還說......”
“夠了！”他喝道。
“不要再來，不要告訴別人我的事。否則，他們都會被你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