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我一秒鐘都不想再見到你!
張代的眉峰一聳:“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沒完沒了的,盡說一些氣話。”
我以為我一張嘴就會泣不成聲,可是我微微一側臉透過浴室里寬大明清的鏡子,我看到自己笑得嘴巴都快要歪了,沒錯我就是這樣笑着說:“張代,既然你那麼了解楊凱,又那麼看好劉深深,那你該跟他們抱團過一輩子。我祝你們永遠愉快永遠幸福。”
火氣在蹭蹭飆升,張代滿臉不悅,他橫了我一眼:“楊凱是我多年朋友,劉深深是我最佳搭檔,唐二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別揪着他們不放!你開門讓我出去,我不想跟你扯這些沒有意義的。
我把手貼着門用力摩擦着,用那些痛來提醒我自己,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要從這樣的生活狀態中跳出來,我後面才有幸運可言。
還好,我做到了。
聲音平緩,看起來情緒不知道有多平和,我的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連丁點可能代表着脆弱也好代表着悔恨的哭腔都沒有,我說:“張代,我們分開吧。”
身體明顯重重一抖,張代的眉角里有情緒波瀾洶湧,他彷彿是按捺得厲害,才不至於讓自己的語氣充滿不耐煩:“你能不能不要三天兩頭鬧一次。”
我抬起眼帘直視他:“我只要小二代的撫養權。”
眉頭緊皺,張代的聲調突兀提高几個度:“你不能因為我不認同你某些沒有根據的揣測,就要拿分開來說事!”
緊緊咬着牙好一陣,我再用手摩擦門來給自己支撐:“可能你說得對吧,現在的我有被害妄想症,我時常想着時不時我現在這樣平靜平常的日子,它持續不了多久,後面會有比以前更大更殘酷的風波等着我。我可能是病了,我病得不輕,可能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都無法挽救我。但我這個病的源頭,是因為我和你張代還在糾纏,只要我離開了你,或者我這個病就會不治而愈。我要分開,不是氣話也不是想逼你讓步,而是我真的覺得,我們沒有再繼續的必要。所以,結束吧。”
深呼着換了一口氣,我繼續:“反正,我只要小二代的撫養權。”
手忽然伸手來,用力地將我一把拽開,張代粗暴地扯開門,他踱步蹬蹬蹬下樓。
話都說開,卻還沒達成一致,我怎麼可以就此戈然而止。
站穩腳跟,我馬上追了上去。
徑直走進書房裏,張代把他放在那裏充電的手機拿起來:“你想要走,隨你的便,但我不會讓你把小二代帶走,他是我的兒子!”
他的聲音高而急促,就像是一根刺,直刺入心肺,我氣短胸悶,聲音也隨之提高:“他也是我的孩子!他是我歷經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他還在哺乳期,他更要跟着我。至於你,你有空可以探視…”
轉回與我面對面,張代臉上的冷漠猶如千年不化的冰川:“讓孩子跟着你?你能給他什麼?帶他去佛山,讓他蝸居在你之前買下來的那個破房子裏?讓他吃一塊幾毛錢的豆漿饅頭?讓他上千把幾百塊的廉價幼兒園?還是你唐二,為了養得起他你要上班,你把他扔在你的老家讓你爸媽幫忙帶,讓他丁點大就滿臉泥巴,讓他在那種亂七八糟的環境裏學得滿嘴髒話?他是我張代的兒子,他不能活成那個樣子!你要走,隨便!但孩子,你連一根頭髮都帶不走!”
如果在這之前,我和張代沒有經歷過數次相持不下的爭執,那麼他現在說出這些話來,我可能會被他這面目可憎的陌生淬出眼淚來。
多慶幸的是,在我與他終於走到這一步的現在,曾經有數次被他的冷言冷語穿刺,我終於看透我在他眼裏的渺小到底有多顯而易見,於是在這一刻他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即使再殘酷對我也沒有了殺傷力。
我淡然據理力爭:“我的條件確實沒有你的好,但我還不至於像你說的那般不濟。破房子怎麼了,豆漿饅頭怎麼了,千把幾百塊的幼兒園又怎麼了,雖說有條件講究是好事,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經濟條件一般般,也沒耽誤孩子的成長。我把孩子帶走,我自然會想辦法給予他在我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小二代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把他假手丟給任何人。更何況,在法律意義上,哺乳期的孩子都會給母方….”
