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魚星域04
逃跑的人魚被送回研究中心,焦慮等待的常牧見到餘生好整以暇地歸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餘生回到熟悉的水池裏遊了一圈之後來到池邊,仰起光潔的臉蛋用仰慕憧憬的眼神看着他的“神明”,同時還有幾分難以啟齒的羞愧。
常牧單膝跪在池邊,用略帶責備的語氣道:“我不是說過嗎,你們適應不了海水。好在有人經過救了你,如果出事的話可怎麼辦。”
餘生晶瑩如珠的淚滴噙在眼眶中,向常牧伸出手:“可是我只喜歡常先生啊。”
常牧一貫沒有表情的冷峻面孔出現一絲動容,但片刻便消失了。他看着餘生滿懷期待伸來的手,將自己緊縮的拳頭藏進白大褂的口袋裏:“通過基因篩選匹配的配偶會更適合你們,我拒絕你是為了你好。”
淚珠不堪重負地跌出眼眶,落滴在水面盪起一圈小小的漣漪。直到常牧起身離開,餘生才收回僵硬的手臂,趴在岸邊依依不捨地看着那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防護門外。
常牧離開培養室,回去工作的路上耳機里傳來浦衡的聲音:“教授,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如果你看管不了那些人魚,我會派人去替你管教他們。”
“不牢島主費心。”常牧冷淡地答覆,並關閉了通訊器……
安迪如同任何一個喜歡尬聊的理髮師一樣,一邊剪髮一邊八卦:“……很多人一開始都說‘不要不要雅蠛蝶’,一旦領略過島主的能力,全都成了口嫌體正直的小傲嬌。”
夏醇顯然是被誤認做另一個人,他沒有辯解,將錯就錯地跟安迪套起話來。不過代價是留了許久的頭髮和鬍子,這讓他有點心疼。
從安迪的話里得知,大概二十年前一個青年才俊橫空出世,以神秘的背景和雄厚的財力買下一座海島,建立了不為人知的科研基地。島上防禦嚴密,任憑外界如何想一窺究竟,也沒能掌握到個中玄妙。
直到幾年後,青年宣佈了一個震驚世界的消息,他的科研基地成功培育出了人魚。人造人魚一經問世,立刻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無數權貴向青年拋來橄欖枝,願意用大筆金錢和好處換取一條美麗的人魚。
青年很有頭腦,與軍方建立合作,將人魚的一部分分配權交給了軍方。這樣一來他就有了強大的靠山,任憑誰如何覬覦人魚、嫉妒他的成就,也不敢輕易打他的主意。他一躍躋身上流社會,成為了徹頭徹尾的貴族。
夏醇暗暗吃驚:“島主二十年前白手起家,現在少說也該有四五十歲了吧,可看上去好像還不到三十歲的樣子。”
得繼承多少家業才能年紀輕輕就買海島造基地、提供大額科研培育經費、雇傭精兵良將且建起海上防禦?貧窮真是限制人的想像力。
“我不知道他的具體年齡,不過島主不僅保養得極好,那方面的能力也是相當厲害。”安迪一臉緋紅,分明是從那些小情人口中聽來,卻好像他親身體驗過一樣。
夏醇又問起與島主在一起的年輕軍官,說起這個人,安迪更是眉飛色舞。裴靖帝國最年輕英俊的少將,年紀輕輕便軍功赫赫,在軍中地位極高。
他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精神力,他的海神機甲除他之外再無人能夠駕馭。而且他的精神力甚至可以幻化出與自己一樣的幻體,這在帝國史上可是頭一個。
安迪給夏醇打了滿臉的泡沫,非常細心地將他雜草叢生般的鬍子一叢叢刮下來,耐心對他說:“聽說島主對你不滿意,不過你不要灰心,長相不盡人意也不要緊,我看你身材挺性感的,在床上多努努力吧。島主心情好了,沒準兒送你離開的時候還會給你一大筆錢呢。”
夏醇回以佛系微笑。
安迪繼續自顧自說:“不過你平時要多小心徐女士,那可是個不好惹的。”
夏醇對那個女人也挺好奇,明明是個聽吩咐辦事的,卻一副海島女主的高傲:“她跟在島主身邊很久了吧?”
“聽說島主發家之前就跟在他身邊了,這島上的大小事務也是她一手經辦的,可以說除了島主,這座島上她最大,你可得……”安迪忽然語塞,動作也停住了,獃獃地看着鬍子刮乾淨的夏醇,整個人彷彿石化了一般。
夏醇摸了摸光滑清爽的下巴,對着鏡子抱怨說:“突然沒了鬍子,感覺臉好冷。”
好一會兒,安迪才還魂般丟開剃鬚刀,張開雙手誇張地叫道:“我的天吶!”
