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愛染三千11
此為防盜章夏醇凝視小鬼,腦海中思緒萬千:“你究竟怎麼惹到慈悲為懷的佛祖,非得把你封印幾千年不可?”
“忘了。”小鬼輕描淡寫地說。
夏醇怎麼會相信這種鬼話:“這種事還能忘?一般像你這種大魔王,一旦擺脫封印,不該立刻呼風喚雨去找冤家報仇嗎?”
“忘了。”小鬼機械地重複。
“你真是我見過最大度的反派。”夏醇眯起眼睛,“你現在好像跟我綁定了似的跟在我身邊,我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不然我真不敢把你這尊大神留在身邊。”
小鬼皺了皺眉:“忘了。”
夏醇:“忘忘忘,你還會學別的動物叫嗎?”
小鬼面對別人總是一臉冷漠,對着夏醇卻有各種情緒。此刻他看似十分委屈,一把奪走他手裏的標籤,浮光一般掠去。
夏醇:“……你還生氣了?”
夏醇把煙桿放在一邊遠遠看着,覺得還是得回一趟黑木樹海物歸原處。
小鬼彷彿察覺到夏醇的心思,之後幾天都沒有出現。反倒是夏醇有些沉不住氣,心裏竟有些不自在。
看來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他做了碗雞蛋芝士飯當做晚餐,還特意多做了一碗放在料理台上,以備小鬼半夜溜出來找夜宵。
然而今天也是一樣,直到午夜的時候小鬼也沒有出現,好像堅定信念要絕食抗議似的。夏醇想起他那張生氣的臉,很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或許是豐羽織誇大其詞了,閻浮可能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人……鬼……還是什麼玩意兒。
守株待兔的夏醇又困又無聊,不知不覺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待他氣息變得沉重平穩,男人如同在黑夜中綻放的曇花般出現,姿態優雅地浮坐在半空中,一手持着煙桿,嘴唇噙着淺笑,眼神落在夏醇衣服邊緣下露出的人魚線上。
他起身將夏醇打橫抱起,去到卧室將他放在床上。夏醇在睡夢中感應到某種不容忽視的氣息,朦朧中睜開雙眼,看到一雙辰星般浮光躍金的眸子。他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於是默認自己仍在夢裏,迷迷糊糊地說:“我為什麼……會做關於你的夢?”
閻浮微微一哂,貼在夏醇耳邊悄聲道:“可能是,你想我了。”
夏醇的耳尖被男人柔軟的嘴唇擦過,一股電流順着耳朵上細小的絨毛通遍全身,連腳趾頭都酥了。他翻了個身,把滾燙的臉埋在被子裏,嘀咕了一句“我為什麼會想你”便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夏醇在衛生間對着鏡子刷牙的時候,才想起夜裏匪夷所思的夢,在好笑中又感到幾分羞恥。隨即又想起夜裏自己似乎直接在沙發上睡着,早上卻是在床上醒來,那個夢難道是真的?
