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茶 館

第366章 茶 館

大煞二煞兄弟倆飛撲而至的時候,剛巧安無風轉過身來,更巧的是,他左手一探,二煞左手上的鐮刀居然好像給他送上一般到了他的手上,然後橫里一磕,與二煞右手的鐮刀碰在一起,錚的竄起一串火星兒,火星兒映照中,他臉上的肌紋痛苦的扭曲了,龐大的身體飛跌丈余,撞擊在一棵直徑盈尺的樹桿上,樹桿折斷了,他的腰桿也折斷了,估計,即便是還能活下去,怕是一輩子再離不開床了。

他右手竟然還緊緊握着鐮刀,鐮刀未缺未斷,安無風手上的鐮刀也完好無損,不由大讚一聲:“好鐮刀!”

大煞紅了眼睛,雙刀疾舞,形成一團黑雲,彷彿在颶風推動下,將安無風籠罩。

這一刻,什麼滅門之仇恨,拋卻九霄之外去了,將面前這個少年殺死,才是首要之事。

這一刻,他對安無風的仇恨,已遠遠超越了使者大人!

不得不說,理智遠遠不是仇恨的對手。

要知道,對這些截殺者,安無風並無私人恩仇,再則,他僅僅答應安老做使者大人的一日保鏢,別開今日,這些人跟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所以,他並沒有抱着趕盡殺絕的態度,尤其是,知曉蝙蝠三煞的不幸遭遇,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的,所以,他才“勁走”,給予他們離開的機會,所以,即使將二煞震飛之後,他還是稍作停滯,給大煞逃生機會。

但是,可惜的是,大煞已為仇恨沖昏了腦袋,還以為對方那缺連貫的動作正是他放大招將之擊殺報仇的天賜良機,哪舍錯過?

“賊子,留下命來!”

大煞一聲怒吼,聲波震處,四周的枯枝掠過一片尖銳的呼嘯,即便是數丈之外的使者大人一家老少的衣衫皆似勁風卷過,獵獵作響,大公子及時出手捂住孩子的耳朵,要不然,怕是耳膜震穿了。

三位女眷顯然也是練家子,並無掩耳,但身體都僵直了,分明遭受的衝去不小。

使者大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複雜之中流露出掩飾不去的焦慮。

因為,這一剎那,安無風和大煞的動作太快了,他無從判斷結果,如果結果是安無風倒下的話,那麼,這個林子,便是他們一家子的墳墓。

也許,與八大神王相比,蝙蝠三煞提鞋都不配,但是,要埋葬他一家子的性命,卻是綽綽有餘。

幸好,他焦慮的他擔心的結果,並無須等多久。

在生死存亡的等待中,令人恐懼的,往往不是結果,而是在等的過程。

安無風與大煞錯身而過,沒有金屬撞擊聲,也沒有拳拳接觸肉體聲,刀光組成的雲團消散了,大煞空着雙手倚在樹下,作擁抱樹桿之狀,但雙手皆離樹桿三寸,貌似抱是不抱的糾結當中,當然,這絕不是人們的關注點,關注點在於他的雙刀哪去了呢?

大煞慢慢的抬頭,抬起,抬起,繼續抬起,好像要仔細看看這樹的高度,繼續抬起——他的左腰慢慢滲透一些液體,血!——忽然,他的頭顱往後一折,一股血箭自頸腔飈起,將一物震飛,掉在地上,正是他的雙刀之一。另一把的去處?傻子也知道進入了他的身體——這絕對是一道送分題對吧?

