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甜餅
艾比晚上做夢了。
躺在鬆鬆軟軟的新床上,她夢到了烤火雞。用銀叉切開,雞胸肉真是飽滿呀,還一晃一晃,熱氣騰騰——
吃完火雞,天上又飛着鮮奶凍。她踮腳去夠,夠了半天沒夠着。
奶凍藏在雲朵里,那叫一個Q|Q彈彈,也跟火雞似的晃晃悠悠——
她好不容易把鮮奶凍摘到手,“啊嗚”一口咬下去。
梅林的襪子,奶凍居然是硬的!
咯掉她一排牙,只能像老太太似的癟着嘴巴。更可惡的是,牛頭搖搖樹還衝她炫耀自己稀稀拉拉的牙齒,還“嘎嘎嘎”笑,簡直比鴨子還難聽。
艾比委屈,委屈得在夢裏哭了。
醒來之後還記得這種鼻腔堵塞的感受,但又有另一種純然的羞恥攝住了她的靈魂,讓她嚶嚀一聲,在被子裏來回打滾。
聖誕大餐……奶凍和火雞……
並不軟綿、甚至還稱得上梆梆硬的口感——
不合時宜的關於美味的聯想,它們在夢裏插上金色飛賊的翅膀到處飛翔,但都抱着一個大大的箭頭,箭頭的終端全部指向史蒂夫。
而她的新鄰居晃着他惹眼的胸肌,沖她露出荷里活式的經典笑臉。
想到那個笑臉,艾比又禁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
……
艾比的早晨是繁忙的早晨。
今天天氣晴好。雖然在冬季,太陽也只是冰箱裏的太陽,但聊勝於無。
她得洗漱、曬被單、整理行李,還得給每個房間鋪上地毯。
收拾屋子進行的很艱難,艾比雖然是個赫奇帕奇,但勤勞和笨拙在她身上并行不悖。她頂多用用飛來咒,至於“清理一新”,自從她在休息室差點把壁爐里的火清理到同學的頭髮上后,就敬而遠之。
然而打理完屋子,下午也沒能閑着,她忙着在陽台搭一個小溫室。這需要架子,因為一到寒冬臘月,槲寄生的枝條就會亂竄,四處炫耀它們桔紅色的小果子;牛頭搖搖樹佔了整個溫室的三分之一,它的頭實在太大,並且還在生長。倘若不預留一點空間,恐怕會卡得慌。
溫室雖小,卻佈置得滿滿當當。除了牛頭搖搖樹和槲寄生還活躍着,其他植物都有點打瞌睡的跡象。
艾比先幫獨活草除了除蟲。它是株高大而性格溫和的植物,為了表示感謝,它釋放出一股醒腦的清香;緊接着艾比又給所有植物施了龍糞肥。
饒是這些工作爛熟於心,進行得有條不紊,但等到活計全部做完,已然是傍晚。
城區的燈光頻繁地亮起,艾比探了探頭,感覺窗外冷風席捲,追逐着如織的夢幻光流。
她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作為一個標準的魔法廢柴,即使能用保暖咒傍身,斷續的魔力也不足以支撐她在天寒地凍中吃完一餐。
她草草咀嚼完了雞蛋三明治,開始琢磨着烘焙一些飯後小餅乾。
她的烘焙手藝來自母親,那位靈巧的婦女親近麻瓜,並從許多友好的人那兒獲得了許多製作飯後甜點的經驗。
艾比一口氣烤了好幾種口味,果仁巧克力、蜂蜜葡萄乾……還有燕麥花生醬。
新鮮出爐的小餅乾香得饞人,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個,剩下的分成兩半,一部分投餵給了嗷嗷亂扭的牛頭搖搖樹,還有一部分——
她用一個小小的印花袋包裝起來。想了想,又蹬蹬蹬跑去房間,從抽屜里取了一根櫻桃紅的緞帶。
蝴蝶結把袋口一紮,就是份很像樣的禮物了。
“咚咚咚。”
她捧着這袋小甜餅敲了敲史蒂夫家的門。
門后很快有人應聲,史蒂夫把門打開,艾比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這,包裹在皮夾克里的!
若隱若現的、撲面而來的胸大肌!
她扶着門框倒退一步,感覺頭髮絲噼里啪啦冒起靜電。
史蒂夫咬着餐叉,微張的嘴唇縫隙里露出了他雪白又整齊的牙齒。
像隨時能拍牙膏廣告。
他把餐叉摘下來,攥在手裏;另一隻胳膊反射性地支撐住艾比,以抵抗她突如其來的腿軟。
“……艾比?”
艾比的臉紅成了石榴。她把那袋小餅乾緩慢舉起,舉起……舉到鼻尖以上,企圖用它遮擋住她臉頰漲滿血色的部分。
她結結巴巴、氣若遊絲:
“你想、你想嘗一點小甜餅嗎?”
說完眼睛亂轉,不敢直視;因為視線平齊的地方就是他的胸膛。她敏銳地感覺到那個飽滿部位的震動,是史蒂夫在笑。
手上突然一空,史蒂夫已經把那袋小餅乾攏入掌中。
他很認真地端詳了會兒包裝,感謝也說得鄭重:
“謝謝你,艾比。我喜歡這個。”
除了正義的反義詞,天底下幾乎沒有能讓美國隊長討厭的東西。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情不錯。
在你工作了一天回到家,暖蓬蓬的光源下站着你的鄰居,她給你帶來的小餅乾散發著新鮮香氣。這種香味讓史蒂夫感覺放鬆。
艾比失去了她的遮擋物,徹底把漲紅了的臉暴露在外。她沒辦法地抬頭,臉蛋瓷白透粉,像積雪正用小火爐加熱。
“那我先……先走了!”
史蒂夫一手撐住門框:“等等,你有沒有吃過晚飯?”
艾比點頭。伴隨着點頭的動作,她的肚子發出“咕”的一聲響。
非常及時,也非常響亮。
……艾比的手指腳趾在一霎時全部蜷縮起來,她現在只想拿頭撞牆!
“恕我冒昧,能問問你吃了什麼嗎?”
“一個雞蛋三明治。”她沒頭沒腦地回復,順便補充,“還要加上小餅乾。”
史蒂夫的眉心擰出一點小小的皺褶。然而這並不是他動怒的前兆,因為那雙大海般的眼睛裏還沉澱着平和流動的色澤,暖暖潺潺。
他的手掌往她肩膀輕輕一拍。
“Jeez——快進來,你還能趕上一頓正經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