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星際蟲王02

69.星際蟲王02

此為防盜章

挖出來的果肉用小碗裝着,烤好的菠蘿飯放入盤中。正要離開廚房,一隻手從旁伸來撐在門上將他攔住了。

攔在門前的少將臉上帶着幾分探究,夏醇以為他要找茬,便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事嗎?”

裴靖藍灰色的眼睛就像此刻陰沉的海面,醞釀著無法預見的風暴。他的視線落在那盤菠蘿飯上:“剛剛得到島主的青睞就急着想表現自己了?倒是很會把握機會,取悅男人啊。”

夏醇笑了笑:“我做來自己吃的。”

裴靖彷彿聽到了拙劣可笑的謊言:“你自己一個人,用兩隻勺子嗎?”

夏醇沒什麼可跟他解釋:“如果沒事的話,我還要回去‘取悅男人’呢,告辭!”

裴靖在他身後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昨晚在海灘上……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夜裴少將都沒有睡好,眼前總是浮現海灘上堪稱奇迹的一幕。夏醇不知道自己在少將眼中已經驚為天人,只是用一如往常的隨和語氣說:“可能你的機甲該報修了。”

裴靖:“……”他走進廚房,盯着鍋里的炒飯看了一會兒,從餐具架里找出一隻勺子嘗了嘗。

幾秒鐘后,裴靖把鍋里不到半碗的炒飯全都吃光了。他意猶未盡地回味着口腔里的香氣,不由得生出幾分覬覦那份菠蘿飯的心思。

那個男人身負超強的精神力卻並不顯露,還做得一手好飯,給人的感覺如同他的外貌一樣俊美又不失溫柔。這樣的人怎麼會甘於給別人做露水情人呢?

夏醇回到房間將餐盤放在桌上,打開菠蘿蓋,清淡宜人的香氣頓時隨着白色的熱氣飄散開來。米飯炒得粒粒分明,每一顆都是飽滿的橙金色顆粒。

他剛把勺子擺好,一隻小手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見小鬼想要爬到他腿上拿他當椅子,他趕緊拎着小鬼的后領子把他提到另一張椅子上放下。

“昨晚謝謝你,”夏醇把勺子塞進他手裏,“如果不是你,我就破碎虛空了。”

小鬼無動於衷,注意力全在菠蘿炒飯上。菠蘿的甜味和炒飯的咸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因為底部抹了鹽的緣故,甜味沒有過分滲透到飯里,那一絲清甜成了恰到好處的味覺點綴。

兩人將菠蘿飯分吃乾淨,又把小碗裏的菠蘿肉吃了。夏醇見他一張小嘴沾滿油光,便抽過紙巾幫他擦了一下:“你跟他明明是一個人,怎麼感覺差別這麼大,精分帝嗎?”

小鬼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夏醇走到他身後問:“對了,你到底有沒有名字,沒有的話我幫你起一個怎麼樣?”

他不是因為給人魚起了名字,就產生了自己擅長起名的錯覺,只是對小鬼大鬼都沒有正式的稱呼,說話時難免有些不方便。

小鬼依舊沉默,夏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皺起了眉。潮水暴退,露出淺灘礁石,成片魚蝦擱淺在沙灘上。漆黑的海平面上隱隱有一條細線,扭曲着朝這邊來了。

夏醇徑直來到來到島主的房間將房門敲開,島主穿着暗紫色睡袍,臉上帶着值得玩味的笑容:“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我,昨晚不是還扭扭捏捏嗎?”