夏醇瀟洒利落地接住剃鬚刀:“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安迪激動不已,兩頰泛起紅暈,雙手不停在臉上扇風:“你再也不要留鬍子了,這張臉藏起來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鏡子裏的男人有一張稜角分明的帥氣面孔,五官輪廓很深,鼻樑如刀背般挺直,眼睛尤其迷人,瞳孔如墨玉石一般漆黑深邃,卻又蘊藏星河般光潔閃耀。左眼角下有一顆不大明顯的痣,為他俊美逼人的面龐增添了一絲柔軟,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之前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眼,此時頭髮已經變成了清爽利落的短髮,安迪在鏡子裏盯着他含笑的眼睛瞧了幾秒,忽然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起來。
他再度慶幸當年選擇成為一名造型師,這種彷彿從頑石里發現稀世翡翠的心情實在太美妙了。他越看越覺得夏醇這張臉極其養眼耐看,又屁顛屁顛找了套衣服過來,非要親手給夏醇換上。
夏醇見他撲上來便立刻跳到一邊,身上的碎發鬍渣飛得到處都是。他拒絕了安迪的好意,去浴室里洗了個戰鬥澡,等他換好衣服出來,清潔機械人正在整理房間。
安迪一雙眼睛在夏醇身上亂轉,那身衣服極其合體,將他緊緻有型的身材包裹得盡顯無疑,就是腰上掛着的煙桿有些不順眼:“你這人真是奇怪,現在還有人抽這種煙嗎?取下來吧,怪礙眼的。”
夏醇將金色煙桿握住,沖安迪笑道:“這是我的護身符,不能離身的。”
“好吧。”安迪將工具箱收拾好,離開的時候囑咐夏醇好好休息,明天陪他去島上轉轉。
機械人清理完畢離開,很快房間裏就剩下夏醇一個人。他再度開啟直播,用沉痛的語氣說:“抱歉,耽誤了一點時間,他們對我進行了非人的折磨。”
等待許久的觀眾本就擔心不已,聽他這麼說頓時揪起心來。可是等到屏幕亮起來看到他那張臉,立刻群情激動,狂發彈幕:
“帥哥你誰?”
“我靠,我們大鬍子主播呢,你把他怎麼了!”
“這是主播?嚇得我噴了一屏幕可樂!”
“麻麻,我好像戀愛了!”
“這種非人的折磨請給我來一套!!”
夏醇從領子裏掏出一直戴着的銀制名牌晃了晃,笑容如秋日午後的陽光一般又蘇又暖:“貨真價實,如假包換。我不過是颳了個鬍子理了個發,沒那麼大差距吧?”
“有一萬光年的差距好嗎!”
“主播好帥啊!麻麻問我為什麼要舔屏幕。”
“這回真的可以靠臉吃飯了。”
“別對我笑,不娶何撩。”
“差距不是一般大,簡直判若兩人。”
“老公,我已經關注了!”
夏醇對能不能靠臉吃飯並不在意,他犧牲了珍貴的鬍子可不是為了博人眼球:“我已經從理髮師那裏得到關於這座島和島主的一些信息,我懷疑這個基地里藏着真正的人魚。”
島上的人造人魚利用的極有可能是基因技術。既然如此,那肯定有一個提供基因的本源。
夏醇想起照片里的白色怪物,也許真正的人魚不像人們想像中那麼美麗,甚至可能是兇殘嗜血如同鯊魚般的恐怖生物也說不定。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上面有安迪的信息,安全等級顯示為C。有了這張卡片,起碼可以在住處自由通行。
他握住門把手,剛要開門出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輕笑。他耳尖酥了又酥,轉身便問:“你怎麼出來了,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男人距離他一步之遙,微微低下頭看着他:“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這距離太近,周身都被男人的氣息環繞,夏醇緊貼門板的後背出了一層薄汗:“我什麼時候叫你了?”
男人伸手撩起夏醇掛在腰上的煙桿,勾起嘴角低聲道:“你摸得我好癢。”
剛才夏醇拒絕拿下煙桿的時候,的確是將它握在手裏來着。他感到十分驚悚:“你是說,每次我摸這個煙桿,你都有感覺?”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摸煙桿豈不是等於摸了男人的身體?
在夏醇精神崩潰的眼神中,男人笑道:“沒那麼嚴重。”
夏醇鬆了口氣:“我沒有叫你出來,抱歉讓你誤會了。”
“不必道歉,”男人眼底映出夏醇清爽俊朗的面龐,“我很喜歡這個誤會。”
夏醇:“……”
男人眼眸的色澤淺淡異於常人,凝視着什麼的時候,專註中還帶點煙籠寒水的迷離,比從他身後窗子透進來的旖旎月色還要撩人。
夏醇在他的注視下堅持了不到三秒,趕在血壓超標之前按下門把手從門縫裏閃了出去。直到走出很遠,他才從異樣的情緒中恢復。只是當手背無意間擦過煙桿的時候,四肢立刻不協調起來。他忽然就理解了身體一側貼了膠帶的貓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