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泉公主
九爺說:“放心,我說到做到。你們有所不知,人活着,靈魂會依附在肉體上,同樣的,人死之後,僥倖殘留在人間的靈魂,也一定會依附在某一樣東西上,有些是依附在死者生前喜愛的東西,有些是遺照,還有些是不相干的東西,但他們一定會依附在一樣東西上面。四爺和小花的靈魂都是依附在遺照上,我現在是準備將小花的遺照點燃,這樣我釋放小花出來時,她就不能再躲入遺照,只能被我送入靈界。”說著,九爺將小花的遺照點燃,藍色的火苗很快燒盡,接着,九爺將手中的鵝毛用礦泉水清洗,鵝毛很快由黑色恢復了白色。
忽然,一個抱着洋娃娃的人影浮在半空中,正是小花,小花低着頭,神情十分沮喪。小花周圍散落着星星點點的光芒。
九爺怒視着小花:“小花,你爺爺已經灰飛煙滅了,速速去靈界,休得在此逗留。”
小花看了看地上自己遺照的灰燼,想着爺爺已經灰飛煙滅,這個世界似乎再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於是她點了點頭,轉眼小花就變成星星點點的光芒,接着光芒就熄滅了。
不知怎的,綁在救護車上的二愣子突然嚎嚎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小花,再見了!再見了!我愛你!”
救護車以二愣子的哭聲為警笛,往小洋樓開去。
九爺聽得心煩,大喝一聲:“別哭了!”
哭聲戛然而止,不一會,又死灰復燃。
“兔崽子,別哭了,老子還沒死呢!”
二愣子嘀咕說:“哼,你死了我才不哭呢,我高興還來不及!”
“你……”九爺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就要抽李秀林。
二愣子嚇得不敢再哭,呂強急忙拉住九爺。
“罷了,罷了,他都敢用板磚拍我,何必跟這孫子一般見識!”九爺長嘆一口氣後轉而問呂強道:“你們真的要去靈界救那個護士嗎?那裏危險得緊,下去后很可能回不來,尤其是你,”九爺看着開車的詹保生:“你性子這麼急,回不來的可能性更大。”
詹保生猛踩了一腳剎車,罵道:“媽蛋!老子是救護車司機,性子能不急嗎!老子每天在路上橫行霸道,隨時有出車禍死亡的風險,老子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怕去靈界嗎?”
呂強也說:“小美是跟我們一起出來的,雖然我剛剛逃跑的時候不是有意丟下她,可如果我知道有辦法救她而不去嘗試,我一輩子良心不安!”
九爺說:“那行吧,既然你們決意要去,那我就帶你們去吧。大不了一起死!”
救護車很快來到小洋樓前,呂強和詹保生又架着二愣子走下車。
還沒到院門口,一條黑狗從鐵門裏面沖了出來,黑狗搖着尾巴撲到九爺懷裏,拿頭蹭九爺的臉,九爺摸了摸黑狗的額頭說:“老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四爺終於灰飛煙滅了。”
黑狗似乎聽懂了,立刻從九爺懷裏跳下來,一會對着九爺“汪汪汪”,一會又追着自己的尾巴轉圈圈,顯得很高興。
“四爺的孫女,我原本也想將她灰飛煙滅,但最終還是於心不忍,放她回靈界去了。你不會怪我太軟弱吧?”
黑狗馬上停了下來,盯着九爺,眼神很複雜,既有責怪,責怪他竟然不抓住機會為自己延長壽命,也有敬畏,敬畏他有情有義。
“另外,有個護士死掉了。”
黑狗垂下頭,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吟。
九爺蹲下身子,撫摸着黑狗的頭說:“老黑,我答應了這兩個小毛孩,帶他們去靈界救這個護士回來。你不會反對吧?”
黑狗馬上撤退了幾步,臉上露出恐慌的表情,黑狗看了看九爺,又扭頭看了看呂強,不斷搖晃自己的腦袋,顯然不同意。
九爺說:“咳,老黑,我何嘗不知道靈界的危險性,我原本已經拘住了小花的魂,可是李秀林偏偏將我打暈,奪走了小花的遺照和鵝毛,我生怕陽氣會泄進靈界,情急之下便答應了幫助他們。當然,他們也願意到靈界去試一試。所以……對了,老黑,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黑狗蹲下兩隻后蹄,坐着看向九爺。
九爺說:“麻煩你守在院子門口,看着東方,如果太陽要出來了,你就進屋咬醒李秀林吧,你懂的,不要提前咬哦!”
黑狗點了點頭,目送九爺他們往房間裏走去。
呂強剛走進客廳,突然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扯他褲腿,扭頭一看,居然是那黑狗。
黑狗鬆開嘴巴,用漆黑濕潤的眸子凝視着呂強,忽然,兩顆晶瑩的淚珠從黑狗眸子裏湧出。
呂強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九爺揮了揮手說:“快去吧,老黑,你們還沒到生死離別的時候呢!”
在黑狗走後,呂強莫名其妙地問:“九爺,我覺得好奇怪,那黑狗為什麼看着我流淚?”
九爺說:“你沒看出來嗎?它捨不得你,從它第一眼看見你,它就喜歡上了你。”
“啊?”呂強長大嘴巴。
詹保生“噗嗤”一聲樂了:“哎呀,媽呀,我真想體會一把被狗狗喜歡的感覺,搞不好還能上演轟轟烈烈的人狗生死戀!”