休息了一夜,此刻正是精力旺盛之際,浦衡聞到夏醇身上淡淡的菠蘿清香,愈發興緻勃□□來。可這位床伴卻並未如他所想那般殷勤,臉上甚至流露出反感的神情。

夏醇不無諷刺地說:“暴風雨就要來了,很有可能會發生海嘯,我看島主還是趕快清理一下腦子裏的精蟲,讓基地進入防禦狀態吧。”

浦衡不屑道:“這不可能,如果真有海上風暴,監測中心早就做出預測了,更別說是海嘯。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夏醇穿過房間,拉開沉重的落地窗帘讓浦衡自己看,低垂的雷暴雲已經壓在樓頂了:“基地里的警衛都不見了,當然沒有人給你預測風暴。”

浦衡難以置信地在床邊控制台上按了幾個按鈕,警衛中心、控制中心和研究中心的通訊室全都沒有反應。偌大的基地里,彷彿只剩下了他和身邊的男人。

他氣急敗壞地咆哮:“人呢,都哪去了!”這是海島,不是陸地,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全都跑了。

這時徐露臻沖了進來,扶着門框焦急道:“浦先生,研究中心出事了!”

想到他的搖錢樹,浦衡連衣服都顧不得換便匆匆趕往研究中心。

三人趕到觀察室,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人魚沒有待在水池中,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門上、牆上佈滿血痕,看起來這一夜裏,他們全都瘋了一樣想要出去,竟妄想用頭撞破牆壁、用手抓開防護門。

夏醇好不容易找到餘生,見他臉上、手上都是血,心中不免一沉。好在他氣息還算均勻,夏醇喊了幾聲他便有了反應。

“餘生,能聽見我說話嗎?”夏醇急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餘生怔了很久才認出夏醇,奄奄一息地說:“歌聲……”

夏醇聽不清楚,只好伏低身體把耳朵湊近:“你說什麼?”

“夜裏有人唱歌,我們聽了之後就想跟那個人離開……”餘生失神地念道,“常先生……怎麼樣了?”

他精疲力竭,只說了這麼多便又昏睡過去。看着四周的慘狀,夏醇難以想像究竟是怎樣的歌聲會讓人魚瘋狂至此。如果沒有防護門,餘生是不是也會如警衛和工作人員一樣人間蒸發般消失?

天空開始下起雨來,雨滴帶着粘稠的腥氣,彷彿是浸泡過成噸死魚的髒水。三人頂着狂風搜遍整個基地,除了裴靖和常牧之外,一個人都沒找到。

常牧沒有在禁閉室里撞得頭破血流,只是因為夜裏的事顯出幾分疲倦。聽說人魚出了事,他立刻振作起來趕到中心檢查人魚的情況,急切地問起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夏醇將餘生的話告訴常牧,聽過之後,常牧臉色發白:“什麼……歌聲?”

一向冷漠的徐露臻有些反常,兩隻手在身前絞緊,雙眼失神地盯着水池道:“他來了,他回來了……”

“別胡說八道!”浦衡沉下臉來,喝止了二人的不安,“死了的東西怎麼回來。”

夏醇問了一句“他”是誰,卻沒有人回答。其他人失蹤應該與餘生所說的歌聲有關,可他一夜酣眠,什麼都沒聽到,另外幾人也面面相覷,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黑色羽傘在空中旋轉不停,男人緩緩道:“鬼鮫冥歌,怨海孽緣。”

他的聲音有一種極為特殊的韻調,即使說完最後一個字,也讓人感到餘韻悠長。伴隨着綿長無盡的意味,白色巨怪的身體不斷縮小,不斷變化,直到變成正常人類的體型。他伏在地上,長發如藻,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擁有能夠洗滌心靈般美貌的臉。

常牧隔着窗子與他對視的一刻,開始不受控制地顫聲說:“人魚是一種很恐怖的生物,一旦有人對他說‘我愛你’,他就會失去自我,甘之如飴地為對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二十餘年前,一艘巨輪為慶祝航海十周年舉行了隆重慶典,出航的那一天船上載有近千人,其中不乏一些受邀的船員家屬。

一個常年與船員丈夫聚少離多的女人,懷着興奮喜悅的心情登上郵輪,沒過多久便發現丈夫的行為舉止有些奇怪。憑藉女人的直覺,她懷疑丈夫出軌,移情別戀。

想到當年她不顧父親勸阻,心意堅定地要跟他結婚,丈夫的薄情令她心寒,對未知的情敵更是妒火中燒,她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貨色,能把曾經一心愛她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