他對着鏡子發了會呆,又覺得沒必要因此糾結。反正他已經做好計劃,先去一趟黑木樹海送回煙桿,然後直接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之前跟林升聊天的時候,他提起一座被重重迷霧掩蓋的小島,這座島因為鬧鬼,早已荒無人煙淪為廢墟,卻留下數不清的詭異玩偶,據說都成了鬼魂的寄宿體,於是這座玩偶島也被稱為亡魂島。
夏醇是個廢墟愛好者,一聽就來了興趣。正準備做前期調查時,郵箱裏收到一封新郵件,標題是“妖都秘聞”。夏醇立刻斷定郵件是小香香發來的,這位神秘粉絲每次都非常規矩地填寫標題,從不敷衍了事。
郵件照例包含了動態照片,夏醇點開看了,不由得睜大眼睛。月色下,一片古香古色的街市中,一隊人馬魚躍龍舞般歡快走過,乍一看好似歌舞昇平,好一番太平盛世。再一看卻是百鬼夜行,全然是群魔亂舞。
這番情形發生在一個古國繁華的京都之中,據傳有妖后當道,所以才引來魑魅魍魎,鬼怪橫行。夏醇猶豫了一下,不知該選擇玩偶島還是古都。忽然想起他的直播間開通了投票功能,現在正好用得上。
他正要開啟直播,無意中看到了錄像列表。他以前沒看過錄像,畢竟看着自己在屏幕里胡說八道多少還是有些羞恥感的。不過他很想知道,在人魚島上的時候,全員失蹤那天夜裏為什麼他會沒事,他有沒有夢遊一般到處亂轉,錄像里有沒有錄下一段歌聲什麼的。
點開那天的錄像后,夏醇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跟觀眾聊天,快進十幾分鐘后,他終於睡著了。進度條一點一點前進,就在他想再次快進的時候,看到自己身後浮現出一個人影。
那個男人側卧在他身邊,看着他的眼神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濃情蜜意一般。怪不得觀眾只是看他睡覺也能那麼興奮地打賞,原來為的是這個。夏醇心跳亂了節奏,差點直接把錄像關了,卻在這時聽到背景中傳來悠悠歌聲。
屏幕里的夏醇隨着歌聲動了動,似乎要坐起來。身旁的男人忽然豎起手指“噓”了一聲,歌聲戛然而止,錄像里再沒有了任何動靜,好像沒開麥一樣,夏醇也隨之恢復平靜,陷入沉眠之中。
男人守在他身邊整整一夜,連姿勢都沒換,直到夏醇快要醒來的時候才漸漸隱去。
夏醇拿了支煙,沒有點着,叼在嘴上怔怔地看着屏幕出神,直到進度條走完才收回紛亂的心思。他從沙發上站起,像是突然想起有件事沒做一樣匆匆出門,半個多小時后拎着幾袋食材回來了。
他走進廚房,繫上圍裙,把梅花肉放在案板上展開切成藕斷絲連的一大片,拿起小鎚子把肉敲得鬆軟,用豆瓣醬、耗油、料酒、蜂蜜等八種調料,按照通過多次嘗試后得出的完美比例調和在一起,再將肉放進裏面充分按摩,蓋上保鮮膜送進冰箱。
隨後又將雞腿肉也腌入調料冷藏,再把其他食材洗凈處理好。等待腌漬入味的時候,夏醇開啟直播,打開了投票功能,簡單介紹一番后,餘下的就交給觀眾決定。
“恭喜主播升級,漲工資咯!”
“我要去古都,我要看百鬼夜行啊啊啊!”
“古都有意思,所以我選玩偶島。”
“從小就覺得玩偶特別恐怖,尤其是會眨眼會說話的那種。”
“諸君聽我一言,想見妖后怕不是要進皇宮,問題是主播怎麼進去。”
“對選擇困難症患者一點都不友好,我選擇狗帶!”
他繼續把干辣椒洗凈切成小段兒,取出腌好的雞腿肉去骨切成小塊兒,在熱油里炸成漂亮的金黃色撈出,炒香八角、花椒、干辣椒和蔥,再把炸過的雞肉放進鍋里繼續翻炒,最後撒上芝麻出鍋。
細長的豇豆角在清水中焯得鮮綠透亮,撈出瀝干后編成一個個可愛的麻花圈,把用香菇和的肉餡填在當中,再放入平底鍋煎至兩面金黃,取一小碗生抽、耗油、糖和澱粉調成的芡汁倒入鍋中,調小火燜三分鐘,酥嫩的釀豆角便可以端上桌了。
又做了個干鍋茶樹菇后,夏醇把梅花肉從冰箱取出,雖然時間有點短,不過被他的“分筋錯骨手”處理過後,肉還是很好地入了味。他將肉分成兩份,一份捲成厚棉被似的肉卷,用棉線捆綁紮緊,放在鍋里炒糖色並加水燉煮。
另一份直接切片放在烤網上,兩面都刷上蜂蜜再送進烤箱。
觀眾已經沒有心思投票了,都流着口水看夏醇做菜。烤箱裏的叉燒肉在他們眼前滴下金黃的蜜汁,表面的顏色越來越誘人。釀豆角造型可愛,想到一口咬下去,豆角的清香和香菇肉餡的鮮嫩肉汁混在一起,有些人已經忍不住想要舔屏幕了。
日式叉燒還在小火燉煮,夏醇把已經烤好的廣式叉燒從烤箱裏取出,跟別的菜和米飯一起放在桌上,拿着煙桿在桌邊輕輕敲了敲:“你可真彆扭,不開飯的時候跑出來搗亂,真開飯你倒不來了。”
廚房裏的肉香都已經飄到客廳了,閻浮依然無動於衷。夏醇故作遺憾地說:“你放心,這不是散夥飯也不是送行飯。不過如果你繼續鬧彆扭的話,這些超~~~級美味的飯菜我就打包送人了!”
