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做的夢哭着也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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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麼下去,她怕是對異性都有生理性厭惡了。
對方是一名銷售高層,說話滴水不漏,比老師還順暢。傅小瓷彷彿深陷傳銷中心,被對方的一長串話搞得腦子七葷八素,幸好還有幾分理智尚在,這才找個理由委婉拒絕,從咖啡廳里逃了出來。
“你再讓我相親我就去當尼姑。”傅小瓷在電話里恨恨地道。
“好啊。”傅母應得十分痛快,“記得帶個小和尚回來。”
傅小瓷:“……”
考試結束,才改完卷子,傅小瓷就被拽去相親,她的頭都變成兩個大。明明才二十齣頭,長相又不差,傅母卻每天都盯着她的婚事。
真是讓人頭疼。
改完卷子,大家過幾天就要回家了。年級部長突然來了興緻,叫了老師們一起去唱歌,傅小瓷推辭不了,只好趕完相親的場子,又打的到KTV。
夏日陽光。名字很小清新,地方環境也不錯。
她找到包廂,進去,部長歌聲嘹亮,紅光滿面地唱着軍歌。一旁的老師讓了個位置,傅小瓷坐在靠門的沙發上。
“相親相的怎麼樣了?”
“別提了。”傅小瓷吃了一顆聖女果。
“哎,那個吳老師,你真的不考慮?說實話,他的條件挺不錯的。”
“不感興趣。”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啦?”
“怎麼可能。”
傅小瓷的腦海卻突兀地浮現了鍾斯灼的臉。
那天她醒來,看到手機上的聊天記錄,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鍾斯灼大概是給她打了個電話。至於內容是什麼,她當時正迷糊,什麼都記不起來。
或許是打錯了吧,傅小瓷安慰自己。
不過從那天開始,鍾斯灼就再也沒和她聯繫過,兩人的聯繫本來就非常薄弱,又沒有相處的機會,傅小瓷也漸漸忘記了。
“小傅老師,你吃點什麼嗎?”
“不用了,沒什麼胃口。”
工作量一大,傅小瓷就吃不下東西,才當老師半年,她就瘦了十幾斤。最近改卷子連帶着分析,再加上相親的困擾,她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
或許晚上去吃一碗桂林米粉也不錯,要多加酸筍。
想到這兒,傅小瓷的胃一陣陣抽搐,她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大概真的是餓了。
相親那會兒正是午餐時刻,她卻只喝了半杯咖啡,的確有點撐不住。
她的黑髮低垂下來,包廂里的燈光晦暗不清,旁人都沒有注意到傅小瓷的不對勁。他們又切了一首歌,正唱得高興。
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門外的人看都沒看清楚裏面的情況,就朝着坐在門口的傅小瓷笑嘻嘻地問道:“美女,你的手機號是多少?”
傅小瓷皺着眉抬頭,和對方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都驚呆了。
“徐智?”這是驚訝的聲音。
“小……小傅老師?”這是沮喪中帶着絕望的顫聲。
身後幾個人幸災樂禍地擠進來,等着看徐智的好戲,房間裏的背景音樂還唱着,燈不知被誰按亮了,頓時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臉上的笑容在望向滿屋子人的時候,頓時凝固。
“白、白老師……”
“周老師……”
“鄧老師……”
“華老師……”
“部長……”
“啊哈哈哈好巧你們都在啊……”
幾名學生咽了咽乾澀的喉嚨,臉都青了。
只是考完試大家一起出來唱唱歌,誰能想到!
包廂里,幾乎整個年級的老師默然無聲,面色沉沉地盯着他們。這場面,堪比鬼片現場,有學生瞬間腿軟了半截,只能扶着牆。
部長向來和藹的臉笑得很可怕:“好好,年紀輕輕就會調戲老師了啊。”
“……”
十年後,當年的學生們回憶起自己高中時期最難以忘懷的事情,紛紛想到了那天被老師們支配的恐懼。
他們被揪着挨個唱八榮八恥,唱拒絕黃賭毒,就連平時溫和可愛的小傅老師也沉着臉。還有幾個倒霉蛋被自己的任課老師抓了個正着,一個一個地更正他們錯的題,不僅提前知道了自己哪門課考砸了,還要經歷這樣的折磨,怎一個慘字了得。
徐智更不用說了,全場最佳,滿臉寫着絕望。
……完了完了。
他已經想像到自己未來的高中三年,將會在一群老師的親切凝視下度過。
#調戲自己班主任是什麼感覺?
徐智:想為自己點一首歌。《涼涼》
*
說是懲罰,也只不過是象徵性地讓他們張張記性,很快就揮手讓他們走。
當然,部長說了:“適當放鬆可以,不許喝酒,早點回家。老師們會在假期經常關懷你們的。”
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一群學生刺溜地跑了出去,像是有怪獸在後面窮追不捨。
“老師怎麼可能會唱歌?”有小男生鬱悶到臉都紅了,“我以為他們每天就是和卷子一起睡覺的,業餘生活就是做題。”
“是啊是啊。他們平時幹什麼啊,難道和我們一樣玩遊戲嗎?”
