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你怎麼好意思對我無情無義
懶洋洋抬了抬眼帘,張代毫無情緒吐出三個字:“吳邵燕。”
夏萊被關進牢子裏之後,張代沒給我提起他後面會拿吳邵燕這條漏網之魚怎麼辦,而我認為他做事佈局啥的都有他的一套,他沒提估計是時機未到,我也就沒主動提。
再加上孕期總是犯懶病,有點空檔時間我都在睡,所有這會兒吳邵燕要不是蹦躂着跳出來晃蕩,我還真暫時把她給忘了。
知道張代對這朵白蓮花是徹底厭惡上了,我直接看熱鬧不嫌事大:“她打給你,你就接啊,你倒是看看她想幹嘛嘞。”
把手機輕飄飄往前面的卡槽一放,張代不咸不淡:“她應該是想找我幫忙,救她燃眉之急。”
我一下子來勁了:“怎麼,她攤上大事了?”
將車倒出去,張代慢悠悠的:“前段時間吳邵燕和汪曉東走得比較近,那麼湊巧的汪曉東有個朋友在惠州開了個場子,讓人玩玩牌打打麻將押押大小什麼的,汪曉東想討吳邵燕歡心吧,他就拿了點錢讓她玩玩。估計吳邵燕玩着玩着,忽然剎不住,就玩出火來了。”
見張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我挑眉:“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難道你跟汪曉東串通了?”
把車窗搖上,張代咧了咧嘴:“汪曉東就一小氣鬼,他不過是拿了三十萬給吳邵燕,回頭就踩到我辦公室,非要我買這個單,我能不知道嗎?”
卧槽,敢情汪曉東那大方的屬性只會對着他拓峰的員工,他一旦碰上我或者張代,就會自動開啟小氣鬼模式?
不過從張代的字裏行間我聽得出來,汪曉東這分明是挖了個坑給吳邵燕往下跳,我再回想他口口聲聲張嘴閉嘴就喊什麼小邵燕兒之類的,我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是,不按套路到一言難盡。
但我真心覺得他這個不按套路真是大快人心。
既然汪曉東都能給吳邵燕挖坑了,而挖坑之後他又主動找上張代拿錢,這大概是代表着他和張代之間的前嫌徹底冰釋了?
不太能確定,我於是試探性問:“汪曉東到你辦公室找你,他給你說,他啥時候過來咱們家把他的狗子弄回去沒?”
出了停車場的閘口,張代漂亮打了個轉向:“有提過這事。他說他最近忙,肉鬆包還是暫時放在我這,我答應了。”
我覺得像汪曉東這種不羈放蕩的富二代,他斷然不會為籌措婚禮而忙碌吧。
電光火石間,我猛然憶起胡林在醫院時崩潰的眼淚,我的興緻瞬間一落千丈,我隨口吐槽:“他忙啥?難道他是遣散了以前那些小妞,又忙着泡新的嗎?”
張代突兀皺眉:“不是,汪曉東是接管了他爺爺之前一直打理着的公司。那個公司叫臻美,從事的是小家電的制售,這個公司基本上佔據了華南的市場份額,旗下的聯袂兄弟公司不勝枚舉,汪曉東算是初入門,他是硬着頭皮上,忙碌點在所難免。”
有些訕訕的,我乾巴巴笑了笑:“因為戴秋娟的緣故,我很早就知道了汪曉東跟臻美的關係匪淺,我還知道汪曉東好久之前就在臻美掛着個採購總監的名銜。但就我當時看來,他真的就是掛個名而已,他壓根沒有參與過實際的公司運作,怎麼這會那麼忽然的,他就接管了臻美?”
眼帘往下一斂,張代的聲音壓低了半分:“汪老先生,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太多了。”
難以置信把眼睛瞪得牛大,我愕然道:“開什麼玩笑?前陣子他跑到咱們家門口來,他看着還挺硬朗啊!”
驀然伸出手來將我的手緊緊捏住,張代說:“胃癌,晚期。就在夏萊綁架你的前一天,他病發入院,幾度休克。你出事那晚,我遠在寶安,只能致電向汪老先生求助,他當時剛剛清醒過來沒多久。”
可能我有病吧,我犯了一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毛病,即使我和張代曾經差點死在那個氣勢壓人的老頭子手上,可當此刻我聽到張代這番話,我的心裏面竟然湧起一股揮之不去的難受。
沉寂良久,我擠出一句:“所以,汪曉東才急急忙忙地結婚?”