“滾!”呂強怒道。
“被它喜歡是你的福分!”九爺說。
“簡直是天大的福分啊!你得跪謝上蒼!”詹保生添油加醋說。
九爺略帶鄙夷地看着詹保生說:“所以說啊,你們這些凡人就是肉眼凡胎!你可別小瞧了這黑狗,你知道這黑狗是誰嗎?它可是靈界的靈主,相當於古代的公主,只不過因為犯了點錯誤,才成了這醜陋的黑狗。而且,我告訴你,這清泉公主可是靈界國色天香的絕色美女,多少靈兵靈將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說,被它喜歡是不是他呂強的福分?”
“真的假的?”詹保生難以置信地問。
“要是有這個機緣,你們可以自己去求證。”
呂強說:“我管這黑狗是什麼身份,反正我總不可能喜歡上一條狗吧?!再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呂強馬上想到了舒曼。
舒曼是呂強所就讀的醫學院的院花,呂強上大學第一天就在食堂門口遇見了她,那輕盈妙曼的身軀,令呂強的瞳孔擴張到了極限。
這女神不但長相漂亮,讀書也十分了得,每次考試必定是全院前三,這讓成績一般的呂強望而怯步。大學5年(醫學院校的學生比別的學生要多上一年大學),別說追了,連搭個訕也不曾有。大學一畢業,女神就出國留學去了,而呂強則淪落到小地方當小醫生。
同樣是上大學,一畢業,有些人成了鳳凰,有些人則成了螞蟥。如此巨大的落差,使得呂強只能埋頭做好自己的工作,他甚至不想也不敢打聽舒曼的近況,因為,因為打聽就是打擊。
呂強無數次告訴自己他和舒曼絕無可能,但,呂強仍舊深戀着她,這種深戀也成了一種逼迫自己進步的動力。
九爺語調一轉:“呂強,你知道我為什麼決定帶你到靈界去嗎?”
呂強搖搖頭。
九爺說:“實話跟你說,我也是看在這黑狗喜歡你的份上,才決定帶你去的。既然這黑狗會喜歡你,想必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也許我帶你下去,能改變一些東西,將來你要是在靈界成了了不起的人物,說不定能幫幫我這傻孫兒。所以,我看似幫你,其實是幫我自己!”
呂強趕緊制止說:“九爺,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我成不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急救醫師。”
這是呂強從過往經歷中總結出的結論。他從小讀書一直非常努力,可任憑他多努力,他就是考不上大學,而很多沒他努力的同學都考的比他好。他復讀又復讀後總算僥倖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醫學院。上大學的時候,他仍舊非常努力,別人是喝酒泡妞吹牛,他只看書看書看書,儘管有心儀的女孩,可不要說追了,連搭個訕也不曾有。但任憑他怎麼看書,他就是考不上研究生,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別的同學一個個考上好的研究生。學醫不讀研究生,等於開車不加油,沒有前途,所以他只能流離輾轉來到這小地方當個小醫生。
九爺說:“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瞧自己,天生我才必有用,只看會用不會用!”
呂強說:“行了,不要跟我講大道理,大道理誰都會講,咱們還是趕緊去救小美吧。”
九爺莞爾一笑,隨後將呂強他們帶到客房,九爺將客房的門開到最大:“你們三個現在脫了鞋到床上去,咱們要哄這二愣子睡覺了。”
詹保生剛要發問,九爺接著說:“我知道你很疑惑,不要心急,先照我的話做。”
四個人一起脫了鞋坐到床上。
九爺抽了抽鼻子:“誰的腳這麼臭?”
呂強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
“你的襪子都可以用來發酵臭豆腐了。記住啊,汗腳要穿棉襪。”說著,九爺拿出一串項鏈,一邊搖晃項鏈,一邊說:“我孫兒從小就是個傻子,只白天睡覺,晚上活動。我們全家被四爺害死後,這小子絲毫沒有悲傷的意思,仍舊每天晚上吵着要吃蛋炒飯,以前都是他媽媽伺候他。我當時很難過,也覺得很煩,心想,全家都死了,他怎麼就不死呢。在連續做了好幾個月的蛋炒飯後,我決定改變他的習慣,讓他白天活動,晚上睡覺。我嘗試了很多方法,還到醫院開過安眠藥給他吃,可不管給他吃多少片,他就是不睡。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電視上看到搖晃懷錶可以將一個人催眠,便拿他做實驗品,想不到真的奏效了。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晚上睡着後會讓我墜入靈界。我後來才知道,我孫兒是能夠通靈的。”
在懷錶搖晃的驅使下,李秀林打了一個哈欠。
九爺繼續搖晃懷錶:“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別是胎光、爽靈和幽精。胎光代表生命,胎光丟了,人就死了。爽靈則代表心智,爽靈丟了,人就傻了,我孫兒就是先天缺爽靈。我問過靈界守衛,為什麼我孫兒會缺這一魂。靈界守衛只告訴我,我孫兒的爽靈被靈界扣押了,但至於為什麼會被扣押,靈界守衛隻字未提。”
二愣子看着懷錶,腦袋像啄米一樣,漸漸地,他渾身宛如塑金的佛像一樣,發著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越來越明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正當呂強十分詫異的時候,九爺大吼一聲:“坐穩咯,馬上要到靈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