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八章 慫恿成仙,我來接你了
秦陽能理解這群巨佬的想法,能理解他們的苦心,也尊敬他們的信念。
但是,說實話,秦陽自忖自己是一個俗人,在有以上情緒的同時,心裏卻還是有那麼一點不怎麼爽。
他參透了小說家就是牧師,實在是太晚了。
晚到他已經沒有辦法罷手,只能讓酆都大帝也一起犧牲。
這群巨佬,的確可以說,基本都是老銀幣,但秦陽還是覺得,酆都大帝是最純粹的一個巨佬。
當然,純粹這個詞,放到巨佬身上,可能是缺點。
秦陽還是敬佩酆都大帝的純粹,敬佩他的一心一意,信念不改,就算是為了成就天帝,酆都大帝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在天花板那爭一個位置,從而可以與三天帝之間達到一種平衡。
情況到了那種地步,秦陽沒辦法收手,也沒辦法猶豫,可他心裏還是為酆都大帝的消失而心裏難受。
實力越強,感情便會愈發淡漠,這是必然的,強到余者皆是螻蟻的時候,真的很難再去感同身受螻蟻的喜怒哀樂。
秦陽很珍惜他現在還能有這種感受,但是同樣,也會受到這種感受的影響。
他已經見過太多,除了一些事之外,其他事再也難以在心裏泛起波瀾的強者。
所以,這一次,結束之後,他立刻來見了小說家,甚至都做好了跟小說家干一架發泄一下的準備。
但來了之後,又沒這種心思了,他只是想說說而已。
“其實,就算沒有我,你們其實也還是有備選計劃的吧?”
小說家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和府君,的確準備了很多備選計劃,但沒有一個,是像你做的這般完美,這般再無後患。
太一再也不會死,可是太一也再也不會存在。
我們活的太久,以至於我們的思維都被限定在一定的範圍內。
說實話,你能做到的事,我們都做不到,也想不到。”
秦陽自嘲的笑了笑。
“怪我做的太好了。”
從他參透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牧師就是小說家這件事之後,很多事就都明白了。
亡者之界,的確是他們的一大底牌。
浮空島的盡頭,那座府君的神門。
能直接勾連生死兩界的五大河。
等等……
這些可能都是他們備選計劃,用來搞死天帝的手段。
但很顯然,他們的目標,一開始都是搞死三天帝。
而三天帝最難纏的地方,便是再怎麼灰飛煙滅,也還是能復蘇,誰也不知道三天帝準備了多少後手復蘇。
尤其是太一這樣,已經不可能斷絕他復蘇之路的天帝,更是完全無解。
殺掉是根本沒有用的。
唯有在讓其永存的基礎上,達到平衡,或者徹底掌控才可以。
“我知道,人偶師給你送來了一塊材料。
那是天尊遺留下來的東西,也是成仙的一絲契機。
既然你已經將其送給了人族,化作了法度之書,我知道還有一樣東西,是魔尊留下來的。
以你的資質,必定是有希望也成仙的。”
“我連道果都沒有。”
“沒有道果,反而更有機會,只要成仙,你便可以超脫,超脫我們這個大宇宙,也有可能回到你來時的地方。”
“我回個鎚子。”秦陽嗤之以鼻:“我媳婦兒都娶了,還回去幹什麼?”
不過提到這個問題,秦陽多問了一句。
“仙到底是什麼?我見過的唯一一部以仙為名的法門,補天仙典,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仙這個概念,最早的時候,是從天尊那裏來的,仙者,超脫物外,不在五行中。
對於那等強者來說,便是我們這片大宇宙,都過不是一個巨大的囚籠,而仙能超脫出去。”
“有人成仙么?”