可是當她處心積慮識破丈夫的秘密,她才知道自己和情敵之間隔着一道無法追逐的天塹。那個被她丈夫藏起來的情敵,像是上帝賜予人間的珍寶,完美無瑕得讓人害怕。尤其是當他開口唱歌,就連女人也差點被迷惑。

嫉妒的烈火令她勉強維持了神智,為了報復,她將這件事告訴了船長。在看到人魚的那一刻,船長震驚不已,這是一種極為不祥的生物,捕捉他會引來災禍。

可是在人魚的注視下,船長動搖了,沒能立即將他送回海中。當晚人魚的歌聲喚來了海洋的憤怒,風暴驟然襲來,在水面翻攪着巨大的旋渦,電閃雷鳴之中,雷電將船長引以為傲的巨輪劈成兩段。

眼看即將沉船,乘客瘋狂擠上逃生船。不甘心就這麼死掉的船長沒有和船員一起守到最後,他打暈了放船的大副,奪走最後一艘逃生船,帶着人魚和緊跟他的女人逃離郵輪。

失去一切的船長將憤怒發泄在人魚身上,卻發現他的眼淚變成了光潔璀璨的珍珠。當傳說化作現實,船長和女人心底的黑暗將人魚吞沒了。

他們用人魚的眼淚換來金錢,抽取人魚的血液當成飲料。人魚那雙如同藍寶石一般的眼睛逐漸乾涸黯淡,白皙柔膩的肌膚變得凹陷灰敗,飽滿緊緻的身體變得枯瘦如柴,直至油盡燈枯,生命耗盡。

夏醇看向癱在牆角的徐露臻,當初不知她用怎樣可怕的手段折磨人魚,讓他每日流淚不停,直到雙眼失去神采。即便她現在雙目失明,受到的懲罰也不及當時人魚遭受苦難的萬分之一。

浦衡不知何時醒來,臉上插着幾枚玻璃碎片,受了刺激似的站在破開的窗洞前迎風怒吼:“你害死我的船員,弄沉我的郵輪,我就算殺掉你一萬次也不夠。我沒有悔恨,是你該死!”

夏醇再度將浦衡擊倒在地:“是你的船員將他捕獲在先,他想要回到海里只是求生的本能。就算你對他恨之入骨,那一刀捅進他心窩報仇雪恨不就好了?可你卻將人魚當成搖錢樹和續命湯,直到將他榨乾為止,你這不是報仇,分明是貪婪。”

浦衡咧開染滿鮮血的嘴嘲諷地笑道:“我是貪婪,可真正殘忍的卻不是我。那條人魚是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血液和生命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偉大的人魚之父啊!”

常牧僵硬地喃喃低語道:“沒錯,是我發現了人魚的血有神器的魔力,是我每天從他的血管里抽取血液,是我……將他當成實驗對象來研究。

常牧原本是一家人魚工廠里負責人體改造的研究員,身體經過轉化變成人魚的人雖然美麗,但他對那些假人魚完全提不起興趣。

當他受雇去研究一條真正的人魚時,他內心的震撼和狂喜無以言表。他是那樣迷戀着那條神奇美麗的人魚,恨不能將之從頭到腳每一處都放在顯微鏡下放大欣賞,剖開他的身體將他從內到外仔細觀察。

他痴迷不已地撫摸着魚尾,口中喃喃訴說愛意時,人魚低下頭在他唇上印下一枚冰涼濕潤的吻。就因為這三個字,人魚不再掙扎反抗,任由他的擺佈,只為每天夜裏問一遍“你愛我嗎”,並等待他的答覆。

最後人魚死了,浦衡命人將他的屍體丟入大海,還諷刺地與他道別:“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海里嗎,現在我就滿足你的心愿。”