搖頭,張代說:“這個我說不好。或者汪曉東確實是因為他爺爺的病才急急忙忙把自己趕進婚姻的圍牆,也有可能在面對生老病死這個自然規律時他豁然想開,認為人生始終得按照世俗的梏桎走一遭,他忽然變得渴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再或者,他有自己更深奧的考量。不過唐小二,你別看汪曉東整天一副弔兒郎當無所事事的樣子,其實他比大部分人都要活得清醒活得剔透,他不是那種特別會勉強自己的人。”
不禁沉重,我嗯了一聲,再無下文。
至於張代,這個由隔代長輩帶大的男人,大概他內心的波瀾比海浪還要壯闊,他也就此沉默得猶如浮雕。
一路寂寂無聲。回到家裏的地下停車場,下車后張代第一時間敞開他的大衣將我裹住一半,我們像是連體嬰兒步調一致往家裏的方向走。
在離家門口還有大致二十來米的距離時,我一個眼尖看到大門處站着個人,哪怕這人正背對着我們,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吳邵燕。
我用手捅了捅張代的腰:“喏張代你看,吳邵燕在咱們家門口呢。”
循着我這話張代把目光送遠,他又很快收斂回來:“等會我們無需理會她。”
砸了咂嘴,我說:“不理她,等會她在咱們家門口鬧,那咋整?”
張代輕描淡寫:“由她去。她活躍不了幾天,只要她填不上她捅下的窟窿,自然會有人好好招待她。總之,會有人讓她下場悲慘。”
燈光黯淡,我無從看到張代說這些話時到底是種什麼神態,不管此刻張代是否因為吳晉而情緒更迭,不過夾雜在他言辭間的情緒,痛恨佔了大部分。
既然他和汪曉東已經對吳邵燕布下牢籠,吳邵燕會以別樣的方式來償還她的罪惡,那我也不會執念由我或張代來親手撕了她。
點頭,我說:“哦哦,那好。”
我剛剛說完這話沒多久,吳邵燕不知是聽到腳步聲還是看到我們被燈光拉長的影子,她轉過身來,三兩下朝我們迎上來。
直接無視我,吳邵燕一副可憐楚楚的模樣對上張代的視線:“張代,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還真的是說到做到,張代沒有對吳邵燕作出任何回應,他只管半環着我加快步伐往門口走去。
大概是陷入焦灼混亂中無暇顧及太多了吧,吳邵燕的臉皮厚了很多,在自討沒趣一輪后她亦步亦趨跟上來:“張代,你先不要走,我有事要跟你說。”
保持默契的一致性,我和張代沉默着同時加快了步伐。
在張代刷指紋把門打開時,受盡自討沒趣冷落的吳邵燕終是按捺不住,她衝過來用身體擋在門前:“張代,你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了?你當初難道就沒答應我哥,要好好照顧我嗎?”
用那種讓我恨不得把她眼珠子挖出來的眼神剜了我一眼,吳邵燕竟把火撩到了我的頭上。
她說:“還是,有些小肚雞腸的人尋死覓活的阻止你,不讓你幫我?”
我擦,麻痹的我小肚雞腸?
好吧我就踏馬的小肚雞腸怎麼了?難不成我還得對着一個曾經無所不用其極處心積慮將我打入地獄的白蓮花,展露出聖母般的道德光芒?
我忽然不想按照跟張代說好的那樣無視這朵驚世駭俗的白蓮花了。
好歹,我得趁着這個機會,把她氣個跳腳啊。
嘴角往上提了提,我漫不經心睥睨了吳邵燕一眼,我泰然自若道:“對,就算我讓張代掛你電話的,怎麼,你有意見?”
大概是沒料到我能直接把她胡編亂造丟出來的鍋安然接下,吳邵燕明顯愣住,小片刻后她可能覺得要跟我懟起來,張代更不可能再幫她,她的眼睛流轉一下,作出越發我見猶憐的姿態來:“張代,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想到找你幫忙。你就借我80萬,我急用,我保證以後會還給你。我真的會還的。你現在混得那麼好,這麼一丁點錢對你來說不算是什麼,對我來說能解決很多問題的。張代你幫幫我好不好?”
