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姻親
“哦?”賀恭宜不動聲色地露出好奇的神色,握着茶杯的手卻幾不可見地收攏了,他笑道,“你的故人,他叫什麼名字?”
施喬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怔然:“我不確定……伯爺,我想再仔細看看他。”說完不等賀恭宜回答,她就轉過身,提步走到那青衣隨從面前。
青衣隨從一動不動,像所有奴僕一樣,在她走過來時謙卑的低下頭。
施喬伸出手,她的手在抖,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她在猶豫,因為她臉上的掙扎是那麼逼真。
終於,她顫抖的手指摸上了青衣隨從的臉龐,輕輕拂開他鬢前垂落的頭髮,圓潤光滑的指甲從他蠟黃的皮膚上掠過。
她開始認真地打量他的臉。
她看得很入神,懷疑、期待、困惑、失落、悲傷等情緒從她眸中一一閃現。
青衣隨從不知何時也看着她,倆人四目相對,他清楚的從她清澈的眼眸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施喬眼中驟然湧出熱淚,盈在眼眶中。
青衣隨從平靜的神色終於破了條縫,露出些許訝異。
大家面對這詭異的場景不知該作何反應。
沈星月走過去撫上施喬的肩膀,疑惑又擔憂地問道:“雪娘,你怎麼了?他是誰?”
聽到她的聲音,施喬偏頭看過來,眼睫微顫,一行清淚順着雪白的面頰滑落。
“他……有點像敏識。”
敏識?
沈星月想了一下,才從記憶深處挖出個人對上號,眼中頓時露出心疼。
“雪娘。”她嘆了口氣,“這個人怎麼會是敏識呢,你看錯了。來,到這邊坐着休息一下。”
她輕輕扳着施喬的肩膀,帶她到桌邊坐下。
施喬面色恍惚,只有眼中的淚水不停落下來。
賀恭宜莫名其妙,問沈星月:“敏識又是誰?”
沈星月瞪了他一眼,沒答話。
施喬卻突然一個激靈,像是靈魂歸位般,整個人活了過來。
“伯爺,如果你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她站起來,彷彿沒事了,又似乎有點失魂落魄,“家母這麼長時間不見我,肯定會擔心的。”說完像是擔心賀恭宜不讓她走,又補了句,“你放心,你跟寶和縣主的事,我……我們不會亂說的。”
語罷屈膝行了個禮,匆匆而去,甚至忘了叫上沈星月。
“哎,雪娘,你等等我!”
沈星月剛抬腳,賀恭宜一把拽住她:“敏識到底是誰?”搞了大半天,他有點煩躁。
沈星月着急地跺了下腳,望着施喬的背影急聲道:“哎呀,敏識是雪娘的未婚夫,已經死了。你快放開我!”
啊?
賀恭宜愕然,沈星月趁機掙開他,朝施喬追去。
還沒等賀恭宜想明白,青衣隨從向前兩步越過他,從桌下撿起個東西。
“這是施小姐的發簪吧。”賀恭宜盯着他手裏的赤金珍珠碧玉花簪笑道,見他盯着發簪若有所思,便打趣道,“看得這麼認真,不會人家姑娘把你錯認成了未婚夫,你就動凡心了吧?”
青衣隨從沒作聲,依舊想着事。
方才把施喬從假山拖過來的人垂首走進來,恭聲道:“伯爺,小的過去試了,假山那邊聽不到這裏說話。”
“嗯。”賀恭宜點頭揮手,示意他退下。
青衣隨便還盯着那根簪子,不知在想什麼。
賀恭宜重新坐下,翹着腿,玩世不恭地笑道:“剛才那位施小姐確實好顏色,跟沈星月交好,想來出身不會差,不如你娶了她,正好還能和施遠茂做姻親,一舉兩得!”
聽了他的話,青衣隨從轉過身面對他,依然垂首肅立,一副十分恭敬的摸樣,聲音卻淡淡的:“出身再好也不是施遠茂的嫡親血脈,要來何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賀恭宜沒有任何意外,他那麼說本就是玩笑之言。不過想起那張梨花帶雨令人驚艷的臉,還是覺得十分可惜。
“哎!”他嘆息一聲,遺憾道,“如果這位施小姐是施遠茂的親孫女就好了,那你設法娶了她,施遠茂就跟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省得這隻老狐狸左右逢源。”說到這兒,賀恭宜腦中靈光一現,“施家的女兒娶了沒用,那你不如娶了潘尋嫣吧。施遠茂就施嫻一個獨女,你娶了施嫻的女兒,就是施遠茂嫡親的外孫女婿,再加上潘家和福榮長公主,比娶施家的姑娘強多了”
青衣隨從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見一點波瀾:“潘家的五小姐還不滿十三歲,說這些還早了點。”
賀恭宜挑挑眉,看來是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否則不會他一提到潘尋嫣,這人就能說出她的排行和年歲。
他嘿嘿一笑,道:“娶這個不行,娶那個也不行,你乾脆娶沈星月得了,沈穆也是根難啃的硬骨頭!”
“如果你沒看上池家大小姐,我可能會考慮。”青衣隨從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沈家和池家是表親,賀恭宜娶了池宛,如果他再娶沈星月,難保別人不會懷疑什麼。
賀恭宜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訕訕而笑。
青衣隨從見狀露出些許寡淡的笑意:“我娶誰不重要,姻親只是錦上添花。”
賀恭宜想到他家那位,神色微斂。
沒錯,姻親確實是錦上添花,共同利益遠比感情更牢固和長久。
“不說這些閑話了,我先前提到的那幾個人,你要看勞了,有什麼問題,我會再讓人告訴你。”青衣隨從結束話題,朝他行了個禮,“時間差不多了,我不便久留,告辭。”
“好。”賀恭宜點點頭。
“還有……”青衣隨從腳下一頓,想起一事,“剛才那兩個人,仔細盯着,若有異樣,儘早讓人處理了。”
賀恭宜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神色微變:“不過是兩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沒這個必要吧?”
“婦人之仁,後患無窮。”青衣隨從深深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賀恭宜坐在凳子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叫了兩個人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