而常牧則利用人魚的細胞造出了新的人魚。然而第一條人魚令他恐懼不安,它如自然人魚一樣在海洋里擺動魚尾,登陸后化作雙腿,可它的外貌與母體基因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卻像是從地獄裏來複仇的罪惡化身。

將它丟棄后,常牧終於成功製造出了擁有驚人美貌的人魚,然而他們除了容貌華麗之外,沒有繼承任何神奇的魔力,甚至遭到大海的唾棄,只能生活在淡水中。

即便全世界都在為他喝彩,他卻知道,他失敗了。

“詛咒……這是人魚的詛咒,”常牧失神地囁嚅着,“我永遠都不會擁有一條被海洋賜予魔力的人魚……”

“他唯一想要的是你的愛,而你給他的卻只有殘酷。”夏醇打斷他的自言自語,“如果當初你能帶他離開,你就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人魚和愛情了。可你選擇了名利,選擇了金錢,將他奮不顧身的愛情視若無物。別說什麼詛咒,你活該受到懲罰。”

常牧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從一開始他就只是將人魚視作研究對象,從沒去想過,這個與眾不同的生物強烈的感情有多麼可貴。

沒有了能量罩的保護,大如蚌珠的冰雹狠狠砸下,海水淹沒陸地,掀起的濁浪從窗口湧入,轉眼間便沒過了他們的膝蓋。

裴靖轉頭對夏醇說:“我的海神是海空兩用機甲,有它在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他強大的精神力在意念中宛如密織的網,無形無聲地探索着海神的回應。

幾分鐘之後,裴靖的臉色變得難看,他竟然感應不到海神的精神網。

怒浪陡然暴漲,從天而降的雷霆將堅固的大樓撕裂,大量海水灌湧進來,瞬間便將所有人捲走。

慌張失措的人魚在水中掙扎求救,裴靖拉住一條人魚的手想把他送到高處,水面卻立刻上升,淹沒了他的希望。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余光中迸射出縷縷金光。

之前海灘上的神跡再度出現,夏醇周身被金色光芒包圍,形成一個渾圓的氣泡,不僅能抵擋狂風冰雹,還能令他在水中暢行無阻。他將人魚一個個拉進不斷擴大的氣泡里,最後連裴靖也被裹入其中接受庇護。

氣泡晶瑩剔透看似一戳就破,卻能在暴怒的海水中抵抗水壓,儼然透明的潛水艇一般安穩。夏醇把人魚都救到身邊后,發現浦衡和徐露臻失去了蹤影,似乎在大浪第一次襲來的時候就被捲走吞沒了,當初狂妄地要將人丟進海里餵魚的島主,自己卻成了海洋的餌食。

有人魚驚叫着指向不遠處,常牧正在翻湧的浪間隨波逐流,看似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慾望。夏醇本想過去救他,去見海面突然竄出一個影子,按着常牧沉入水中。

夏醇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只瞥見影子入水后揚起的巨大魚尾拍擊在浪峰上。

水龍捲將雷暴雲和海浪絞在一起,飛速朝他們逼近。夏醇身邊的男人皮膚上亮起條條金紋,流光溢彩的金芒如穿透烏雲的萬丈陽光一般射出水面。

光芒在風中化作一條氣勢威凜的金鱗長龍,發出撼天動地的長嘯,竟將摧枯拉朽的水龍捲震得煙消雲散。巨龍威雅騰空鑽入濃雲之中,片刻之後,在風暴中飄搖震顫的世界陡然靜止,絲絲縷縷的光線將雲層撕開,一道道光柱如金色瀑布一般傾瀉到海面上,瑰麗奇詭得令人目不轉睛。

滾滾雷雲捲成旋渦,盤旋而下不斷消散,直到變成一縷青煙。男人輕揮手臂,將空中飛回的金紋收入體內,青煙隨之消失在他周身。

“因緣已斷,”男人淡然道,“超度完畢。”

