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這還是她前世聽孫氏講的,據說秦修儀未曾進宮前也與溫靖侯議過親的,只是不知哪裏出了差錯,竟被袁氏搶走了這個即將定下的姻緣。

秦修儀因此大病了一場,等到病好之後已是十七歲的春天,正好趕上當年的太子、如今的光武帝要納妃,秦修儀就入選進宮,被封為太子昭訓。

韓宓一直以為孫氏是想在她面前抹黑袁氏,以此笑話袁氏心機太深,讓她對嫁入溫靖侯府更恐懼幾分,孫氏母女才更容易得逞。

如今再想起這話來,秦修儀之所以將重華宮把持得那般嚴實,不就是早對袁皇後生了戒心?

秦家之所以將對付齊王的刀槍先指向溫靖侯府,必然也不只是因為溫靖侯與皇帝是連襟,是齊王的親姨父,說不定還得過秦修儀的示意,要替秦修儀報一報當年的親事未成之仇。

只是韓宓再怎麽更深一步對秦家生了忌憚,她也不會將這個傳說問出口,問庄媛此事可是真的。

她便也掩住口輕笑道:「等秦閣老夫人出了宮,果真去戴家將下定用的珠花討回了,媛姊姊可別忘了再告訴我一聲。倒不是全為了瞧玫姐兒的笑話,連帶着戴府那一家子的笑話我們也得看。」

她這話惹得庄媛也是一陣輕笑,兩人就在汀蘭館的門口笑成一團。

自打段思羽的婚事在端午節後定了下來,趙明美與宋老三也在四月換了庚帖,汀蘭館如今也僅剩宋千紅、韓宓與莊家姊妹四人了。

袁氏知道自家女兒守着自家學館,哪怕定了親事也不用退學,便索性跟韓家、宋家都打了招呼,說是這幾個女孩兒自幼在一起上學,宋千紅與韓宓將來也都是莊家媳婦,也不要再提停學一事了。

「一來是省得我們家的兩個女孩兒突然沒了伴,悶在閨中待嫁太可憐;二來也好叫孩子們在出嫁前多親熱親熱,將來互相幫襯起來才更順手。」

既然莊家都願意叫女孩兒們繼續留在汀蘭館學本事,顯然也是打着要多教一教自家女孩兒的意思,況且張口的還是女兒的未來婆家,韓家與宋家又怎會反對?

宋太太與何氏連個磕巴都沒打便答應了袁氏,尤其是宋太太,若不是早知道肅甯伯府不省事,她還惦記着叫趙明美這個準兒媳重回汀蘭館呢。

可袁氏另外一個用意只有韓宓才明白,那就是溫靖侯府既已與秦家、孫家撕破臉,連戴家也沒落下,袁氏是怕她回韓家待嫁後就要面對更多的明槍暗箭。

秦家等人對付溫靖侯府是難了些,可若要對付韓宓,比嗑瓜子容易。

眼下她既然每日都要來汀蘭館上學,不論她或韓家遇上什麽樣的難題,好歹隨時有溫靖侯府可出面替她解決,庄岩解決不了的還能求袁氏。反之,若是她一直待在韓家後宅,哪怕她能隨時打發人來報信,也未必來得及,不是嗎?

因此韓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等她真回家去待嫁,着實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來,誰叫她是溫靖侯世子的未婚妻,若她出了事,幾乎等於要了庄岩的命,更如同掌摑了溫靖侯府的臉面。

而她眼下之所以日日來汀蘭館上學,卻不用太替她娘與祖母等人擔憂,便是知道孫氏已經死了,不論秦閣老也好,孫連堂也罷,都不會再往韓家後宅動心思。

秦家、孫家與戴家可不是傻子,又怎會不懂,動韓宓可比動韓家的後宅有效多了。

韓宓一邊感念袁氏替她着想,一邊也不忘將自家後宅又重新打理了一遍,但凡是不大能得她信任的,全都賣的賣、攆的攆。連帶西小院裏僅剩的一個若蘅,也被她拐彎抹角的催着她父親答應了,說是若能找一個老實厚道的莊戶,便將這丫頭嫁到莊子上頭去。

話說她那位好父親韓雲楓,如今真是再聽話不過了,若非他是韓宓的長輩,又是個大老爺兒們,韓宓真想用一個「乖巧」形容他。

韓宓她娘也打趣似的與她說過,誰叫她娘如今在京城也有娘家人撐腰了。

說是這樣說,但韓宓清楚得很,她父親之所以跟換了個人似的,這不只是二舅舅的壓制警告,也不單是她與庄岩的手筆,更不是她祖母的震懾之效。

若真要細論誰的功勞最大,其實還是她娘自己。

她娘在那般艱難的形勢下還願意替韓雲楓生孩子,對他所有的背叛絕口不提,如此寬容與隱忍,便足以令韓雲楓跪下磕上一百個響頭,再喊上一百聲「多謝太太替我保住這個家,也保住我這條命」了。反之,若是她娘不想忍,韓宓也不知道她娘會不會對韓雲楓動手。