十幾秒后,夏醇忽然感到身上一沉,小鬼竟然直接出現在他腿上,一隻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像是生怕他跑掉似的。
“你要,”小鬼粉嫩嫩的臉蛋襲過一朵烏雲,“送給誰吃?”
夏醇撥開臉上濕漉漉的頭髮,垂眼一瞧,小鬼像個樹袋熊似的趴在他胸口,兩隻短胳膊摟着他,身體有規律的起伏,似乎睡得正沉。
怪不得喘不過氣來,原來身上趴着這麼個小東西。夏醇鬆了口氣,又倒了回去,在小鬼後背上摸了兩把,慶幸這次沒再把他弄丟。
不過昏沉的時候,是誰抱着他躲開那些樹的?夏醇按了按眼睛,怎麼也想不起那人長什麼樣子,只依稀記得看到一條條金色的流光,彷彿金漆塗繪的畫一樣,在水中異常清晰。
又緩了一會兒,夏醇逐漸恢復體力,感官知覺也隨之蘇醒,不由得有些彆扭起來。他無法與人肢體接觸,若不是當時情況危急來不及多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去抱那小鬼。
現在感到孩子緊緊貼着胸口,夏醇緊張起來,呼吸越發艱難。他摟着孩子坐了起來,端詳着孩子的面容,心中有些為難。
小孩長得確實很漂亮,五官精緻細膩,可以說是瓷肌玉容,如果帶到外面怕是走不上十步,會被圍觀群眾留着哈喇子跪求摸一把親一口。
但夏醇總有一種衝動,若不是太不人道,他真忍不住要把小鬼扔出去。不過或許是個四五歲孩子的緣故,夏醇的身體反感度不算太高,還能咬牙堅持。
他擦了擦個人終端,啟動后發現還能用。他的微量粉絲竟然還等在“醇爺們兒”的直播間裏,見他重新連接上線,頓時激動不已。
“主播你還活着,我他媽都要崩潰了!”
“真是命大,我還以為這一次真是最後的直播。”
“主播好人有好報,救了孩子,自己也沒事。”
“嚇哭我了,真的,我媽問我是不是又失戀了……”
“沒事沒事,”夏醇單手摟着小鬼站起來,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安慰觀眾,“我可是‘吃過鬼’的男人,怎麼能被這麼一點風浪擊潰。孩子也很好,只是睡著了。我目前是在……在……”
視線掃了一圈,夏醇才意識到不對勁。他原以為自己會隨波逐流被衝到林子裏,想不到水流旋渦般卷過,他像抽水馬桶里的廢紙一樣被卷到了泥潭最底部。
月光灑落一地清輝,那片沼澤湖水竟然被抽干,偌大澤潭變成幽深天坑,想爬出去都不知從哪開始。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了兩步,小鬼忽然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肩窩處蹭了蹭。
“你是不是醒了?”夏醇拽了拽小鬼的胳膊,“要是醒了的話,我就把你放下來了。”
小鬼不吭聲,也不放手,活像是長在他身上的掛件,只用那雙月光下燁燁生輝的眼睛凝視着他,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好像在看什麼美味佳肴。
夏醇:“怎麼,看見我就想起烤螃蟹的滋味了?小吃貨,我放你下來自己走好不好?”
