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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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后，宋顏終於回到片場，盧青雲一見她就駭然大驚，“你的臉好紅啊！”

“啊？！”腦海中正洶湧翻滾的宋顏連忙捂臉，心不在焉的順口胡謅，“可能是蹲廁所蹲太久了吧。”

盧青云：“……”

喂喂，好歹你也是個女明星，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在公開場合討論蹲xx的問題真的好嗎？

然而此刻宋顏的內心是完全停不下來的洶湧澎湃，不行了根本停不下來，這年頭的粉絲都已經這麼兇殘了嗎？動不動就覬覦偶像的肉/體神馬的……

不過游泳戲神馬的……哎呦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於是稍後拍攝的時候，宋顏很罕見地出現了走神的情況，並且一連兩次被喊咔。

導演對這個從開機到現在向來都是一條過的女主角尤其寬容，當即語氣溫和地問，“需要休息幾分鐘嗎？”

餐桌對面的楚游淵更是流露出明顯的關切，甚至還稍稍湊近了問，“你沒事吧？”

宋顏剛要搖頭，視線卻不受控制的往他眼睛以下、嘴巴以上的中間部位漂移，然後腦海中瞬間蹦出來一個結論：

果然好高挺，廁所妹紙們誠不我欺！

但是這個念頭剛一問世，她就被自己給嚇了一大跳，啊啊啊，太污了太污了，不行不行，要控制不住往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位置聯想了！

她的表情和眼神在短短几秒鐘之內風雲變幻，最後臉都憋紅了，楚游淵更是擔心，“是不是不舒服，不然你先休”

啊啊啊不要靠的這麼近呀！

宋顏終於堅持不住，在心中哀嚎一聲就捂住了臉，露在外面的耳朵尖也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得紅彤彤。

嚶嚶，宋顏你真是個女流氓，這戲沒法兒拍了！

是夜，翻來覆去睡不着的宋顏終於忍不住給李琰打了電話，後者一開始還叫囂着要把打擾自己美夢的傢伙拖出來打死，結果還沒聽完就雞血上頭了。

“艾瑪大妹子，你這是發/春了呀！”

宋顏好懸一口氣沒憋死，連羞帶臊的臉上足可以煎雞蛋，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

我是有多想不開啊，竟然拿這種事情諮詢一個資深實力女流氓！

但這種事情遠不是你想停止就停止的，她剛掛了電話，李琰就樂顛顛的回撥過來，“別掛呀，害什麼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偶爾有點生理需求也是正常的，來來來，跟姐姐講講，姐姐給你分析分析。”

宋顏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她剛回宿舍沒多久，正是美夢正酣的時候，但只要你想，覺總是有的睡，可八卦絕對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從床/上爬起來，胡亂裹了被子就神采奕奕的打電話追問。

宋顏畢竟面子薄，剛才腦子發昏一時激動給她打電話這會兒已經後悔了，因此非常鑒定的表示是自己看劇本太投入了，死活不說。

但李琰是誰呀，那可是號稱情感處理小專家【自封】的奇女子，怎麼可能輕言放棄。

於是倆人一個追一個躲，從凌晨一點一直墨跡到兩點半，宋顏終於經過藝術加工后說了。

“就是，就是突然覺得一個人挺帥的，其他真的沒什麼了！”

說到最後，宋顏還特意加重了語氣，反覆強調自己真的沒有特別在乎。

李琰嘿嘿一笑，心道你這是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呀。

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隨便拎出一個來都顏值過硬，宋顏在圈內混了也有日子了，按理說對美色攻擊已經具備相當的抵抗力，但在這種前提下竟然還能覺得某個人特別帥？！

她現在這種情況肯定算不上愛情，但愛情的前提是什麼，那就是你不知不覺對某個人產生了好感，並且開始抑制不住的想要關注他。

情人眼裏出西施，癥狀完全吻合嘛！

聽了李琰的分析之後，宋顏心亂如麻的說了聲荒謬就掛了電話。

她捂着*辣的臉，仰頭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哼哼唧唧的在床/上把自己扭成麻花。

毋庸置疑，楚游淵是個很優秀的人，不管是作為藝人還是單純的男人。

他英俊帥氣，為人又大方有禮，而且還三番幾次的幫助自己，換做任何一個姑娘，身邊有這麼一個朝夕相處的優秀坯子放着，怎麼可能半點不動心。

不過，也僅僅是有點動心而已，距離真正的喜歡還差一點，更別提愛情……

兒女情長畢竟只是配菜，有情飲水飽什麼的也只能出現在超現實浪漫主義愛情故事中，比起奮不顧身的追求一段愛情，宋顏還是比較傾向於先把自己的事業搞定了再說。

然後，機會就上門了。

接到電話后，宋顏的心跳速度一度快的她自己都難以承受，因為饒是她的想像力再如何天馬行空，也沒奢望過用幾斤火腿肉征服全世界。

上個月她不是去王秀麗老師家參加聚會么，席間有個跟王秀麗關係非常好的半老頭兒一直在打趣她們，宋顏跟他是初次見面，委實有點拿不準對方對自己的印象如何，當天也就沒怎麼敢跟他套近乎。