“有,天尊便成仙了,他超脫而去,臨走之前,以仙人之軀,為人族留下了一字訣,補天仙典,也是天尊曾經留下的,是為了解決三災而留下的。
可惜,補天仙典太強,太過逆天,從出現的那一刻,便註定了無法完整,化作殘卷之後,才能流傳下來。”
“魔尊呢?”秦陽聽過最強的倆人族,天尊和魔尊,基本是齊名的。
“魔尊也能成仙,但是在最後一刻,不知為何,他放棄了,他不願超脫,卻又超越了我們這個大宇宙所能承載的極限,他的存在,便會加速三災降臨。
所以,魔尊屍解,自散肉身,自碎神魂,自崩仙意。
上古時代,所有流傳下來的仙之韻、仙之炁,都是魔尊留下的。
繼承了魔尊遺產,最強的一個人,你應該很熟悉,盜天師。
也正因為如此,盜天師,才能盜天之機,從一絲縫隙里,將一隻手探入了我們這個大宇宙之外。
如今盜天師的道,已經在你手中,你若是願意,以你天資才情,絕對是成仙機會最高的人。”
秦陽將那隻左手拿出來,看了看,又將其塞回了海眼。
“快拉倒吧,修行之初,所有修士都只是為了多活一些年,力量更強一點,但據我所知,你們這些人,似是沒有一個,到了如今的位置之後,還是為了多活一些年,得到更強的力量。
我也一樣。
我能理解魔尊為何放棄,我也不想超脫,我在乎的人,數千年來,經歷的喜怒哀樂,都是這裏。
你讓我放棄之後,追求力量,追求超脫,那我超脫之後有什麼意思。
再也見不到我的媳婦兒,我的親朋好友,吃不到我想吃的美食,縱然我超脫而出,超越維度,那除了孤寂之外,我還能追求什麼?
追求真理么?
那你知道,我的白玉神門,便是真理之門嗎?
推開真理之門的那一刻,我看到整個世界的真理,一切都仿若褪去了偽裝與迷霧,擺在我面前。
最初的那一刻,我感覺到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然而,在下一刻,我便感覺到了恐懼,恐懼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再無新鮮事,一切都會變得乏味,當這個時間,會很長很長的時候。
沒有人能在這種枯燥與乾癟之中存活太久,除非不當人了,再無喜怒哀樂。
很不巧,在中過枯心咒之後,我再也不想變成那樣了。
我喜歡跟一個凡人一樣,在街角的小吃店門口,蹲在地上,捧着碗吸溜面,也喜歡躺在無人能上的山巔,感受雷電奔騰,星河璀璨。
在很早很早的時候我就說過,我的目標,是一路看看這一階一景,看看高處的風景。
我想要的上帝視角,是可以任意的站在任何一個高度,去看風景,可以是凡人,可以是道君,又不是要去變成高處不勝寒的存在。
所以,在我還對你保持着尊重的時候,不要再做無謂的試探了。
你們這些老銀幣的想法,我還能不了解么?
無數年沉澱下來的危機意識,讓你們本能的尋找下一個可能的危機。
解決了三天帝,我這個外來者,便理所當然的成了最大的隱患。
你們可以確定現在的我沒問題,但不能確定很久之後的我沒問題,對吧?
想讓我成仙?
我成你大爺,我修仙修的就是個過程,跟你們可不一樣,我對成仙這個結果並不看重。
真有了這個終極結果,這人生就沒意思了。
等着吧,等我哪天做人做膩了,我再想想,怎麼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帶着我所有的親朋好友,一起成仙玩玩。
你們要是覺得,一朝失去了無數年的目標,忽然間空落落的,不如想想,怎麼解決三災的事吧。
雖然下一次水劫降臨,應該還很遙遠。
現在,誰也別打老子主意,也別煩我,把我逼急了,我直接掀桌子。”
秦陽說的越來越不客氣,小說家苦笑着不知道說什麼。
想要說兩句客套話,什麼你想多了之類的。
可是這話到嘴邊了,他又咽了回去,這麼說顯得太沒誠意了。
秦陽說的的確沒錯,無數年的目標,一朝之間,徹底解決,他們都茫然了。
雖然他心裏的確沒有那個意思,可說出來的話,卻的確有慫恿秦陽去成仙的感覺。
這沒法解釋了,越解釋越黑。
很明顯,秦陽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不跟你扯了,我走了。”
秦陽當著小說家的面,直接開門離開,留下小說家,一個人在那摸着禿頂發愁。