小鬼不答話,又把臉埋在了他肩膀上,緊緊摟着他不放手,把夏醇氣得直想笑。
天坑之中泥水清空,正中塌陷之處,露出一座怪模怪樣的建築物,下半部陷在泥里,上半部黑乎乎的,連月光也照不亮,隱約能看到飛檐脊獸,像是一座廟宇。
夏醇擰乾濕淋淋的鬍子,從野人變成泥人,踩着坑底軟爛的淤泥走到近處,才發現這座廟宇朱漆已盡數脫落,只餘下被泡得腐朽發黑的牆體和光禿禿的柱子,真不好形容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666,找到傳說中的屠惡寺了!”
“講真,這地方看着有點嚇人。”
“鎮壓魔物、有八百金剛駐守的屠惡寺就這麼一小點?我不信。”
傳說中屠惡寺雖不供香火,不納香客,卻也該是寶剎森森,妙法莊嚴,怎麼也不該只有這一點規模。
就在觀眾情緒高漲地討論眼前建築時,夏醇已經踏入廟門,正對着院落中央的大殿一臉嚴肅地說:“各位修仙黨們,這就是傳說中的屠惡寺了,當然不是全部,而只是一部分而已。”
正如他所說,古廟牆垣塌了大半,除了面前尚算完整的大殿之外,絕大部分依然深埋泥沼之下,僅能看到一座塔尖和幾個屋頂。
夏醇打開終端的照明系統,踏入屠惡寶殿,頓覺冷風撲面,本就濕透的衣服貼着身體,這下更難受了。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卻惦記着小鬼:“冷不冷?”
小鬼神色淡然,似乎並不在意降低的溫度。夏醇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鬼依然沒有反應,再度被無視的夏醇懷疑他可能是個啞巴。
大殿左右兩邊面目模糊的羅漢像只余眼珠子狠厲地瞪着,令四下更添幾分黑漆漆陰慘慘的氣氛,全然沒有佛殿不容侵擾的聖穆,倒像是個鬼寰。
兩排高大的石柱擎起屋頂,在大殿中間夾出一條甬道。夏醇朝深處走了幾步,出乎意料的是,正中央本該供奉着佛祖金身之處的石台,卻豎著一個漆黑之物,頂端直戳到房頂,粗細需兩人合抱。
夏醇走到跟前,發現那東西本身並不是黑的,而是貼了一層密密匝匝的黑紙,紙上還繪有紅色印記,千百年過去沒有絲毫褪色,殷紅如血,只是看不出是字是畫。
有觀眾猜測這就是佛祖封印在寺廟中的魔物,夏醇挑挑眉,心說魔物怎麼會是根柱子,難不成是妖猴的定海神針?他繞過石台,撥開從上面垂下來的陳年破物,看到一片褪色的寺觀壁畫。
壁畫大部分都失去了痕迹,模糊中只能大概看出是娑婆世界的蒼山泱水、三界五行。他正端詳畫中一顆貫穿六道的大樹,就聽身後有人說:“我知道這裏鎮壓着的是什麼了。”
夏醇立刻轉身,見是豐羽織和蒙萌,頓時鬆了口氣:“你們都沒事吧?”
蒙萌看上去還好,將濕漉漉的頭髮束了起來,倒有幾分颯爽。她似乎對探秘極為感興趣,雖然經歷了一番驚險,此時卻滿臉興奮。
豐羽織臉色稍差,可能是被鬼僧那道靈光擊中的緣故,又被水流帶着在林中撞來撞去,看上去不大精神,只是仍舊保持着幾分修行者的端方。
夏醇:“那個女鬼呢?”
豐羽織掏出一個綉有銀色絲線的暗紅色錦囊晃了晃:“被我及時收進了仙元鎖魂袋裏,跑不了的。”
夏醇:“女鬼倒是沒什麼,只是那個鬼僧究竟什麼來頭,我在當地可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鬼,他又為什麼對我們出手?”
豐羽織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他原以為即使花上一點功夫,怎麼也能將鬼僧收入囊中,未曾想自己完全不是對手,受了傷不說,反倒讓客戶照顧他,今年的年終獎肯定是沒了。他走到壁畫前,指尖沿着大樹的輪廓划動,聲音沙啞道:“沒想到它真的存在於人世間。”
夏醇的注意力這才回到壁畫上,他虛心求教道:“豐先生,‘它’是什麼東西啊?”