結果今天，他問自己有沒有時間過去試鏡！

那人叫吳城，雖然看上去總是鬍子拉碴、頭髮花白，但也就才五十來歲，是圈內還有名的導演。

之所以說是“圈內”很有名的導演，是因為他的作品數量不算太多，而且專業性比較強，受眾面遠不像偶像劇那麼寬泛，普通觀眾知道他的不多。

吳城最鍾愛的是冷門歷史劇題材，這個冷門一語雙關，既是指歷史題材本身，也指吳城選取的歷史片段偏門。而且還不是那種打着歷史劇幌子卻被更改的面目全非的掛羊頭賣狗肉，而是實打實的歷史劇。

不過既然是拍電影，裏面多多少少會有一點改編的地方，但吳城和自己的老搭檔就算是改，也改的非常符合實際，符合歷史發展軌跡，頗有點天衣無縫的境界。

吳城導演的戲大多色調灰暗，整體基調也比較沉重，就連演員們的戲服也很少有鮮亮顏色，而且女演員的比重非常低，甚至存在感輕微到近乎沒有。

幾年前他就準備拍攝一部電影，去年編劇老搭檔剛把劇本寫好兩人就開始物色人選。

這部名為《刺》的影片中有兩個男主演，幾個男配角，以及萬綠叢中一點紅的一個女配角，人設是舞女出身。

過去的幾個月中，吳城和編劇一直都在試圖從茫茫人海中找出心目中的最佳人選，但也一直都不怎麼滿意。

說到底，娛樂圈對女演員還是比較殘酷的，這一點尤其體現在年齡上。

年紀太小不敢隨便給你撐場子的戲，閱歷、氣場甚至是演技都不夠；而年紀稍長，外界卻已經開始說你不水嫩了……

舞女，簡單至極的兩個字，基本上就把選角範圍縮小到幾乎沒得選了：

古時候的歌姬、舞姬都是大小培養的，真正揚名天下的時候大多不過豆蔻年華，而現代的女演員們但凡畢業都二十歲出頭了，要是再死摳演技，怎麼也要二十七八……唉，太老了！

要會跳古典舞，要年輕，要長相古典又好看，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演技要很好，不然吳城第一個不答應。

他就是個大俗人，對自己要求嚴，對別人要求更狠，對自己的演員更是苛刻的沒有邊際，為此經常五六年才能憋出一部戲來。

眼瞅着其他主要演員都已經到位了，偏偏唯一的一點紅還沒着落，饒是吳城一貫沉得住氣，這會兒也有點急了。

前兒他把暫定的三個女演員都叫來跟男主角配了配戲，結果不出所料，弱的一塌糊塗。

難道就沒有年輕水嫩和演技並存的了么？！

他找的男主角是誰啊，查立昂、周秋，前者的演技幾年前就已經得到國際評委們的認定了，後者更是連續三年獲得國內金華電影節影帝提名，哪一個都不是白給的。

那三個小女演員往他們倆眼前一擺，瞬間就跟被劃分在異次元似的，壓根兒沒法兒看。

於是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說真的，就在王秀麗喊他聚會之前，吳城根本就沒聽說過有宋顏這麼個演員。沒辦法，他從不看偶像劇，也不惜搭理娛樂八卦，甚至懶得看賀歲片。

吳城選演員碰壁的事兒在他們朋友圈裏早就不是秘密，大家也都知道他這個雞蛋裏挑骨頭的毛病，然後那天聚會結束之後，王秀麗就問他，“你覺得這個小姑娘怎麼樣？”

吳城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寶貝電影，馬上福至心靈，“你說她？”

王秀麗點點頭，“我也是前部賀歲片快殺青的時候偶然想起來的，小姑娘人品不錯，長相也順眼，又巧了會跳古典舞，聽說打小練的，跳了十來年了。最關鍵的是，那演技真不輸給老戲骨。”

吳城聽着就笑，搖頭，“她才多大，還老戲骨，你不是真給那幾斤火腿收買了吧？”

說歸說，鬧歸鬧，吳城也知道王秀麗不是那種隨便開口的。他回去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吩咐助理把宋顏迄今為止的作品全都找來，然後悶頭研究。

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吳城就忍不住拍大腿，老王那牛還真不是白吹的！

這麼好的一棵苗子幹嘛要在偶像圈兒混啊，那不白瞎了么，趕緊的，早早過來我們演技派這邊，給你無邊的場地肆意施展！

然後他又讓人托關係找齊了所有未經剪輯、未經播出的片段，跟老夥伴一起研究了小半個月，這才決定打電話給本人。

如果試鏡當日小姑娘的舞技能跟她的演技一樣好的話，這角色就是她的了！

接到這個消息，不光宋顏喜氣盈腮，盧青雲更是在第一時間彙報給了祁凰總部，蕭靖遠親自打視頻電話過來，談話非常的簡單粗暴：

要人有人，要錢給錢，祁凰的勢隨便你借，總而言之一句話，有求必應，只求你務必將這個角色拿下！

跟吳城見面的前一晚，宋顏緊張又激動，躺下根本睡不着，大半夜爬起來喝咖啡，完了之後又神經錯亂的扇了自己兩巴掌，然後對着落地鏡把自己拿手的七八段舞蹈翻來覆去跳了又跳……

