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中之人
看見陳詡的神色驟的一僵,王至誠自然不知道他複雜的心理變化,滿以為自己說中了,於是自得地笑道:
“看,我說對了吧!你果然喜歡她!不過——”王至誠的色容一變,忽然轉為冷笑:“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接近楊逸容了,我可提醒你……”他把連湊過來,對陳詡詭秘地笑道:“……秦運好像也看上她了!”
王至誠滿以為自己此言一出,林立當場就要神色大變/滿臉不信/火急火燎地追問他消息來源,然後自己就可以欣賞林立懇求的姿態。但他遠沒想到,得知了這個消息后,陳詡竟然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沒有一絲波動: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陳詡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白痴。
“難道他不喜歡楊逸容?”
一剎那王至誠不可置信地在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他隨後就將其否定了——不,根據過去對這小子的觀察來看,他對楊逸容絕對有意思的!
“嘿嘿,你還裝……”
王至誠嘿嘿笑道,還想說些什麼。但覺得自己完全只是浪費時間的陳詡卻只是以一種關愛智障人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頭,嘆了一口氣,隨即便翻開書,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這小子什麼意思!”
王至誠心中騰地生起了一股邪火,但是想到這少年與以往大相逕庭的冷漠姿態,忽然又覺得林立有些棘手。這樣想着,他忽然低聲冷笑了起來:
“哼哼,等過幾天,我看你還坐不坐得住……”
王至誠並不知道,就在他的身後,陳詡看着他,忽然目光一閃。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陳詡低聲嘆息道:
“唉……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學習,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事纏過來呢?明明只想依照自己的計劃,按部就班的行進着,但是無聊的人也實在太多了……這種狗屁倒灶的校園裏的人心算計,假如真把我惹煩了,就只好一人給你們種一棵橘子樹了……”
……
上課,下課,上課,下課,放學。
將近晚上七點之時,一天的正課已經全部結束,除了少部分非常熱愛學習的優秀學生,還在往不斷電不斷燈的自習室走去,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走出校門,各回各家。
陳詡步出學校大門,看着一輛輛前來接送的豪車,不由地暗自哂笑了一聲。沒有人前來迎接,也不想打車的他很乾脆地背着背包,步上了一條頗為偏僻的道路。
這正是他白天狂奔前來的那條路。不過已經到了傍晚,這一次回家的途中,陳詡到沒有再一路奔跑回去,而是慢悠悠地前行,在這條兩邊森森樹木,道旁雜草叢生的道路上悠哉而去。
正是夏夜,蟬鳴混着微風拂葉的聲音,繚繞的黃雲與紅雲在天邊燃燒,道路兩旁的雜草微微低下了身子,水在空氣中閃爍。
陳詡就這樣走着,然後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個極細微的悶哼聲讓他皺起了眉頭。
“是我的錯覺嗎?”
陳詡把目光投向了道路左旁灌木叢生於樹木之中的森林,這其實只是不遠處山川的一個先鋒營。
在這片森林之後,更後面便是綿延的山——芒方山。芒方山上樹林深而茂密,根據芒城的公告,每年都有驢友在這片極大極深的山林中走失。
陳詡搖搖頭,便想離開,但也就在這時,從林中隱然傳來的一股枝葉不正常的嘩嘩聲讓他再一次止步了腳步。這聲音頗為細微,若不是他的耳力遠超常人,那麼他定然察覺不到。
陳詡想了想,好奇心終究戰勝了其他,再加上現在的他對自己的身手還是很有自信的,相信自己就算以一挑幾,哪怕是面對的都是成年壯漢,也有很高的勝率。
謹慎地撥開樹枝,陳詡敏捷而輕鬆地朝林中走去,一步一步,等到他估計至少有數十米的距離后,陳詡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個躺在林中的空地上,由於四周的繁枝亂葉都被清空,所以可以倚靠着一棵大樹半躺着的黑衣女人。
雖然將近傍晚,但是以陳詡的目力還是能看到女人的雙唇煞白,身下有汩汩的鮮血流出,而她的眼睛將睜未睜,一副氣若遊絲的姿態。
女人生得很是嫵媚,再加上那種我見猶憐的虛弱姿態,這樣的場景完全能吸引很多精蟲上腦的男人。
但是陳詡卻站定了身體,靜靜地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
假如這是一部武俠小說,那麼接下來的發展一定是陳詡上前救助/發現是隱世家族的女子/引發出一番江湖上的腥風血雨/經過各種奇遇從此天下無敵。
假如這是一部科幻小說,那麼接下來的發展就是陳詡上前救助/發現是半人馬座α星人/牽涉出一段以千萬年為單位的宇宙故事/然後便是星艦殲星炮的太空歌劇。
假如這是一部都市修真,那麼接下來的發展就是陳詡上前救助/獲得修行界秘訣與逆天神器或丹藥/縱橫都市,花都獵艷/最後要麼是飛升到一個太空探測器都探測不到的地方,要麼就是建立了一個全球最強的黑暗組織后功成身退。
假如這是一部小黃文,那麼接下來的發展就是陳詡上前救助/然後嘿嘿嘿/繼續嘿嘿嘿/無限嘿嘿嘿……
很可惜這都不是。
於是在這一刻,面對着這樣身受重傷的女子,陳詡不僅沒有發揮出華夏民族樂於助人的優良品質,反而只是眯着眼,站在原地,雙手插在褲袋中。在離她數米的距離之外,以一副不咸不淡的姿態立在那裏!
——因為在他的心中,不知從何而來的,有一股隱隱的警兆在胸間生起!
雖然第六感通常來說不是很靠譜,但是陳詡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兩世合一之後,他的感知和精神方面的強度,實在是要超出常人太多。
陳詡就這樣平靜地站在原地。
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幾秒鐘,彷彿突然驚醒似的,黑衣女人緩緩睜開眼,看着陳詡,哀求般地一笑:
“少年,我可以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