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局
此為防盜章“……”沈漾睨了他一眼,冷淡的聲音猶如天邊高不可攀的流雲,字裏行間裏都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想多了。”
“我看着也像。”小眠端着他的少女心的馬克杯站在沈漾身後,一臉認真,“我觀察你很久了,從你在坐在桌前開始,你幾乎平均三十秒會看一下手機,一看就像是在等什麼人的消息一樣。”
“漾漾,說說吧,是不是有情況了?”
沈漾手指搭在鍵盤,敲鍵盤的動作慢了下來,白皙的五指和黑色的鍵盤形成明顯的色差。
他抿了下唇角,垂下眼斂,密長的眼睫毛忽閃了兩下,身後的燈光在上面打下一層有弧度的陰影。
良久,他沉聲道,“沒有。”
小眠喝了口水,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聲音故作老成,“你們小年輕都喜歡神秘,我都懂,都懂。”
“但是,漾漾啊,人有時候是要遵從自己內心的。”
沈漾勾着唇,笑容不明顯,“我的內心告訴我,我應該提醒一下我們小眠隊長,你到直播時間了。”
小眠:“……”
八卦散開。
沈漾手抵着桌沿,往後退了點位置,長腿隨意敞着,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懶。
遵從內心。
他低聲念了一遍,長嘆聲氣,頭往後枕着靠枕,闔上雙眸,若有所思。
“嗡嗡。”
擱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聲,沈漾睜開眼,眼尾微垂,他伸手拿了過來。
——“漾漾。”
——“我只是想給你看流星雨,才發我想你的。”
——“你沒生氣吧?”
沈漾手指摩挲在鍵盤上,腦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她握着手機,句句斟酌的謹慎模樣。
他垂下眼,手指敲下兩個字。
“沒有。”
消息發送成功。
沈漾往上翻了下和江沅的聊天記錄,來回看了幾遍,視線落在她那句。
——“官方騙人,今天根本沒有流星雨。”
他無意識的敲了兩下桌面,沉思了會,抬起細長的手指迅速動了幾下,發了一句話過去。
“想看流星雨嗎?”
山上的信號不太好,江沅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幾分鐘的后的事情。
她一愣,一顆心砰砰直跳,雖然知道套路是什麼,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被套路進去。
“想。”
套路都是一樣的。
可心情卻是截然相反的。
江沅看着屏幕里不停落下的小星星,如雷般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裏,清晰無比,“漾漾,我們剛剛看了同一場流星雨。”
“嗯。”
她掩蓋不住心底層層湧現的欣喜,認真思考良久,她在輸入欄敲下一句話。
“流星雨是假的,可我的心是真的。”
簡短的一句話,藏滿了她的小心思。
沈漾,我是真的想你了。
////
從靈山回來之後,江沅明顯感覺到自己和沈漾的距離,好像因為那天夜晚,那場獨一無二又不為人知的流星雨,拉近了很多。
這樣的狀態,讓江沅這陣子,每天都有種踩在雲端的感覺,輕飄飄的。
她滿足於當前,但心底卻又忍不住想要更近一步。
江沅不知道該如何踏出這一步,同樣的她也不敢踏出這一步,因為她不確定,自己踏出的這一步,會不會邁向了一個無法回頭的深淵。
……
露營回來的那個周末早上,江沅接到寵物醫院的通知,起早去醫院接元寶回來。
清晨的天空瓦藍澄澈,日光淡薄涼風四起,小區里梔子花香傳來,香氣濃郁,將她整個人包圍,耳旁是鳥語蟬鳴,閑情愜意。
江沅哼着歌在車棚把單車推了出來。
興許是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小區里行人不多,她踩着單車往大門口去。
出門之前,她眼角餘光隨意往花壇後面的草坪一瞥,猝不及防的被站在路牙邊上的少年吸引。
少年上身穿着熨帖的白色棉布襯衫,下面搭了一條黑色及膝的短褲,神情慵懶,眉目如畫,整個人透着一股清冷之意。
“呲——”
刺耳的剎車聲,在安靜的小區里顯得尤其清晰。
江沅單腳踩在地面上,眼睛裏突顯驚喜,抬手一句“沈漾”還沒出聲,卻忽然卡在嗓子裏。
因為,她看見在沈漾面前不遠處,走過來一個陌生的女孩,站在他面前,遞給沈漾一顆糖。
女孩明眸皓齒,一頭微卷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日光傾瀉,襯得眼前人更加白皙,唇間一抹亮紅色,給這寂寥枯燥的夏日平添了一絲生機。
而她遞出去的那顆糖,被沈漾捏在手裏,撕開包裝后,遞到她唇間。
女孩笑着把糖咬進去,而後動作熟稔的挽着沈漾的胳膊往前走,一隻金毛晃着尾巴跟在他們身後。
一瞬間,江沅好似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周遭一片安靜,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她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忽眨了兩下眼睛,有什麼東西從裏面流了下來,悄無聲息的砸在水泥地上。
她原以為,像沈漾這樣的人對誰都該是一副冷淡孤傲的模樣,可剛剛,她分明在他的動作里,瞧見了他對那個女孩的溫柔。
“滴滴滴!”