他們的腦海中瞬間腦補出和自己一起吃雞的隊友其實是一臉嚴肅的老師,突然有些萎了。
“遊戲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我也覺得……”
“晚上還去網吧嗎?”
“不要了,萬一再碰到……”
“算了我明天還是看看書吧……”
這邊,包廂里的老師們繼續愉快地唱歌,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傅小瓷的胃有些不舒服,跟身旁的老師打聲招呼,打算出門買點葯,再去吃頓飯。幾個老師關心地問要不要一起去,都被她婉拒了。
距離KTV不過幾百米的距離有一家藥店,或許是因為精神集中的緣故,疼痛感異常強烈,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她的額頭就冒起了涔涔汗珠。
進了藥店,勉強說明情況,藥店的醫生擔憂地說:“你的情況看起來有點嚴重啊,像是胃炎,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了,吃點葯就沒問題了。”
傅家向來如此,沒有大病輕易不去醫院,傅小瓷一直秉承着這個原則不動搖。
儘管痛得要命,她依然買了葯,自己挪回去。
晚上,傅小瓷蜷縮在被窩裏怎麼睡都睡不好。她忽然覺得,找個男朋友也沒什麼不好,萬一自己哪天死在了單身公寓,還有人給她報警,而不是像現在,想喝杯水都費勁。
女人的忍耐力綿長而持久,傅小瓷睡不着,睜着眼睛胡思亂想,結果越想越怕。
她沒忍住,從好友列表裏找出鍾斯灼,一手捂着肚子發了條微信。
“晚上打擾了很抱歉,肚子突然很疼是怎麼回事?需要去醫院就診嗎?”
這個時間點,不是在睡覺就是工作了,傅小瓷沒抱希望。
結果,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是鍾斯灼。
“怎麼回事。”他直接問。
傅小瓷聽到他的聲音,竟然還有些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地說:“不知道,就是肚子疼,葯吃下去沒管用。”
“不要亂動,我過去找你。”
“嗯?不用啦我……喂?喂?”
電話被掛斷了,留下傅小瓷懵逼地望着手機。
電話另一端,白粲簡直驚呆。在他面前向來從容冷靜的鐘斯灼在打電話的時候竟然擰緊了眉頭,電話一掛斷,二話不說拿起外套就走人。
“喂喂發生了什麼事啊!”
對方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他在餐廳包間裏一臉鬱悶。
白粲被她自稱嫂子的行為弄得呆了呆,頓時反應過來:“不不不,我不接電話。”
“嫂子就求你這一次。”她可憐巴巴。
白粲是個人精,今天這事兒,鍾斯灼肯定不會對傅小瓷生氣,但他們剩下的人就說不清了。幾年沒發過火的人萬一把矛頭對準他們,還要他怎麼活,所以他相當堅決地拒絕了。
眼看時間快到,傅小瓷顫顫巍巍拿回來,不情不願地接通電話:“……喂。”
“怎麼不接。”
“唔……剛才有事情麻煩你,現在事情解決了,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你在哪裏?”對方忽然換了個話題。
“啊?我?”
傅小瓷結巴了一下:“在朋友家,我過去找她玩。”
對方安靜幾秒,聲音冷清:“剛才找我要幫什麼忙?”
“呃……”
鍾斯灼有條不紊的幾個問題頓時把傅小瓷問懵了。她向白粲投來求助的眼神,後者裝作沒看見,打手勢讓兩個保鏢打電話,把剩下的人圍了。今天這筆賬還沒算清楚呢。
“又撒謊。”他說。
“那個那個……”
傅小瓷還沒想好借口,被圍住的小黎哥知道自己別說前途不保,今天想出這個門都難,瞅准機會,慘叫着求饒:“鍾三哥!是我錯了!我沒有碰您……嗷嗷!別打別打!……”
“電話突然有點信號不好!”傅小瓷提高嗓門,壓住他的話,冷汗涔涔地解釋,“電視聲音有點大,你別介意。”
電話另一頭的鐘斯灼沉默了一會兒,冷冷道:“你讓白粲接電話。”
咦咦咦!
傅小瓷頓時驚住了。他怎麼知道的!
鍾斯灼沒了聲,隔着電話,傅小瓷也能想像到對方是以什麼樣的表情等待着。她不安地叫了白粲一聲,說:“他讓你接電話。”
“艹,就知道……”
白粲接過電話,側着身子,神色頓時嚴肅幾分。他嗯嗯接了幾句,簡單交代情況:“嫂子今天參加一個集體相親,結果被下了套……”
傅小瓷在一旁齜牙咧嘴,不停擺手,解釋的神情神似孔乙己:“不是相親!不是相親!聚會怎麼能算相親!”
白粲忽視了她的解釋,簡單幾句話把情況交代了。對方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應一聲,掛斷電話。
“嫂子,有保鏢帶你們去醫院,把全身上下好好檢查一下,別落下什麼後遺症。”
“那你呢?”