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張代的聲音也轉淡:“哺乳期的孩子會給母方,那只是一般情況下。你認為我沒有辦法把情況變得不太一般么?還有你別忘了,小二代現在跟着我的戶口。我還是那句,要走你走,孩子我不會讓你帶走。”
即使剛剛張代張嘴閉嘴都執拗死磕着要孩子,我都還是覺得一切有轉機,但話到這裏,我終於明白他是倔在這裏過不去了。
內心的情緒可謂是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我把拳頭捏起來,幾乎是靠吼的:“張代,我從大學時代跟你在一起,這些年風風雨雨走來,我懶得再一一重提。我跟你張代在一起,曾經經歷過什麼,你沒有健忘症,你應該沒有忘!如果你還有點良心,你就不該跟我搶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吼時,面目過於猙獰,張代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我看不透的濃濃霧靄,他死死盯着我靜默了將近五分鐘,緊接着他就像是開着機關槍像我掃射,他把聲音蹦得比我的更高:“我當然沒有健忘症。但你唐二最好也別健忘。我不否認你跟我在一起的這些年,確實經歷過一些不好的事。但我張代從頭到尾對你不賴,我就沒怎麼虧待過你。至於你說的我對你的良心,我只能說,有些東西不是我沒有給予你,而是你自己作沒的。你可以好好發揮下你的好記性,回憶一下你從懷孕到現在,你是怎麼把我呼來喝去,抱怨不斷的?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我有我的脾性,我可以慣着你,但我不可能慣着你一輩子,我也會累,我也會煩!這大半年以來,即使有小二代帶給我幸福感,可這些幸福感也無法沖淡你帶給我的糟心,你想要跟我結束是吧,結束就結束!你想要跟我分開是吧,分開就分開!要不是因為孩子,要不是不想讓小二代那麼小就沒有媽,我一秒鐘都不想再見到你!”
天地良心!
除了小二代住院那一次,我對張代說話多了幾分抱怨之外,平常時候我要遷就小二代的睡覺時間,與他能清醒相對的時間少而又少,我又怎麼有時間有機會對他呼來喝去抱怨不斷!
不過算了,他非要揪着醫院那一次,我也沒法。
於是我沉默,等待着似乎還沒表達完的張代繼續他的表演。
往後退一步,張代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游弋着:“因為我每每看到你,我就會懊惱,我當初到底是什麼眼光,才會讓你這樣一個人,有機會走進我的生活!反正,我們把一切都說開了,我也無謂再粉飾太平,我現在終於可以坦蕩告訴你,是,我確實不再愛你了,但這個的結果,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是你把我對你的熱情一丁點一丁點消耗掉的!若然你還是想知道我對你的愛從什麼時候開始消退,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是在三個月前的某一天。那天下大雨,天寒地凍,你打電話給我追問我到底要不要回家吃飯,我忽然發現我寧願抵着寒冷在外面隨便吃點,都不願意回來對着你這張臉,我才幡然醒悟有些東西沒了就是沒了。我愛你的時候,是真的愛你,但我不愛了,這也是事實。”
還好在與張代的拉鋸中,我又重新挪步去靠着書房旁邊的牆,要不然我真的會被這麼措不及防掃射過來的子彈擊倒。
哪怕我早就察覺到,這樣與我日夜相對的男人對我不再如初,對我已經熱切全無,我也抱着隨時要走的念頭,可當這一刻他親口告訴我,曾經那麼愛我的他不再愛我,我的內心還是想被炸彈炸得支離破碎。
我其實很想反唇相譏說張代你不愛我了,那你把我拽進浴室吻我,這是神經病發作了還是怎麼的。
但我忍了。
他話到這裏,我再拚命揪着求證,務求去證實他說的這些都是謊言,那我只是自取其辱。
淡淡的,我努力讓自己泰然自若:“你不用廢話那麼多,你愛不愛我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也不稀罕。我只是想要孩子的撫養權,這才是我關注的重點。”
面無表情瞥了我一眼,張代沒有再接我的話茬,他飛快搗弄着手機撥打電話,很快他把手機話筒湊到嘴邊:“幫我安排個專門從事民事訴訟的律師,讓他明天到我辦公室詳談。”
把手機隨意放回衣兜,張代淡淡的:“關於小二代到底跟誰這個話題,我們扯來扯去不會有結果,不如交給律師處理。”
停了停,張代再掃了我一眼:“這裏,現在你是持有者,看樣子你未必歡迎我在這裏晃蕩,我今晚不會住這裏,至於我的東西,等小二代撫養權這事塵埃落定,我再來收拾。”
撂完這些話,不等我回應,張代徑直上了二樓。
剛剛他急急忙忙奔下樓來,我只當他是懶得跟我扯淡,沒想到他竟是拿手機找律師。
我更沒有想到的是,我和張代,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算是撕破了我們最後的一層臉皮。
那麼,他都請了律師,是不是我也得找一個跟他對咬?