身後突如其來的汽笛聲,將她從一片寒冷中拉了出來。
“小姑娘,走不走啊?”
江沅伸手隨便抹了下臉,腳踩着單車,騎了出去。
這樣也好。
她糾結許久,始終狠不下心的那一步,永遠都不會再邁出去了,他永遠也不會成為她的那個獨一無二的人。
他只會屬於別的人。
江沅不知道的是,在她騎出小區的瞬間,不遠處站着的少年聽到動靜,忽而側首看了過來,目光瞥見她遙遙遠去的背影,眼神一亮,神情若有所思。
////
江沅魂不守舍的在家裏躺屍了幾天,情緒低到連一向大大咧咧的許年年都察覺到了。
晚上視頻的時候,她盯着屏幕里眉眼黯淡的人,猶豫着問了聲,“你最近怎麼了,感覺不怎麼開心啊?”
“沒事。”江沅趴在床上,面容平靜,壓低的聲音藏着絲絲難過,“就是夢醒了,有點兒接受不了現實。”
許年年福至心靈,“和沈漾有關?”
聞言,原先還平靜的人忽然怔楞了下,臉上的表情開始一層層龜裂開來,直到完全暴露在光線里之後,才垂首盯着被子上的花紋發獃。
良久,她抬首。
女孩濕潤圓亮的眼睛濕漉漉的,眼角泛着紅,哽着聲音道,“沈漾,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許年年明顯有點受到驚嚇,半天才低低道,“怎麼可能啊?”
“是我親眼看見的。”江沅低頭,手指揪在一起,如同她此刻揪在一起的心臟一樣。
許年年砸了砸嘴,無能為力的安慰道,“沒事沒事,天涯何處無芳草。”
江沅沒說話,沉默片刻,江母突然在客廳喊她,“沅沅,你出來帶元寶下去溜溜。”
她應了聲,“知道了。”
許年年:“那我去找你吧,我們見面說。”
“好。”
……
許年年家在江沅家後面一棟樓,江沅跟她說好在她家樓下的小亭子見面,她從樓上下來,推開樓層的防盜門,回頭看落在後面的金毛,“元寶,你快點啊。”
“汪~”
江沅靠在門上,視線無意識往外掃了眼,目光瞥見站在台階下的人,整個人一頓,心頭一緊,大腦突如其來的空白。
然後,
下一秒。
她瞬間閃回樓里,“嘭——!”一聲,重新關上了門,剛剛踏出去的元寶被她關在屋外。
沈漾:“……”
元寶:“汪?”
見鬼了。
她怎麼在自己家樓下看見沈漾了???
江沅整個人靠在門上,心跳如雷,幾秒之後,她轉過身,從門上的玻璃偷窺外面的情況。
沈漾還站在路燈下,光線柔和,光暈在他周身籠罩出一層柔和暈圈,襯得他冷淡疏離的眉眼都軟了下來。
幾天沒見,他剃短了頭髮,顯得更加清俊雋朗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江沅的錯覺,她總覺得哪怕隔着這一層厚厚的鐵門,她好像也能感受到沈漾如炬的目光穿過門,直直射在她身上。
江沅悄悄地又瞄了兩眼,正好對上沈漾看過來的目光,她呼吸一窒,摸着心口急促的心跳撇開眼,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僵持下,她擱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她摸出來看了眼。
是沈漾發來的消息。
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
“出來。”
少年的眼睛像深海里的星星,暗潮湧動的內里藏着億萬星河,讓人忍不住想探個究竟。
他身形頎長,此刻正側着臉和隊友說話,嘴角的弧度清晰可見,鼻樑高挺,側臉的輪廓分明,口罩隨意的半掛在耳朵上。
淺棕色的頭髮在燈光的輝映下微微泛着光,從江沅的角度看過去,似乎還能看到他時而滾動的喉結,模樣當真是配得上驚艷這兩個字。
江沅抬手按住胸腔里蠢蠢欲動的一顆心,忍不住彎唇笑了出來。
原來啊,喜歡一個人,心跳竟然是這樣的。
急促,不受控制,像極了將要噴發的火山口,炙熱滾燙,卻又無法自持。
等人開始往外走了后,許年年收起手機跟上去,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江沅,被她從臉紅到耳尖的模樣嚇了一跳,抬手摸了摸她額頭,“發燒了?”