小鬼忽然揪了揪他的鬍子,夏醇捉過小鬼的手腕示意他別鬧,等着豐羽織的解答。
豐羽織按了按虛軟的胸口,緩緩說道:“娑婆世界當中,有一小世界名為閻浮提,其名因世上獨一無二的‘閻浮’樹而得。閻浮樹自河流中生長,水中有赤色金沙隱泛紫光,被視為帝王之色,譽為閻浮檀金。佛像金身之金即為此閻浮檀金。”
“閻浮樹雖然身在人間,卻紮根於鬼道之下,開枝散葉於天道之中。它日日耳濡目染佛祖講經,軀幹浸沐在人間煙火之中,又通過樹根將惡鬼作為養料汲取。”
說到這裏,他看向那漆黑之物:“依我看,這就是閻浮樹了。”
“是不是……有點兒小啊?”蒙萌仰頭向上看去,雖然在這大殿裏確實很高,但依照傳說中貫通六道來看,這閻浮樹不是一般小。
豐羽織也是猜測:“因為被佛祖滅去原身,只留下了當中的某一段吧。上面那些血咒符紙,應該就是封印的符咒。”
“這麼說,這些黑符不能撕掉了?”夏醇突然問。
豐羽織淡笑一聲,帶着幾分對蒙昧凡人的同情說:“不是能不能的問題。黑符應該是佛印六道封魔符,別說是凡夫俗子,就是我道中人也無法輕易撕掉,解開封印。”
夏醇咳了一聲,一手托着小鬼的屁股,另一隻手舉起一張黑符:“我剛才摸了一下,不知怎麼就掉了一張。”
豐羽織:“……”
見豐大師緊張起來,夏醇說:“上面貼了那麼多,掉一兩張應該沒事吧。”
封印魔物的符紙不是隨便貼的,必然是法力達到一定程度才能封住其魔性。不過此時四周杳然無聲,並無異樣,貼滿黑符的“定海神針”毫無動靜,並未如豐羽織所想那樣天崩地裂日月失色,跳出個張牙舞爪的黑面大鬼。
看來這應該不是閻浮樹,否則佛祖親自降下的六道封魔符怎麼可能被人隨手一抹就掉了。
夏醇替直播間的觀眾問:“豐先生,佛祖為什麼要降罪於這棵樹?”
“那是因為……”豐羽織正要解釋,卻被一陣清冽的鈴聲打斷了。
殿中三人同時一驚,齊齊轉頭往門口看去。廟門前徘徊着冷冷幽影,手中那根散發著赤色暗光的金剛降魔杵令人心有餘悸。
月色怡人的靜謐海灘在一瞬間沸騰起來,兩個警衛抬過來一隻流線造型的白色培養艙將餘生放了進去。夏醇見他們動作並不粗暴,甚至可以說是小心翼翼,便沒有出手阻止。
餘生按着培養艙的玻璃窗看向夏醇,美麗的臉上滿是擔憂。夏醇沖他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擔心。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海灘,夏醇被帶到了位於環形基地後方的樓宇中。
此時某個房間裏,兩個男人正端着紅酒碰杯。身着軍官制服、掛滿勳章的年輕男人說:“島主坐擁人魚島,堪稱海上國王,外面的人對您羨慕不已,都認為您有一座人魚後宮呢。”
西裝筆挺的男人笑道:“裴少將說笑了,我從未染指過基地里的任何一條人魚。”
裴靖挑眉道:“自從人造人魚問世以來,無數人心嚮往之,以擁有一條如此迷人的生物為傲,就連貴族也不惜自降身份排隊等候。島主擁有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面對那麼纖細美艷的生物,怎麼會一點都不動心呢?”