腦袋亂糟糟的,像是藏着一窩發瘋的螞蟻在到處撕咬,我呆在原地,思維凝固住,暫時不知該作何種姿態。
就在這時,連接外面的大門開了,保姆阿姨推着小二代走了進來。
抱着張代上次去上海出差買回來的毛絨玩具,小二代看起來心情很好,他一看到我眼睛就亮了,他隨即找我咿咿呀呀的伸出手來,一副求抱抱的模樣。
心酸突兀從心房滿溢出來,我箭步衝上去,把小二代抱起來,緊緊地擁在懷裏。
可能是我的動作看起來太過於異樣,保姆阿姨那麼粗枝大葉的人,她似乎察覺到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太太你怎麼了,我抽了抽鼻子穩了穩嗓音,裝作若無其事那般讓她去休息一會,孩子我來帶。
人挺勤快的,保姆阿姨沒有聽我的話去休息,她而是拿了小鐵鍬去花園裏整理草坪了。
保姆阿姨前腳一走,張代後腳就從樓上下來,他拖着那個他短期出差用的行李箱走到我的身邊來,他頓住腳步,他騰出手作勢想要摸小二代的臉,我下意識的往後連連退了兩步。
沒有再湊上來,張代視線散漫落在我的眼眸里:“這兩天你保持電話暢通,我的律師會找你。”
我死死抿着嘴,只管盯着他。
張代眉頭輕皺:“你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別的方面我可以對你讓步,但我不能讓孩子跟着你。到底怎麼樣對孩子才是最好,你或者該冷靜想一想。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對着小二代揮手逗弄示意了一下,張代說:“小二代,爸爸走了。”
說完,張代拉着行李箱走也不回,走了。
他的身影透過落地窗在我眼前漸行漸遠,最後徹底從我的視野里消失掉,收回失神的目光,我再次把小二代摟得更緊。
儘管我沒有胃口,可是為了給小二代喂夜奶,我還是強迫自己灌了幾碗湯,再強忍着止不住的慌張和焦躁給小二代洗澡,哄他睡覺。
把渾然不知道生活即將發生巨大變遷,已經安然入睡的小二代放到床上,我覆上去親吻他的額頭,抱着筆記本電腦開始在網上搜索深圳排名較為靠前的律師事務所。
既然張代動了真格,他找了律師,那我就算是傾其所有,我也得找一個好的。
畢竟在法律方面我雖不至於是法盲,可我是外行,我一個外行對戰律師,有的是我吃虧的地方。
或者小二代跟着張代,他確實可以比大多數的孩子起點要高得多,不過我認為除了我不會再有人比我更愛他,也不會比我把他照顧得更好。
按照網絡流量權重篩選,兩個小時后我終於確定其中一家,我將地址拍照保存,然後再打開電子信箱給博朗管理員工假期這方面的同事發了個郵件請假,忙活折騰完,我開着黯淡的床頭燈靠在床頭上,給睡覺還是喜歡時時驚乍的小二代拍背。
翌日六點出頭,一夜未眠的我躡手躡腳下樓給小二代熬粥,等他醒來搗騰他吃好,見他那可愛的樣子我又習慣性拿出手機給他來了個十連拍,這才把他交給保姆阿姨帶,我告訴她我出去辦點事,我應該中午能趕回來,讓她別去買菜做飯了,等我回來一起出去外面吃。
畢竟我不知我後面會何去何從,我覺得我該請這個阿姨吃頓飯。
撇開她做事盡責靠譜不說,她是真的疼愛小二代。
交代完阿姨,我馬不停蹄驅車前往設在文錦渡的律師事務所。
被我選中的這個律師事務所規模很大,服務方面挺周到,我說明來意,自然有文員幫我將包包放入安全櫃,按照我的要求給我介紹了對接的律師。
那個律師年紀不算特大,不過一番交流下來,他讓我很滿意,我直接按照這邊的流程簽了個協議。
談妥,我取回了自己的包包。
站在電梯口,我想着先給保姆阿姨打個電話讓她準備準備,誰知道我掏出手機來,赫然看到阿姨給我打了7個未接來電。
心裏一個咯噔,我的手抖了抖,手機差點滑落,還好我反應快抓住,忙不迭給阿姨撥了回去。
謝天謝地,她很快接了。
她一張嘴,就分外慌張的:“太太,剛剛張先生派了人過來,硬是要把小二代接走了。我好說歹說你等會回來,他還是硬要把小二代帶走,我說不過….”
就像是被人一下子拽進冰櫃急凍層,我渾身冷得發抖:“那個人,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