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 草木灰水
蜂蜜綠豆湯的解毒功效,也得一兩個時辰之後才能起效,田氏守守着還在昏迷的高悅,高升走出卧室,開始張羅做飯。
來到簡陋的伙房,他微微鄒眉。
煮食的灶台實在是太過簡陋,也是有心改成後世農家的省柴灶,可現在日已偏西很快就天黑,靠盞油燈的光線改灶頭,除非他瘋了。
找來一件破得不能穿的麻布漢服,扯下一塊完整的布料,然後在灶台里抓了一把草木灰,直接放到布料中包好,並用麻繩紮好口。
從水缸里舀了一海碗清水,放在長几上,再拿紮好口的草木灰泡在海碗裏小心搓揉一陣,直到清水變成淡灰色的灰水,確認沒有雜質,這才將草木灰繼續泡在灰水裏待用。
將鍋洗凈,架在灶台上,這才將布料包着的草木灰從海碗裏取走,再將沒有雜質的灰水倒入鍋中,弄來柴火用火石起火。
幸好他穿越前經常玩戶外,戶外求生其中一項技能就是如何用火石生火,對火石生火有經驗,否則在唐朝生火都會手忙腳亂,或許還生不了火。
大熱的天在灶台邊燒柴,這活讓高升受不了,鍋里的灰水還沒煮沸,他已經汗流浹背了。
“死大柱,咋還沒回來?”
汗流浹背的高升不滿的嘀咕,對張大柱這個穿開襠褲的發小發自內心的思念。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禁念叨,古有曹操,今有張大柱。
“三哥,所需之物取來了。”門外,傳來了張大柱的大嗓門。
此刻,灰水剛煮沸。
高升急忙起身離開灶台,從張大柱手中接過面、發酵用的老面和調料,隨手顛了顛,憑藉手感絕對有五升的黍米磨成的麵粉。
兄弟就是兄弟,這份穿開襠褲的感情情真意切。
將張大柱帶來的東西,放在灶台之上,高升用袖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便對張大柱道:“大柱,你來燒火,某來做吃食。”
張大柱怪怪的應了一聲,心裏狐疑,往常三哥可不會做飯,今日是抽風么?
這種天氣燒柴,連高升這樣身材偏瘦的人都受不了。
張大柱長得三大五粗,一靠近灶台,頓時汗如雨下。
為了吃白食流汗算什麼,流血都不怕。
待高升準備東西和面的時候,張大柱已經熱成了狗,吐舌不已,袖子頻繁抹着臉上的汗液。
“三哥,這灰不溜丟的水已經煮沸,還要煮到甚時候?”張大柱快受不了了。
“約一柱香。”高升頭也沒抬,將一部分麵粉圍着老面均勻的鋪了一圈。
“……”張大柱死的心都有了,但為了吃白食,他忍了。
這頓白食他也出了黍米面、調料和老面,似乎不算是吃白食啊?
一炷香之後,高升讓張大柱把煮沸的灰水倒入海碗裏。
張大柱盯着海碗裏的灰水,忍不住問道:“三哥,這是何湯?”
“湯?”高升彷彿觸電一般,瞪着張大柱,本想解釋,卻又覺得跟一古代泥腿子解釋鹼水,那不是自己找抽么。
在古代,老百姓吃麵食都是用老面來發酵,唐朝的老百姓也不例外。
可單用老面發麵做出來的饅頭、餅、麵疙瘩這些吃食,都有一股老面發酵后的酸味。
放入小蘇打就可以中和老面發酵后的酸味,麵食蓬鬆,口感順滑。
小蘇打就是鹼,草木灰水中也有鹼,鹼中和酸這是中學的化學知識,只要不是插科打諢的學生都知道。
其實搞食用鹼有很多方法,比如石灰石,產量高,容易取材,奈何高升手裏沒有石灰石,更沒有提煉鹼的工具。
好在高升有自己的土辦法。
上一世,他學過製作鹼水粽子的流程,還親自試驗過幾回,每次送給妹紙吃,都讓妹紙吃得兩眼放光,恨不得連他都吞了才滿足。
每年端午前夕,南方農村人就喜歡包鹼水粽子。
取草木灰水,也就是鹼水,做灰水粽子,也叫鹼水粽子,這個方法還是咱東漢末年老祖宗發明的。
老祖宗用鹼水做粽子,高升用鹼水做麵食,觸類旁通,省了製作食用鹼的諸多麻煩。
當然,鹼的用途還很多,比如肥皂、香皂啊這類洗滌用品都是用鹼製作的,但此刻,解決肚皮溫飽才是最重要的。
高升懶得理會張大柱,草木灰提煉的鹼水已經涼了下來,他倒了一些鹼水,加了一些蜂蜜到黍米麵粉里,和老麵糰一起和面。
很快面就和好了,將麵糰放在盆里,用濕布蓋住,剩下的就是等着麵糰在老面的作用下發酵膨脹。
等着麵糰發酵的過程,高升一邊清理那幾條魚,一邊琢磨着自己發家致富的門路。
堂堂的業務精英,要是不能憑藉本事在唐朝吃飽肚皮,還不如拿塊豆腐撞死得了。
“大柱,信不信你三哥?”高升目光盯着剩下的鹼水,忽然扭頭目光閃閃的問張大柱。
“咋不信你咧,某小時候溺水,這條命都是三哥奮不顧身救的。”張大柱睜着眼睛,滿是疑問的看着他,心道三哥這麼會這樣問我?
“明日三哥帶你到上河村一趟,三哥有單發財的生意要做。你是三哥的兄弟,三哥發財怎麼能少了你的一份,你去是不去?”高升看着張大柱,笑問。
“這個……”關鍵時刻,張大柱漲紅着臉慫了,不過又急忙解釋道:“到不是某不願意去,是家裏的莊稼正引水灌溉嘞,走不開。”
這個借口,十分蒼白。
關中去年大旱,百姓欠收,今年卻風調雨順,灌溉不缺,雖是八月,可各家的莊稼,還不到親自引水灌溉的程度。
高升心裏知道張大柱找借口的原因,無外乎是不相信他。
也難怪,前身本不是個省油的燈,否則怎麼會守着二十畝地,還混不飽肚皮?
從小張大柱就跟在前身後頭跑,自從娶了媳婦之後,田氏也看透了前身是什麼貨,對張大柱諸多管束。
接濟、吃白食什麼的可以,要讓張大柱跟他去瞎搞,恐怕田氏這關就很難過。
他也不怪張大柱猶豫,笑道:“行,你啥時候想賺點家用,跟三哥言語一聲就行。”
張大柱見高升不強迫他,頓時如蒙大赦。
你自己都窮到飢不擇食、寒不擇衣了,憑啥帶咱賺家用?
當然,這話張大柱只在心裏想想,卻並不敢當著高升的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