這邊剛開門來到了生死間,秦陽想了想,差點忘了正事,又轉身折返了回去。
到了亡者之界,拿出一些材料,開始搗騰。
搗騰的差不多了,在故事書上寫下一條設定。
一個小的奇物設定,無傷大雅,也對演化沒什麼影響,亡者之界很給面子,直接給通過了。
之前天帝的事,對亡者之界可是巨大的貢獻。
一個小小的奇物,自然毛毛雨。
秦陽面前懸着一面銅鏡,銅鏡如門型,下方是濤濤苦海,一路向上,囊括了黃泉之地,靈台浮空島,還有最後的死去的大世界,最上方,是兩個天帝的印記。
一個用來尋死靈的銅鏡,什麼特別的威能都沒有。
之前跟嬴帝做交易,秦陽可不會忘。
嬴帝也的確是兢兢業業,忙活了上千年,跟一條鯰魚似的,跳進來一通攪和,逼的太一不得不跟着一起來,一起去爭,他不爭,以後就沒機會爭了。
現在事情解決了,秦陽自然要兌現承諾,幫他找回他的媳婦。
能找到了最好,找不到了,秦陽就再想辦法。
反正這次,讓亡者之界的演化,到達一個新的境界,他設定點無傷大雅的小設定,根本不會有什麼影響。
來到歹毒山,果然,嬴帝就在這裏。
他完成了跟秦陽的交易,他的大執念也是交易,在完成之後,他便在這裏等着,等着秦陽來兌現承諾。
當看到秦陽出現,嬴帝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就知道,哪怕是曾經的對手,秦陽也絕對不會毀約,格局也沒那麼小。
秦陽沒跟他客套廢話,直接拿出銅鏡,懸在嬴帝面前。
“若是她出現在無邊苦海,這面銅鏡,便一定能找到。”
秦陽的話還沒落下,嬴帝已經死死的盯着銅鏡。
銅鏡之中,有迷霧漸漸散開,化作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海中有無數的死靈,沉淪其間,飽受苦難。
銅鏡之上顯現出的視野,不斷的縮小,再縮小,慢慢的鎖定到其中一個角落。
無數表情茫然,已經忘卻自己的死靈,扎堆在那裏,視角繼續縮小之後,鎖定在一個眼神空洞的女人身上。
“青衿……”嬴帝難掩激動,他將交易化作的大執念,都在急速崩塌,被壓在第二位的大執念,瘋狂膨脹。
“在就好,你等着吧,我這就去把她接回來。”
秦陽也暗暗鬆了口氣,要是不在的話,他還得想辦法,怎麼跟亡者之界聊聊,讓亡者之界幫一個小忙。
不過看到青衿的狀態,秦陽便肯定了之前的判斷,嬴帝在這裏等十萬年,可能也等不到了。
苦海無邊,裏面的死靈太多太多了,能乘坐渡船過來的,起碼都是在苦海還能保持自我的。
不夠強的,早就在歲月里,化作了如同青衿一般的狀態。
他們如同行屍走肉,自我意識都沉淪了,如此才能在這裏度過無盡的歲月。
而那些如同瘋狂鬼物一般的傢伙,起碼還有瘋狂,而這些,連瘋狂都沒有了。
不過,小問題,只要人還在,帶過來之後,會慢慢恢復的。
秦陽開門,到生死間,再從生死間,入苦海,這一次沒找殺神,而是找了當年在黃泉魔宗之下的那位擺渡人。
殺神的渡船太強,氣韻也太強,秦陽生怕只是登船,就能讓青衿灰飛煙滅。
那位黃泉擺渡人的一葉扁舟,反而更好一點。
渡船載着秦陽,按照銅鏡的指引,破開迷霧,航行了不知多久,終於來到了這處海域,遍佈着連瘋狂都失去的死靈的海域。
烏篷船緩緩前行,推開了海面上如同屍體的死靈,來到了青衿身邊,秦陽看着那空洞的眼神,暗嘆一聲。
當年在念海里,嬴帝割裂的記憶世界裏,他成了青衿的弟弟。
見面不多,也知道,這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心地很善良。
說起來,他跟嬴帝之間,還算是親戚,嬴帝算是他的姐夫,也算是他的大舅子,雖然按照老嬴家的傳統,沾上這層關係的,相互之間成死仇都是正常操作。
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恩怨已了,人也死了,秦陽還沒那麼小心眼,非得毀約,逼着嬴帝永遠在歹毒山沉淪。
“青衿姐,我來接你了,你的夫君,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秦陽面帶笑容,伸出手,一把抓住青衿的手,將她拉上渡船,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