浦衡俊美的臉上溢出諱莫如深的笑意:“我還是更喜歡同類。今晚將有一位美麗的少年來到島上,成為與我共度數月的伴侶,等他來了我會為少將引見。”
裴靖:“之前島主處理的就是這件事吧。聽說那位少年乘坐的輪船遭遇海難,不過人竟漂流到了島上,簡直像是上天將他送到了島主身邊一樣。”
少將一番話將平平無奇的一件事,渲染得美好動人。浦衡卻不以為然,他每隔幾個月就會換一名床伴,對方以何種形式被送過來都無所謂。
敲門聲響了起來,浦衡不無炫耀地說:“看來人已經到了,據說這次送來的少年有不輸給人魚的容貌和纖柔的身材,一露面就會驚艷四座,連我都有點期待呢。”
浦衡喊了聲“進來”,門被輕輕推開,二人不由自主地盯着門口,心中期待着一位美少年的登場。
警衛隊長率先走了進來,向主人和少將行禮后讓過一旁。很快一個男人帶着極強的衝擊力出現在二人視線中,既不纖細也不柔弱,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臉被濃密的鬍子遮住大半,身上穿着皺巴巴的白T恤,牛仔褲的褲腳一高一低的挽着,裸/露在外的麥色皮膚上沾滿沙子。
浦衡:“……”
裴靖握拳擋着嘴笑了一聲,將島主的面子削去大半。他放下酒杯調侃道:“不是說就在海上漂了三個小時嗎,怎麼看上去好像漂流了三年。”
浦衡擁有傲人的資產和地位,喜歡強烈的新鮮感,對床伴的類型並不挑剔,玩得來纖細柔弱的美少年,也喜歡健美耐操的肌肉受,但這不意味着他對床伴的質量也沒有要求。
每一個由屬下精挑細選送過來的人,或精緻漂亮或英俊瀟洒,從沒有一個像眼前這人一般粗糙“毛躁”,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品味,挑戰他的耐心。
他剛剛還在少將面前誇讚即將到來的床伴有多麼美貌,比起那些只會搖尾乞憐的智障人魚不知要好多少,這個男人的出現便讓他面上無光,甚至還令他遭到了少將的嘲笑。
“這就是你們在沙灘上找到的人?”浦衡面色沉鬱,略顯薄情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隊長:“是,海岸線已經徹底清查,除了這個男人之外,還有一條人魚。”
警衛將培養艙抬了進來,艙門一經開啟,餘生立刻坐起身子,眼中閃爍着迷離的神色,可愛至極。
原本還在看笑話的少將忽然神色凜然:“這不是我選中的人魚嗎,為什麼會在海灘上被找到?!”
裴靖來到島上的目的就是檢查與他匹配的人魚。前天初見之下,餘生的美貌果然沒有令他失望,萬分滿意地決定要將餘生帶回家中。
他轉向浦衡,用銳利的眼神提出質詢,屬於他的珍貴人魚怎麼會輕易就被帶出了基地?
浦衡看着夏醇冷冷道:“看來是個偷人魚的小賊。你是哪個組織派來的,想要竊取人魚的生物研究所,還是什麼星域珍奇動物保護協會?”相對於質量低劣的床伴,他更傾向於男人是個賊。
“我不屬於任何組織,”可疑的大鬍子平靜地解釋,“我是從海里漂到島上,恰巧遇到了這條人魚。”
裴靖諷刺道:“島主,他說自己是漂來的,你就別不承認了。”
浦衡冷哼一聲:“你在海里恰巧漂到了我的島上,恰巧遇到我的人魚,這天底下的巧合都被你趕上了?”
夏醇反問道:“你的基地嚴防死守,我怎麼可能不被任何人發現就潛入進去,偷出一條活蹦亂跳的人魚?還是說,島主自認為防衛不嚴,可以輕而易舉被人突破?”
作為唯一的人魚研究基地,浦衡向來以嚴密的防禦措施為傲,任何人都休想窺得一絲玄機,竊取一條數據。如果浦衡否認夏醇的質疑,那就等於當著少將的面承認島上的守衛不夠嚴密,防禦機制依然有漏洞,被人單槍匹馬就把人魚從基地帶走,傳出去他豈不是要被那些虎視眈眈的對手笑死,更加會引來眾多覬覦人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