如今的汀蘭館裏少了好幾個學生,溫先生與高姑姑便將課程又減了些,倒不是兩人覺得學生太少不值得教,而是她們也想讓女孩兒們輕鬆些。這些女孩兒中最小的是韓宓,可最遲三四年後也要嫁人了,這可是做人媳婦前僅剩的靜好歲月。

溫靖侯夫人將來是個好婆婆不假,莊家二房更是早沒了主母,宋千紅一過門便能當家作主,可嫁人後的中饋和應酬哪一樣不拴人、不費心?

更別提莊家的大小姐庄媛,嫁到鎮北侯府後就要應對那一大家子各色人等了,而庄婷也與何晟定下婚事,四人都已有歸宿,這般安排倒讓她們都覺得很好。

今日午後的汀蘭館分外安靜,那長年一到下午便會擺在中間的綉架也被收了起來。只因高姑姑減了女紅課,待會兒上課時,女孩兒們只需將前幾日的女紅作業交上去,再聽高姑姑評論指點一番就好。

庄媛與韓宓也只在門外私語了片刻就重新回到學館裏來,打算趁着上課之前,四人一起喝點茶、聊聊閑話。

可不等眾人將茶喝過半盞,滕嬤嬤就來了,進門便笑道她已替四人跟高姑姑請了假,現在請四人隨她一同回後宅去。

「英國公府的關四姑娘來了,見過夫人後便鬧着要見眾位姑娘,夫人實在推託不了,這就打發老奴來請姑娘們了。」

韓宓等人頓時對視了幾眼,眼中皆有驚訝。

關依瓊也曾是她們汀蘭館的同窗,但在去年秋天便停了學,只因為她比眾人都大上幾歲,明年春天便要出嫁了,英國公府又將關依瓊看得很嚴,幾乎都不許她出門,那今兒個吹的什麽風,竟將這位待嫁之人吹到溫靖侯府來?

四人揣着各自的疑惑,默默的垂着頭一路跟着滕嬤嬤去了後宅,來到了溫靖侯夫人的正院門前,即將邁進院門的那一刻,韓宓突然想了起來,上個月與禮王成親的禮王妃,不正是關依瓊的表姊李瑩玉嗎?

韓宓率先站住了腳步,又極小聲的輕噓了一聲,卻不知另外三人也在這時想起禮王妃,幾乎是一起收回要進門的腳,又都同時扭頭看向她,異口同聲地小聲道——

「瓊姐兒來者不善。」

聞言,四人頓時面面相覷,半晌後皆掩着嘴巴笑了起來,只是礙於關依瓊就在院門內的正房中作客,都不敢笑出聲來。

滕嬤嬤早就得了袁氏的話,也沒敢在這一路上提醒四位姑娘,誰叫夫人也是想探一探姑娘們的心性,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因為貪玩就變糊塗了,可饒是如此,姑娘們還是都猜出了關四姑娘的來意。

滕嬤嬤垂手立在一邊,也低着頭笑起來,等得幾人都笑夠了,才又帶着眾人一路進了院門。

女孩兒們和關依瓊這位舊同窗好久未見,等眾人在正院的西次間碰了面,立刻就笑語起來。

袁氏不過坐在上首看了半刻鐘工夫,就笑着打發莊媛領着小姊妹們去她閨房裏說話,又迅速尋了個嫌吵的藉口,「左右瓊姐兒就是來探望你們的,如今見過我也給我請過安了,你們便帶她玩去吧,也好叫我清靜清靜,可別再留在這裏鬧我了,吵得我頭疼。」

其實袁氏已得了滕嬤嬤的暗示,知道自家的兩個女孩兒與宓姐兒、千紅都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她也就不怕關依瓊將這四個孩子當槍使。

關依瓊聞言後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她在汀蘭館附過學,早就知道袁氏通常都會歇個午覺,她的到來就將袁氏起身的時間提前了。

更別說她的身分比較特殊,袁氏是齊王的親姨母,她卻是禮王的表小姨子,她的貿然到訪足以令溫靖侯府提防。

如今袁氏話里話外都在嫌她來得不是時候,但好歹沒對她橫眉冷目,這已經足夠叫她念一聲阿彌陀佛了。

關依瓊紅着臉又跟袁氏說句了抱歉,直道她不該攪了袁氏的清靜,就像她剛來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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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蜜夫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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