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外家
白氏聽着,感覺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忽然落地了,遂心情極好的笑道:“回來這麼晚,應該還沒有吃飯吧,幸虧今天灶上的吃食留得比較多,凈夠你們爺三吃的。正在灶上溫着呢,我這就去給你們端來。”
白氏說完,轉身徑直去了廚房端飯菜,沒一會兒她便用托盤端着一盤子六個白面饅頭,一大盤白蘿蔔燜五花肉,一大盤地三鮮和一大盤小青菜。
她邊往飯桌上擱菜,邊熱絡的招呼兄弟兩個上桌吃飯:“快過來吃飯,到這兒就像是到自己家一樣,別客氣。禮哥,儀哥,往後你們就住左邊最靠外的那間屋子,等會兒我去給你們拿席子被褥。如今秋收,那一排的另兩間屋子給了割稻人他們住。”
將飯菜擱下,她轉身又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又端着一大盆的豬血湯出來。
自從上房那一屋子人搬去鎮上,白氏跟着生下於豐軒后,她像是一下子解禁了身心似的,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大方熱忱起來,活像脫胎換骨,煥然新生一般,行事也越發的有主見不再畏畏縮縮束手束腳。
她擺正了心態,日子又一天天好過舒心了,面容便也隨之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皮膚經過這些年的潤養變得越發瑩白剔透,從前枯黃的髮絲變得漆黑如墨,一雙大眼流光溢彩,總帶着笑意,襯着那一身裁剪得宜的淺青色衣裳,竟比起年輕時嬌俏的容貌更平添了幾分溫婉隨和的氣質。
於僑扭頭見單家兩兄弟吃得大快朵頤狼吞虎咽,半點斯文禮儀也沒有,不由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
這得是被餓了多少天,才能讓他們兩這樣失態。
她回過頭看了看於豐豪依舊亮着明亮燭光的窗戶,又看了看已然不早的夜空,有心想去提醒他注意身體早點休息,但轉念想到過了年,於豐豪就要去參加院試,料想即便是她去勸也是無用,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清晨總是忙碌的。
於豐豪對新到家裏來的單家兄弟兩個非常關照,手把手的教他們怎麼開單據記賬。
單家兄弟兩個也很聰明,許多東西一學就會,沒幾天的功夫便將廠房裏走貨的程序摸得清清楚楚,熟記於心。
於重田一家子對此十分滿意。
單家兄弟兩逐漸和於重田一家人熟絡了之後,方看出於重田夫妻兩為人是真的良善實誠,不像他們從前聽過見過的一些商人,起先會做些表面功夫,待日子久了便凈想着怎麼壓迫奴僕。
於豐豪兄妹四個也均是極好相處的,於豐豪讀書做事勤奮可苦不說,待人接物,教他們兩幹活時亦是難得的有耐心,從不把他們兩當作下人似的呼來喝去,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敬重。
再就是於僑,於希,這姊妹兩個整天形影不離,長相神似的如同一對雙胞胎。因着男女有別又不大熟的緣故,他們和她們交集並不多,每當打了照面都只是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最小的於豐軒連同徐勝一塊成天粘着他們,把他們當作哥哥似的,舉止親昵。
原本還擔心會受到主家壓迫鞭打的單家兄弟,逐漸打開心扉,以真心相待於家人。
不過每每到了就寢的時候,於僑發現單家兄弟總會流連於豐豪的書房,和於豐豪一塊看書直至夜深,方才回房歇息。
賬上,倉庫有了單家兄弟兩個幫襯,於僑和於希一下子清閑下來,再也不用早起跟着忙活。
於僑只每天晚上入睡前看一下賬目,對對賬和數數銀子即可。
有了空閑,於僑的心思又活絡了。
如今他們的生意已經穩定,每月進項不菲,是時候該考慮買些店鋪租憑出去。
既然要買那就買地段好的,穩賺不賠的。
能達到這個要求的就得上東陽府去買,若是買鎮上和臨縣以及川溪縣的店鋪意義其實並不大,利潤略少,引不起她購買的慾望。
於僑心中忽然湧起無限感慨,來到這個朝代這麼久,去過最遠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東陽府,竟連紫禁城一次都沒有去過,說出去也真是丟人。
看來她還得繼續奮鬥,萬不能就此坐享其成,不思進取。她一定要殺到京城,去天子腳下看看傳說中的皇帝皇後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不過聽說當今聖上年逾五十,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他有生之年,讓她見上一面。
於僑單手托腮,坐在堂屋用來待客的圈椅上逕自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人拍了拍肩膀,她才一個激靈回神,呆愣的看向來人。
“有客人來了。”單賀禮一連叫了好幾聲大姑娘,發覺叫不動於僑,只好動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於僑回過神,既被單賀禮身後的一行人吸引住目光,來得是一個年邁的老婦人,和兩對夫妻及兩個孩子。
單賀禮見她眼底恢復到往日敏慧鎮定的神采,遂一徑去後院廚房沏茶。
“快請坐,不知道你們怎麼稱呼?”於僑看着那老婦人和白氏有幾分神似的憔悴面容,心中頗為猶疑不定。
莫不是白氏的娘家親戚?
可惜白氏和於重田、於希、於豐豪,於豐軒一道去了鎮上買東西,不在家裏。
那老婦人見於僑不認識她,縱紋橫生的深陷眼窩就留下兩行混濁的淚水。
於僑始料不及,趕忙從袖口裏掏出手帕上前遞給老婦人。
看着老婦人滿頭的白髮,滿臉的皺紋,滿是疲倦的神態,還有身上所穿的破舊灰色衣裳,於僑心中有些不好受。
若是她娘看到自家的親戚這樣潦倒狼狽,必定會當場淚奔吧。
老婦人卻沒有接她遞到面前的帕子,搖着頭慢慢垂下了老淚縱橫的臉,自顧用左手捏着衣角用破得毛躁的衣袖擦着臉上的淚水。
於僑見狀,只好收回了帕子,重又坐回椅子上。
“這是你姥姥呀。”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接過單賀禮遞過來的茶水,灌下一大口后,聲音帶着沙啞的道。跟着又兩三大口喝下整盅茶水后,擦了擦嘴角的又開始介紹其它人:“我是你三舅、這是你三舅媽、這是你四舅四舅媽、這是你表弟白近水表妹白悅靈。”
被他點過名的幾人均友善的向於僑擠出了抹苦澀中透着深深疲倦的淺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