“處理一下。”他背對着傅小瓷俯視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們,表情多了幾分陰鬱。
傅小瓷考慮到他們不是什麼社會組織,頂多讓這些混蛋吃幾個拳頭,這也是他們應得的,吃點教訓也好,就沒有再理會。
她扶着沙玉,跟在保鏢後面,被帶到了車上。
有生之年第一次坐敞篷跑車,居然是這樣情形。兩人坐在後座,剩下的女性也被安頓好,臨開車的時候,傅小瓷看到又有幾輛車開了過來,停在別墅的門口。
還沒等她看清楚,跑車嗖地駛向前方。
沙玉的側臉腫了一塊,愧疚地道:“是我沒認清人,今天要不是你,這輩子都完了。”
“誰都不是全知全能,總會犯錯誤,要感謝也得感謝他們。”傅小瓷幫她把頭髮捋順,“你明天沒法上班了啊,至少得請假一周。”
“這是肯定的。”
她撇撇嘴,秀眉耷拉下來,很快又精神了:“喂,你不厚道啊,找男朋友都不給我說。”
“天地良心,我沒找男朋友!”
“那你怎麼成了人家的嫂子?人家還費心費力給你處理?”沙玉說到這兒,壓低聲音,“你該不會不知道,那位……就是給你打電話的那位,是林家的人吧。”
傅小瓷心裏默默想,有什麼比鍾斯灼沒心跳的事情更讓人震驚的呢?怕是沒有了。
她跟沙玉說不清楚事情的來往,只好含含糊糊交代一番,剛說完,車就停了下來。開車的保鏢把門打開,她們一下車,醫院四周的人紛紛轉過頭,望着她們竊竊私語。
戴着墨鏡的保鏢站在身旁,摘下墨鏡,冷冷地望了回去,一瞬間,作鳥獸散。
傅小瓷:“……”
彷彿真的成為了社會大姐大啊。
做了一個身體檢查,傅小瓷的手受了點傷,到醫院才後知後覺地疼了起來。護士帶她去把玻璃渣挑乾淨,結果,剛剛消了毒,有人從門口進來。
“鍾醫生。”護士連忙站起身。
傅小瓷也心虛地站了起來:“你來了……”
“繼續。”
他扶了一下眼鏡,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就那麼冷冷淡淡地盯着兩人。
小護士頓時緊張了。她畢竟才工作不久,鍾醫生比她只大幾歲,卻已經是外科手術的主刀。在一名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面前完成消毒包紮的工作,原本是簡單的事情,因為緊張,手沒忍住微微顫抖。
傅小瓷也遭了秧,對方几次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她吃痛抖了抖,又不敢吭氣,只好默默忍受。
頂着鍾斯灼的目光,她有點兒吃不消。
煎熬的包紮工作總算結束,小護士收拾了一下東西,匆忙離開了。傅小瓷乾咳一聲,也想跟着對方的步伐離開,快到鍾斯灼面前的時候,她弱弱停下腳步,低眉順眼地放軟聲音:“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
頭頂沒有聲音,傅小瓷等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仰起頭。
兩人四目相對。
“傷口疼不疼?”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卻不再讓傅小瓷感覺隔着重重距離。
傅小瓷抿了抿唇,老老實實交代了:“有點兒。”
說到底,是因為鍾斯灼才認識的白粲,若不是他們今天在,後果如沙玉說,恐怕這輩子都完了,這時候想起來,傅小瓷還有點后怕。
鍾醫生忽然伸出手,在她驚訝的視線中,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他的手冰涼、乾燥,輕觸到傅小瓷頭頂的黑髮時,細長的指尖頓了頓,然後,像摸小狗小貓似的,安撫她的情緒。
“不會再有第二次。”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卻讓人不禁相信,他說的絕對能做到。
傅小瓷怔忪片刻,心裏一動,仰頭望着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忽然沉默。
傅小瓷秉持着不要臉的精神,窮追不捨:“你是不是喜歡我?”
鍾醫生收回手,方才難得一見的柔和表情瞬間消失不見,轉身就走。
“喂你解釋清楚。”她今天勢必要弄清楚,眼看對方要走,在走廊多名護士倒吸冷氣的聲音中,緊緊拉住對方的胳膊,像牛皮膏藥似的死活甩不開。
“今天解釋不清楚我就不讓你走!”
鍾斯灼:“……”
另一頭,包紮完傷口的沙玉出了門,恰好看到這一幕。她頓時驚呆了。
“你你們……”
沙玉的心情有點複雜。沒想到,傅小瓷單身這麼多年,一下子就玩了個大的。她永遠想像不到,林家的三爺,會被一個女人在公眾場合公然死死緊抱着不放,一副逼婚的架勢。
最關鍵的是,對方竟然沒有生氣?
“我是不會放開的。”傅小瓷的臉其實早就紅透了。但她從不拖泥帶水,在對鍾斯灼有好感的時候,乾乾脆脆地問清楚。只要對方給出否定的回答,她就把這個男人當做救命恩人供着,從此一步也不越矩。
背對着她的鐘斯灼低垂着眼瞼,平靜地道:“我喜歡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