常牧的雙耳溢出血流,口中喃喃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巨怪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舉手揮舞過來,帶起一股狂風,整座大樓的窗子瞬間炸裂。

人魚們紛紛下潛,唯有餘生還留在水面,不顧地上滿是碎玻璃,想要上岸去保護常牧。夏醇將餘生推回水中,把一動不動的常牧推離風口。

“想要保護別人之前,先要學會保護自己。”夏醇阻止還想再次上岸的餘生,逼迫他回到水裏,又轉向依然安之若素的鬼先生道,“到底誰在說假話,海的憤怒究竟是什麼?”

黑色羽傘在空中旋轉不停,男人緩緩道:“鬼鮫冥歌,怨海孽緣。”

他的聲音有一種極為特殊的韻調,即使說完最後一個字,也讓人感到餘韻悠長。伴隨着綿長無盡的意味,白色巨怪的身體不斷縮小,不斷變化,直到變成正常人類的體型。他伏在地上,長發如藻,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擁有能夠洗滌心靈般美貌的臉。

常牧隔着窗子與他對視的一刻,開始不受控制地顫聲說:“人魚是一種很恐怖的生物,一旦有人對他說‘我愛你’,他就會失去自我,甘之如飴地為對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二十餘年前,一艘巨輪為慶祝航海十周年舉行了隆重慶典,出航的那一天船上載有近千人,其中不乏一些受邀的船員家屬。

一個常年與船員丈夫聚少離多的女人,懷着興奮喜悅的心情登上郵輪,沒過多久便發現丈夫的行為舉止有些奇怪。憑藉女人的直覺,她懷疑丈夫出軌,移情別戀。

想到當年她不顧父親勸阻,心意堅定地要跟他結婚,丈夫的薄情令她心寒,對未知的情敵更是妒火中燒,她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貨色,能把曾經一心愛她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

可是當她處心積慮識破丈夫的秘密,她才知道自己和情敵之間隔着一道無法追逐的天塹。那個被她丈夫藏起來的情敵,像是上帝賜予人間的珍寶,完美無瑕得讓人害怕。尤其是當他開口唱歌,就連女人也差點被迷惑。

嫉妒的烈火令她勉強維持了神智,為了報復,她將這件事告訴了船長。在看到人魚的那一刻,船長震驚不已,這是一種極為不祥的生物,捕捉他會引來災禍。

可是在人魚的注視下,船長動搖了,沒能立即將他送回海中。當晚人魚的歌聲喚來了海洋的憤怒,風暴驟然襲來,在水面翻攪着巨大的旋渦,電閃雷鳴之中,雷電將船長引以為傲的巨輪劈成兩段。

眼看即將沉船,乘客瘋狂擠上逃生船。不甘心就這麼死掉的船長沒有和船員一起守到最後,他打暈了放船的大副,奪走最後一艘逃生船,帶着人魚和緊跟他的女人逃離郵輪。

失去一切的船長將憤怒發泄在人魚身上,卻發現他的眼淚變成了光潔璀璨的珍珠。當傳說化作現實,船長和女人心底的黑暗將人魚吞沒了。

他們用人魚的眼淚換來金錢,抽取人魚的血液當成飲料。人魚那雙如同藍寶石一般的眼睛逐漸乾涸黯淡,白皙柔膩的肌膚變得凹陷灰敗,飽滿緊緻的身體變得枯瘦如柴,直至油盡燈枯,生命耗盡。

夏醇看向癱在牆角的徐露臻,當初不知她用怎樣可怕的手段折磨人魚,讓他每日流淚不停,直到雙眼失去神采。即便她現在雙目失明,受到的懲罰也不及當時人魚遭受苦難的萬分之一。

浦衡不知何時醒來,臉上插着幾枚玻璃碎片,受了刺激似的站在破開的窗洞前迎風怒吼:“你害死我的船員,弄沉我的郵輪,我就算殺掉你一萬次也不夠。我沒有悔恨,是你該死!”

