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七節 教皇
“信仰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因素。”維恩強壓着內心的怒火:“當年十字軍東征,整個歐洲所有國家都參與進來,儘管我們攻下了耶路撒冷,可後來還是戰敗了。前前後後戰死了那麼多人,參戰的各個騎士團傷亡慘重。結果呢?到頭來,我們還是無法在那片土地上傳教,那裏至今為止還是插着星月旗幟的標誌。”
他隨即怒視着摩文:“不能大規模徵召新十字軍。這樣做會損壞我們在信徒中的聲譽。另外,就算徵召起這樣一支大軍,也都是尚未經過訓練的新兵。面對來自黑暗世界的敵人,他們的表現不會普通平民更好。”
“維恩,這是兩碼事。”中年教士的態度不像摩文那麼咄咄逼人:“你不能把現在發生的狀況與歷史進行比較。歷史上,十字軍東征攻下了耶路撒冷,後來又丟了,那是因為當時有薩拉丁,他是***世界的英雄,所以……”
“當時的情況與現在區別不大。”維恩提高了音量。他再一次環視四周:“先生們,你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東方人,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異教徒”,他們可不是軟弱且可以隨意捏弄的廢物。他們很強大,即便是當年八個國家的聯合軍隊攻佔了他們的首都,對他們也毫無影響,幾乎沒有遭到損失。”
摩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冷哼了一聲,針鋒相對地發出嘲笑:“維恩,這裏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讀過歷史書,所以你沒必要在我們面前表現。說吧,你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
“我們在堡壘級教堂設置的反黑暗結界對他們毫無效果。蒙巴拉教堂、昂科爾教堂、還有斯科恩拉索和其它地方的戰敗,已經證明了東方修士有着超乎我們想像的強大力量。短短一個星期,我們丟失了多達上千具的“聖者遺骸”。先生們,別告訴我你們沒看過最近的戰報,別告訴我你們對此一無所知。巴多格里奧主教死了,弗拉索瓦主教也死了,他們的實力並不亞於在座的某些人。丟失的地方我們肯定要奪回來,被毀掉的教堂也要重建,這些地區很重要,必須派遣請的區域主教進行鎮守。普通神父無法擔起這個責任,接下來,就得靠你們了。”
維恩說的這番話,立刻在會場裏引起了震動。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主教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很多人都顯得憂心忡忡,更有人以不善的目光死死盯着以維恩為首的派系————他說的沒錯,活人必須接替死人的工作,無論職責還是崗位。
摩文主教臉上表情變得越發陰沉。他站起來,抬起雙手,做了個向下按壓的禁聲動作。就這樣面對面注視着維恩,再次發出充滿殺意的冰冷聲音。
“我們應該把東方修士列為新的戰爭目標。他們此前作出的種種行為不亞於宣戰,而且是既成事實。我提議……”
“他們掌握着生命之果。”維恩記不清楚這究竟是第幾次打斷摩文的發言:“摩文,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最新的戰報。孔代主教在聖克拉斯利亞戰死,他在戰況最糟糕的時候派出信使,為我們送來了珍貴的情報。這次戰鬥是赫克托公爵帶隊,他手下至少有八千頭骯髒的黑暗生物不懼神聖力量。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聖克拉斯利亞教堂根本不會陷落。”
“我們都可以釋放神聖力量,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用於對付黑暗生物的光。我們不懼感染,不懼死亡,能夠抵擋誘惑,就是因為我們擁有神聖力量。教堂結界也是源於同樣的道理。可是現在,我們對黑暗世界的這種優勢即將被打破。先生們,你們想想看,如果黑暗生物不再懼怕神聖力量,它們在上帝之光的照耀下仍能衝進教堂肆意妄為……那將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一席話,再一次引發了轟動。
“維恩,你說的是真的嗎?”
“黑暗生物怎麼會不懼怕神聖力量?我不相信,這種事情絕不可能。”
“生命之果真有那麼神奇?”