因為《名流》還沒殺青，而且宋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打動吳城，所以趁拍戲空檔去試鏡的事情還是保密的。

眼看距離試鏡地點越來越近，宋顏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半路上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上廁所。

此次試鏡事關重大，其意義和分量遠比上次賀歲片更甚。

或許吳城的片子經常叫好不叫座，但架不住人家格調高又容易刷獎啊！

更何況這部片子裏就一個女性角色，如果她能拿下來，不光能跟着去各大電影節現場露臉，沒準兒還能榮獲個提名什麼的呢！

說是試鏡，其實今天就是吳城帶着編劇和其他幾個人一起過來圍觀。

地點竟然就選在王秀麗名下的話劇院，真省錢！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是跳古典舞，緊身的現代裝肯定不合適，既不美觀，也不能表達各種情感。所以宋顏過來的時候自己帶了兩套古裝：一套有長長的水袖，一套就是很簡單的那種收腰長裙，到時候根據吳城的具體要求進行選擇。

往舞台上走的時候，宋顏莫名覺得悲壯，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錯覺……

站在幕布後面的盧青雲和楊琳對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完了之後不約而同的嘀咕，“這都什麼氛圍啊！”

在吳城的劇本中，那個名為綠姝的舞女雖然出身不佳，但為人進退有度，且頗有氣節，最後也因為不肯屈服而落了個墜樓而亡的下場。

所以說，綠姝要美，要媚，面對情人的時候要柔，可面對另一個人的時候，卻又要倔強的像寒風中搖擺的最後一片柳葉。

哦，最重要的一點，綠姝最擅長鼓舞。

鼓，跟許多其它器具一樣，在被發明出來的最初並不是作為樂器，而是被用於祭祀和戰爭，所以它本身就帶着某種神秘和悲壯的色彩。

而鼓聲低沉有力，傳播極廣，一般印象中也是粗大壯碩的漢子們甩着全身的結實腱子肉用力擊打的情形。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鼓被跟女子聯繫在一起，比如說，鼓舞。

女子嬌小柔弱，鼓大氣磅礴，兩者看似截然不同，當被硬拉在一起時，卻又會產生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美感……

宋顏不會鼓舞，當然，就算吳城再苛刻，也不會讓她現在就跳出拍攝時候的效果。

她聽了吳城的要求后，略一思索就回後台換了衣服，是那套沒有水袖的。

當再次踏上舞台時，她，就是綠姝！

楊琳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哆嗦，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獃獃的看着那個站在舞台中央靜立不動的姑娘，突然就有種莫名的恐懼和期待，這種複雜的心情讓她幾乎忍不住尖叫。

那是誰？那不是宋顏！

不說她，就連台下的吳城都獃滯片刻，然後身體不受控制的前傾，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緩了。

他有種預感，成功的預感！

沒有任何徵兆的，宋顏突然就動了！

她右膝猛地提起，同時雙臂同時展開，向兩側用力一震，寬袍大袖帶着烈烈風聲瞬間鋪散開來，帶的諸位看官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倒抽氣。

綠姝生活在一個不平靜的時代，她渴望安寧平凡的生活，但卻始終無法擺脫常年的征戰，那滾滾的狼煙，那冰冷的鐵蹄，那染紅了整片大地的戰士的血！

她只是個出身卑微的舞姬，連自己的生命和自由都無法掌控的玩物。

她像每一個小女子一樣渴望純潔美好的愛情，但卻偏偏愛上了一個最無法給她保證的男人。

她想逃避，卻又對一切的一切甘之如飴，直到……

舞台鋪着木地板，下面空蕩蕩的，平時但凡有人走在上面都會發出很誇張的響聲，然後在寬敞的劇場中層層回蕩，越發的震耳欲聾。

但是現在，宋顏，不對，是綠姝，她就在上面肆意的舞蹈，幾乎是用盡生命的跳躍，在場眾人竟幾乎沒聽到一絲雜音！

她的動作是那樣的輕盈，就好像黑夜中努力飛翔的蝴蝶，輾轉間只有衣裙翻飛時劃破空氣的聲音；

她的動作卻又是那樣的奔騰有力，彷彿戰場上廝殺的將士在無聲吶喊，每一次舉手投足間都帶着澎湃的生命力和洶湧的熱情！

沒有華麗的服飾，甚至連一絲伴奏也無，但眾人卻都像是親眼目睹了一場生冷殘酷的戰爭，直叫人心潮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