至於,他的雙刀是如何上割脖子下插腰腹的,誰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人們只能知道一件事,絕對不會是他割斷自己的脖子的。

安無風扔下鐮刀,沒在意使者大人一家子的或震撼或吃驚或興奮等豐富表情,淡淡道:“走。”

將近黃昏,天空灰暗了下來。

自小樹林與蝙蝠三煞一戰後,沿途再無遇險,且離家也不遠了,眾人的心情都輕鬆了不少,尤其是善忘憂愁的小屁孩,很快從恐懼陰影中出來,恢復了他的爛漫和活潑,趣話疊出,使得眾人暫時放下了憂慮。

近至城郊,那宏偉的城牆映入眼帘,眾人更是一松。這路道寬廣,時有人車來往,任拜火教再是猖獗,恐怕也是不敢公然作案,否則,那可不僅是跟***教對敵,而是對司法的挑釁。

路邊有一間老字號茶肆。

已落地自己行走的小屁孩拉着奶奶的手,指着茶肆,稚嫩的聲音歡呼道:“奶奶,寶兒口渴了,喏喏,正好這裏有茶喝。”

他老爸板著臉,輕斥:“渴什麼渴,一會兒就回到家裏,整缸水任你喝個飽!”

經受老爸的斥責,小屁孩不敢辯駁,只把小嘴巴努長,一副心不甘情不願模樣。

究竟是隔代寵溺,奶奶瞪了大公子一眼,輕撫孫兒的頭,柔聲道:“寶兒莫急,奶奶與你喝茶去,老頭,如何?”

後面一句自然是向使者大人詢問的。

使者大人遲疑一下,問安無風:“安先生,您看是……”

安無風微微點頭,道:“嗯。”

一行人進了茶肆,身材婀娜的老闆娘正倚櫃枱外邊,拜了一禮,抬手納客,極是客氣。

與使者大人並肩而行的安無風見得前者抬手回禮,自也不好失禮,抬手回禮。

屋裏卻是不大,除了通往廚房的門戶與櫃枱佔了一面,餘下的地方只擺了四條長桌,其實木質有些粗糙,但經歷了不知年月的打磨,桌面雖然留下了暗黃色花朵般的茶漬,但是極是光滑的。

地毯灰綠相間,它的原色應當是碧綠怡人的,只不過,隨着歲月流逝,足步踩踏,坐位耗磨,自然見舊,但是,卻是很乾凈,即使店裏供應瓜子水果之類小食,竟然難尋瓜殼果皮蹤跡,不能不說,茶客們的素養還是很高的。

當然,最主要的一件事,是這些桌子是矮桌,坐的是地上,誰也不願意坐在泥巴上,所以,進了門戶,便皆自覺把鞋子除下,置櫃枱牆角一邊,才正式踏入茶室。

安無風蹲身脫鞋,眼角餘光倏地一閃,從身側倚櫃枱邊的那支手掠過,手很白,也很嫩,修長,秀氣,拇指內貼掌心,掌心凹陷,形成四指微屈伸展的手刀。或許,是無意為之,又或許是有所觸動,拇指慢慢的伸展出來,然後,整支手縮進袖裏。

安無風從蹲下身脫鞋子,到擺置好鞋子,到站起來,沒有過一絲凝滯,轉過身來,與櫃枱邊的老闆娘擦身而過之際,微微笑了一笑,老闆娘臉罩黑紗,不知她臉上的表情,但是,她的美眸忽然一亮,很亮,宛若綻放的花,笑了。

四條長桌,靠裏面的兩條已佔了八個茶客,倒不是一條長桌才容得四人,事實上八人共居一桌都相當寬鬆,應當是兩家人不願意坐在一處罷了。

留下這當門口的兩條空桌,也沒有更多的選擇,何況喝個茶而已,也不存在太多的講究,安無風這一行人在第二條桌落坐了,他們老少八人,分作兩邊,卻是正好。

使者大人夫婦帶着小孫兒和安無風居裏邊,大公子二公子兩夫婦自然坐外頭這邊。這本是尋常取坐,不足言道。只不過,適逢背向門口的一個中年人扭頭過來,使喚夥計續茶的時候,看見了他們兄弟,微微一愕,然後打量了他們身上的血污,眼裏閃現一抹冷森森的光芒,哈哈一笑,道:“我道今年踩青人流廣眾,只見人頭,不見風景,正趣味索然,故而半途止步,哪裏料得,大公子二公子卻繽彩以陳,教人好生歡喜。”

聽這話語,此人顯然與大公子和二公子相處甚惡,此際見得他們兄弟受傷,不無幸災樂禍,甚至痛打落水狗之意。

中年人此語一出,他身邊的三個同伴便立刻扭頭過來,目露兇狠,甚至,連靠牆那一桌四人也扭轉臉來,但臉上露出的表情卻是極為震驚。

大公子冷哼一聲,道:“斯馬達,你待怎地?”