因為來自摩根財團的狙擊,靈玉橘真正在國外市場上銷售的時間其實很短。真正發現其價值的,還是黑暗世界高層。教廷內部雖然有維恩這樣的明白人,卻無法掌控絕對話語權。再加上教廷內部權力腐敗,紅衣大主教們的貪婪,導致前後購買的幾批靈玉橘大部分被他們私人佔據,真正下發到地區教堂的部分也在戰鬥中迅速消耗。因此,教廷中層與高層當中很多一批人對此毫無所知,加上他們平時與掌控權力的大主教們很是親近,也就造成,併產生了“生命之果是特殊水果,對身體有着絕佳好處補品”的概念。
克萊恩大主教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貪墨了很多生命之果。當然,這種事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
神聖力量無法對黑暗生物發揮作用,這在神職人員聽來,簡直就是最可怕的消息。那意味着,教廷對黑暗世界的壓制力將全面喪失,毫無優勢可言。尤其是在戰鬥中,一個最普通的黑暗奴僕,也有可能幹掉一名神父。
摩文明顯沒有了之前那麼狂妄的氣勢,但他不想就此認輸:“不,生命之果沒有你說的那麼重要,至少它的效果沒有那麼好。”
斯普魯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嗖”地一下子站起來,怒視着摩文:“你應該申請去中東地區傳教,而不是呆在這兒。”
一句話,徹底壓過了全場所有的議論。
“去中東傳教”是教廷內部的一個笑話。具體什麼時候由什麼人提出來,已經不可考。在人員管理方面,教廷也有專屬於自己的一個“內部任務發放”機構。其中排名列於最頂層的,就是這個任務。
一股被羞辱的感覺瞬間流過摩文主教全身。他盯着斯普魯文,發出冷笑:“你想以決鬥來解決問題嗎?”
斯普魯文臉上全是兇悍:“死的那個一定是你。”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執事快步來到維恩身邊,湊近,發出很低的聲音:“維恩先生,教皇陛下請你去他的會客室。”
維恩愣住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亂鬨哄的會場:“現在?”
執事點點頭:“跟我來吧!”
……
會客間,格里高利七世端坐在橡木椅子上,看着走進來的年輕主教,那雙被密集皺紋包圍的蒼老眼睛裏,透出一絲無奈的目光。
這不是維恩第一次覲見。必不可少的禮儀過後,他正準備開口說話,卻看見格里高利七世抬起手,對着自己做了個制止的動作。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聖克拉斯利亞已經陷落,孔代也戰死了。”教皇的話里透出深重的憂慮:“維恩,我的孩子,你對此有什麼建議?”
“生命之果的出現,打破了我們與黑暗世界之間的平衡。”教皇之前的問話,已經讓維恩多少明白了對方態度:“東方修士的態度至關重要。他們不像我們,也沒有採用與黑暗世界類似的議會制。陛下,必須立刻停止對東方修士的報復行動,否則我們的損失還會更大。”
格里高利七世不是一個輕易改變態度的人:“他們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情該怎麼算?每一座堡壘級教堂都很重要,他們挖走了所有的聖者遺骸,殺害了那麼多的十字軍戰士,難道就這樣……”
維恩嘆了口氣,搖着頭,打斷了教皇:“陛下,我們最主要的敵人是黑暗世界。在此之前,其它的任何問題都可以商量。何況東方人之所以做出那種事情,也有着他們的理由。”
格里高利七世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你指的是石化藥劑?”
維恩點點頭:“這不是普拉德摩爾教士的錯,但藥劑配的確是從他手中泄密。我一直在對此進行調查,可是線索全部中斷,所有涉事者都死了。”
教皇思考了幾秒鐘:“會不會是黑暗世界為了與東方修士拉近關係,故意做的?”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就目前的態勢來看,這件事情暫時可以先放一放。”維恩加重了語氣:“我們必須讓東方修士改變態度,至少應該從他們那裏得到與黑暗世界同樣多的生命之果。”
說到這裏,維恩猶豫片刻:“陛下……克萊恩大主教不應該繼續掌管這件事。對生命之果的採購與保管,我建議交給其他人負責。”
格里高利七世用睿智的目光注視着維恩:“克萊恩是你在神學院的老師。”
維恩臉上一片平靜:“上帝可以作證,我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別的想法。當然,如果陛下您覺得聖克拉斯利亞大教堂不重要,也可以接受更多類似於聖克拉斯利亞這樣的悲劇接連不斷發生……您可以當做我今天沒有來過,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格里高利七世臉上露出苦笑:“你給我出了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