夏醇再度將浦衡擊倒在地:“是你的船員將他捕獲在先,他想要回到海里只是求生的本能。就算你對他恨之入骨,那一刀捅進他心窩報仇雪恨不就好了?可你卻將人魚當成搖錢樹和續命湯,直到將他榨乾為止,你這不是報仇,分明是貪婪。”

浦衡咧開染滿鮮血的嘴嘲諷地笑道:“我是貪婪,可真正殘忍的卻不是我。那條人魚是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血液和生命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偉大的人魚之父啊!”

常牧僵硬地喃喃低語道:“沒錯,是我發現了人魚的血有神器的魔力,是我每天從他的血管里抽取血液,是我……將他當成實驗對象來研究。

常牧原本是一家人魚工廠里負責人體改造的研究員,身體經過轉化變成人魚的人雖然美麗,但他對那些假人魚完全提不起興趣。

當他受雇去研究一條真正的人魚時,他內心的震撼和狂喜無以言表。他是那樣迷戀着那條神奇美麗的人魚,恨不能將之從頭到腳每一處都放在顯微鏡下放大欣賞,剖開他的身體將他從內到外仔細觀察。

他痴迷不已地撫摸着魚尾,口中喃喃訴說愛意時,人魚低下頭在他唇上印下一枚冰涼濕潤的吻。就因為這三個字,人魚不再掙扎反抗,任由他的擺佈,只為每天夜裏問一遍“你愛我嗎”,並等待他的答覆。

最後人魚死了,浦衡命人將他的屍體丟入大海,還諷刺地與他道別:“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海里嗎,現在我就滿足你的心愿。”

而常牧則利用人魚的細胞造出了新的人魚。然而第一條人魚令他恐懼不安,它如自然人魚一樣在海洋里擺動魚尾,登陸后化作雙腿,可它的外貌與母體基因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卻像是從地獄裏來複仇的罪惡化身。

將它丟棄后,常牧終於成功製造出了擁有驚人美貌的人魚,然而他們除了容貌華麗之外,沒有繼承任何神奇的魔力,甚至遭到大海的唾棄,只能生活在淡水中。

即便全世界都在為他喝彩,他卻知道,他失敗了。

“詛咒……這是人魚的詛咒,”常牧失神地囁嚅着,“我永遠都不會擁有一條被海洋賜予魔力的人魚……”

“他唯一想要的是你的愛,而你給他的卻只有殘酷。”夏醇打斷他的自言自語,“如果當初你能帶他離開,你就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人魚和愛情了。可你選擇了名利,選擇了金錢,將他奮不顧身的愛情視若無物。別說什麼詛咒,你活該受到懲罰。”

常牧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從一開始他就只是將人魚視作研究對象,從沒去想過,這個與眾不同的生物強烈的感情有多麼可貴。

沒有了能量罩的保護,大如蚌珠的冰雹狠狠砸下,海水淹沒陸地,掀起的濁浪從窗口湧入,轉眼間便沒過了他們的膝蓋。

裴靖轉頭對夏醇說:“我的海神是海空兩用機甲,有它在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他強大的精神力在意念中宛如密織的網,無形無聲地探索着海神的回應。

幾分鐘之後,裴靖的臉色變得難看,他竟然感應不到海神的精神網。

怒浪陡然暴漲,從天而降的雷霆將堅固的大樓撕裂,大量海水灌湧進來,瞬間便將所有人捲走。

慌張失措的人魚在水中掙扎求救,裴靖拉住一條人魚的手想把他送到高處,水面卻立刻上升,淹沒了他的希望。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余光中迸射出縷縷金光。

之前海灘上的神跡再度出現,夏醇周身被金色光芒包圍,形成一個渾圓的氣泡,不僅能抵擋狂風冰雹,還能令他在水中暢行無阻。他將人魚一個個拉進不斷擴大的氣泡里,最後連裴靖也被裹入其中接受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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