可能是見吳邵燕擋在了門口前,張代出於男女有別又不會直接把她拎着丟開,也可能是不想讓我繼續掐她,張代總算是開口吐出簡單兩字:“不借。”
他語氣不算是重,卻是擲地有聲,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堅決。
臉上有愕然尷尬不悅等等勾兌糾纏在一起複雜得很難捋清的情緒,吳邵燕皺眉時牽扯到額頭的皮膚,她的額頭上開始有深淺不一的皺褶遍佈着,她的眼睛瞪大到極致,她的聲調已經不像剛剛那麼弱飄飄的,似乎一陣風都能吹走了。這裏面反而像是隱含着一塊大石,沉甸甸的壓下來,彷彿是控訴和質問:“為什麼不借?你為什麼就不借?我又不是要你的,我只是問你借,我說過我會還的!我就一定會還給你!”
哎喲喂我真的是活久見,現在借錢的人,還真的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大爺。
雖然我還是想把吳邵燕嗆個無地自容死去活來的,可我怎麼看怎麼覺得,由張代來對着吳邵燕拽高冷,似乎更能觸發她竭嘶底里的點。
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再用手捅了捅張代的腰說:“張代,我有點累了。”
我沒懷孕之前,張代這丫就差點把我整成老佛爺了,自打我懷孕之後,他就差想造個神壇把我供起來好吧。
環在我身上的手一緊,張代的語調往下一沉:“我說了不借,你不要擋在我家門口。”
吳邵燕忽然就怒了:“張代,你怎麼好意思對我無情無義!”
完全不接吳邵燕這一茬,張代冷淡道:“你讓開,不然我會讓安保過來。”
怒火萬丈,吳邵燕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張代你裝什麼大爺!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混好了,混了個人模狗樣,就能把你過去那些時光全部抹殺掉。你以前一窮二白連個屁都不是的時候,沒什麼同學願意搭理你,要不是我和我哥,你就是一個孤獨的可憐蟲而已!你現在混好了,健忘了?全忘了我們以前是怎麼對你的?你這個人,真的是太沒良心!”
身體微微綳了綳,張代的目光變得分外冷冽起來:“吳邵燕,若然我不是看在吳晉的份上,你不會有機會跑到我家門口來瞎胡鬧!我對你稍稍網開半面,不代表你能蹬鼻子上臉。”
還真的是好戲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當一些戴着面具周遊的人,徹底撕開臉皮時,那勁頭堪比酸菜面,要多酸爽有多酸爽。我看着張代破天荒去懟吳邵燕,心差點就像氣球似的飄起來。
也不算是太蠢的貨色,靜默了大概二十來秒,吳邵燕把視線焦點落定,她死死盯着張代:“是不是你指使汪曉東帶我去賭錢的?是你挖了這個坑給我跳的?是不是?!”
還不等張代回話,吳邵燕直接竭嘶底里起來:“你們為什麼這樣對我?就是因為看我現在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你們就一起欺負我是不是?”
手暗搓搓的摸索抓住我的手指團至手心,張代冷冷說:“你做過什麼事,你心知肚明。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最好在激怒我之前,滾!”
眼縫蜷縮成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吳邵燕臉色鐵青一陣,她像是被鬼附身似的轉而臉一陣紅一陣白,她那如虹的氣勢頃刻弱掉大半:“某些人一直不爽我,為了不讓你和我往來,胡編亂造中傷我,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張代我和你高中時候就認識,我啥人品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搓了搓我的手,張代瞥了吳邵燕一眼,他快速掏出手機來搗鼓着撥號,他很快貼到耳邊,他氣淡神定說:“麻煩安排安保人員到22棟門口。”
還不等張代把手機揣回兜里,或許是自覺自尊受挫,吳邵燕耷拉着頭,卻是已然開啟鬥雞模式的樣子,她的聲音不自覺提高,尖銳得有些刺耳:“張代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憑什麼?你怎麼有臉這樣對我?你別忘了,你高中的時候,是怎麼毀了我的!你別忘了,是你毀了我!我現在過的這種豬狗不如的生活,都是被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