“不。”江沅拉住她纖細的五指,笑意盈盈,“我是發/春了。”
“……”
——
火鍋店。
Watk戰隊的傳統,贏了比賽吃火鍋,輸了比賽吃火鍋,隊員脫單了吃火鍋,發工資了吃火鍋……
在他們眼裏,什麼都沒有一頓火鍋來得暢意。
連着許年年和陳冬的關係,江沅暑假裏跟在他們後面大大小小也吃了不少頓火鍋,導致她一個不怎麼愛吃火鍋的人,現在對火鍋都有了一種執念。
飯桌上,火鍋的熱氣逐漸氤氳開來,連帶着氣氛也熱鬧了起來。
隊長小眠敲了敲桌面,替沈漾逐一介紹了在座的人,點到江沅的時候,兩人的視線不可避免的對上。
他的眼神清冷,像深夜的冷月,神聖不可觸碰,瞳孔不是純粹的黑色,看人的時候,帶着些涼薄。
江沅心虛的別開眼。
小眠沒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繼續道,“這是江沅,阿冬的朋友。”
沈漾右手覆在左手手腕上,指腹揉搓着,神態漫不經心的,連說話都帶着他身來的那股清冽的氣息,“你好,沈漾。”
江沅凜神,呼吸一窒。
他的聲音如同山澗的清溪,泠泠作響,聽在耳里,如同天作的樂曲。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媽呀!!
她要為這個聲音爆燈!狂爆一百盞燈!
另一邊。
許年年察覺到她異於常人的激動,擱在桌下的手掐了掐她的大腿,聽她輕“誒”一聲后,道,“你怎麼了?”
江沅側目看她,眼底亮晶晶的,“年年,我知道我未來孩子姓什麼了。”
“?”
“跟他姓。”江沅側過頭,擱在桌上的手食指伸了出來,指尖對着右前方,唇瓣動了動,沒出聲,唇形清晰,“姓沈。”
話音剛落,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許年年端在手裏的水杯半扣在桌面上,裏面的水順着桌沿滾落,砸在地面的時候,漾起的水花濺在江沅的腳踝處。
桌上的視線都看了過來,許年年拉着江沅站起來,思路清晰,“手滑了,我們去下洗手間。”
許年年明顯是有點不敢相信的。
“你剛剛說在廁所一見鍾情的是沈漾?戰隊新來的ADC?和我們一起吃火鍋的那個沈漾?”
江沅揉着臉,點頭,“是他。”
“我天。”許年年扶着額,手指掐着眉尾,似笑非笑,“我怎麼就不大想相信一見鍾情這件事能發生在你身上呢?”
江沅低頭踢腳邊的花盆,聲音恍惚,“我也不大相信。”她輕嘆一聲,“可偏偏啊,它就這麼突然的來了。”
像突然爆發的洪流,她就是想擋也擋不住啊。
更何論,她壓根不想擋,甚至還想隨波任流。
“得,要是真喜歡你就追吧,反正都是自家人。”許年年勾着她肩膀往回走,贈給她一句至理名言,“近水樓台先得漾,帥漾不流外人田。”
……
一行人吃完火鍋出來,時間剛過十一點。
黑黢黢的天空,嵌着數不清的星輝。
夜色漸濃,街頭依然燈火通明,街道上汽笛聲此起彼伏,找不到星點應該屬於夜晚的闃寂。
他們站在路邊等車,沈漾坐在路牙上的單車,長腿着地,撐着自己,口罩半掛在臉上,眼睛眯着,像是在睡覺。
江沅和許年年在邊上推推搡搡的鬧着玩,許年年懷了壞心思,手下用了力,把江沅整個人往沈漾那邊一推。
沈漾察覺到動靜,抬眼看到一道人影撲過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人就倒在他懷裏了,他下意識抬起的胳膊被江沅緊緊攥在手心裏。
江沅暗罵了一聲,連忙縮回手,抬起頭,卻見他盯着自己剛剛摸過的手腕,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之前在廁所的尷尬歷歷在目,江沅沉默了幾秒,乾脆鼓足勇氣,厚着臉皮道,“我這次洗過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