中年人斯馬達嘿嘿一笑,道:“這是你一家子吧,湊的還挺齊的,也罷,天意如此,這間茶館就是你們家的墳墓,如果我今天不成全的話,恐怕是違背天威,罪孽深重了。”

二公子還是那麼急躁,騰的站起,手指斯馬達,道:“你算什麼東西,要打便打,怕你不成?”

使者大人自始而終一言不發,喝着茶,既沒有制止兒子,也沒有詢問個究竟,其實,他自然是心明如鏡,兩個兒子專營商場,江湖不沾恩怨,與斯馬達的恩怨,定是商場上的惡化競爭所致。

本來嘛,商場恩怨,當是以商場手腕博弈,了斷勝負,但是,總是在某些人為的推動之下,逐漸演變為江湖恩怨。

譬如,斯馬達身邊的三個同伴便是來自江湖,被斯馬達納為客卿,充實了他的實力,使得他信心爆棚,且在他們為刷新存在價值的鼓動之下,便逐漸加劇了雙方怨恨,由商場競爭陷入了江湖仇恨。

斯馬達忽的站立,他的三個夥伴也同時站起來。所幸的是,兩桌間隔很近,如果使者大人背後的那個漢子把手一伸,就足夠拍到他的腦袋,至於能不能把他拍死,拍下去又是如何後果,那是另說,該漢子並無背後襲擊,至少說明他還有江湖人的血性,不屑背後襲擊,或對長者的尊敬。

砰!

牆邊那桌,一條漢子把茶壺擊在桌上,瓷片飛濺,茶水橫流,水還沒流下地上,他已噌的站起來,轉身過來,喝道:“斯馬達,你敢對大公子二公子無禮,問過我拉卡沒有?”

斯馬達迅速扭頭看了他一眼,神色一變,眼裏兇狠悉數斂去,強笑一聲,道:“原來是拉卡哥在,好,今天便賣你一個情,走。”

拉卡道:“哼,算你識趣。”

斯馬達彷彿斗敗的公雞,低垂着頭,一言不發,逕往櫃枱結了茶資,穿了鞋子,一行四人出了店口。

門口忽然一暗——其實,這個時分,外面的天空越發灰暗,店裏更顯昏暗,夥計已在尋找燈燭準備點亮,所以,斯馬達與他的夥伴行於門口時,已遮擋了大片外光,使得店裏大片光源失卻,形似夜幕將臨——不過,當門口忽然出現一個黑袍人的時候,人們居然下意識的感覺,夜,來了。

黑袍人很年輕,估摸三十齣頭,長的也不賴,只不過,他英俊的臉一絲表情也沒有,目光卻是冷漠之極,他的聲音也不帶一絲情感,彷彿機械性的:“堂堂使者大人的公子哥,也是你能招惹的么?”

斯馬達幾乎撞上黑袍青年,及時剎住腳步,面色一變,道:“你是什麼人?誰是使者大人?你為何攔着我去路?”

黑袍青年背着雙手,看了他一眼,冷漠的眼神終於露出一絲憐憫,道:“連使者大人當面,你都不知,可想而知,你有多瞎,你有多該死。”

斯馬達一震後退兩步,扭頭向店裏望去,望向使者大人,卻遙見使者大人頭也不抬,只是神色自若喝着茶,心裏驚疑不定,待得剛剛扭轉頭來,剛剛準備求證黑袍青年的時候,卻是看見了下巴下處多了一個支手,黑袍青年的手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後,他連叫喊都來不及,甚至連恐懼絕望的表情都來不及呈現,只聽見咔嚓一聲,脖子給硬生生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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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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