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火急】

坐到位子上，看着案桌上的食物，照舊是新鮮的水果和彌散着腥味的生肉，皺皺眉，現在就算是滿漢全席擺在她眼前，她都一點吃不下去。

這個地方，她真的不想再呆！！那個男人既然這麼寵溺御皇凈，那隻要不太過分，對御皇凈的要求他應該都不會不答應吧。

這麼想着，殷曉佳快速扭過頭，急切的看向御皇凈，想向他求助。

可剛一轉頭，卻看到那個叫小瘦子的小太監正站在御皇凈身後，兩隻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的瞪着她，那巴不得將她大卸八塊的陰狠目光令殷曉佳想要說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里。

具那種眼神和其他下人的不屑和鄙夷不同，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妒恨。

妒恨？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位公公…

“凈兒，最近身子可有好些？”男子關切的疑問從上面傳來。

奄“謝聖上惦念，凈兒如今好多了。”御皇凈淡淡回話，語氣里還是有着不難發覺的虛弱。

“那就好。”男子輕輕點頭，目光從御皇凈身上移開，裏面的輕柔也在瞬間灰飛煙滅，取而代之是陰霾的冰寒，“御皇冶，若有下次，孤定不會再這麼輕饒了你。”

御皇冶顫顫的應聲，“是。”

輕？九殿下的妖力被取走一部分，還生生摔在了地上，聖上竟然說這種責罰是“輕饒”，看來，這九殿下的確不討聖上的喜歡。眾人在心中悄悄唏噓。

“有沒有搞錯？”一個不甘的女聲怯怯的嘀嘀咕咕，“明明就是莫須有的罪名，要真這麼計較的話，明知道兒子身體虛弱，還照樣左擁右抱，和女人***，不是更該好好懲罰！哼！”

話一說完，殷曉佳才驚然失措的捂住嘴巴，暗罵自己怎麼那麼傻，人家小娃娃都不把她當回事了，自己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幫他講話，不過，她幾乎自言自語的音量應該沒有人聽到吧，不然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冷嘲熱諷迎接她了…

怯怯抬頭，心想肯定沒人聽見，不料，卻是毫無預警撞上一雙森寒無比的銀色瞳眸。

哈——！！頓時，殷曉佳倒抽一口涼氣，緊張的咬唇，人倒霉的時候果然喝水都會塞牙，誰聽到不好，偏偏被高高在上的聖上聽到了！這下，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殷曉佳腦中正警鈴大作，哪知，男子只是瞥了她一眼，又緩緩扭頭，與兩個艷麗絕色的女子調笑起來，似乎那一眼只是無意，他並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

見他轉過頭，殷曉佳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氣。

這次的宴會與上次幾乎沒有分別，不外乎就是吃吃喝喝，然後欣賞美輪美奐的節目。

因為身份的關係，她又不能象上次和小娃娃那樣偷偷的交頭接耳，旁邊坐的是御皇凈，還有小瘦子如狼似虎的盯視，別提說話了，就連拿個水果吃，就讓她覺得萬分的不自在。

不過，這個聖上…才多久呀，又大設宴席，肯定是個空有一身皮囊，昏庸無道的君王了。

悄悄看向主座，上方的男子一邊擁着一位美艷佳人，時不時的與兩人低語幾句，跟着，就是女子嬌媚至極的笑，那景象要多墮落有多墮落。殷曉佳蹙眉，在心裏又開始了對他的不滿和批評。

猛地，她想到，上次有她幫着小娃娃遮擋視線，才得以讓他沒看到這麼荒淫的場面，這次…

身子前傾，她找尋着他的身影。

待看到御皇冶咧着嘴仰頭和暢喜兒說笑時。一瞬，她的呼吸一滯，她怎麼忘了？小娃娃已經不需要她了，他已經有暢喜兒了…落寞的收回視線。

耳邊，男子沉沉的笑卻豁的放大。

“聖上，您今天很開心呀。”女子嬌柔的聲音聽着就讓人腿軟。

“呵呵，那是自然，貝兒如此嬌媚，能擁有這般美人，孤又怎麼會不開心呢？”男子開口，聽上去心情似乎的確不錯。

“聖上討厭！難道就只有貝兒漂亮，莫非寶兒就姿色平平嗎？”只要聽到讚許，女人總會斤斤計較，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計較的厲害。

“孤何時說過你不美了，嗯？”慵懶的聲音透着淡淡的邪魅，光是那惑人的音色都有着讓女人甘願沉淪的魔力。

“聖上…”兩個女人嬌笑不止，又開始不動聲色的暗自較勁。

噁心！肉麻！殷曉佳雙手懷抱，搓着一手臂的雞皮疙瘩，三個人的對話聽得她都快吐了。

抬起頭，卻猛地發現那個男人竟對着自己，笑的高深莫測，頓時，她又開始緊張，但如同剛才一樣，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將視線移開，絲毫不做停留，但那目光里，除了冰冷和寒意，似乎還夾雜了別的東西，比如…譏諷。

不可能，她輕笑，一定是她看花眼了，那麼不可一世的男人怎麼會花時間來鄙視她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呢？

“九弟妹，為何不吃東西？哪裏不舒服嗎？”御皇凈見她一直沒動過筷子，只咬了幾口水果，不免出聲問道。

怎麼又是九弟妹了？剛才不是還叫她薇安嗎？但這種場合，殷曉佳也不好開口詢問，“我不是很餓。”捂着肚子，以免上次的狀況又一次發生。

御皇凈輕笑，毫無預警的朝她坐近一些，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唉，看着這些，餓都要變成不餓了。”說完，側過頭，對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殷曉佳愣了愣，突的明白過來，點點頭，嘴角輕輕牽動。

“暢喜兒！！你看！你看！！他們跳得好好哦！！！”御皇冶雀躍的歡呼伴隨他拍手的響動從另一面豁的傳來。

她不想看！那萌到任何人都沒有抵抗力的小臉此刻是有多麼明媚的表情，可有時候，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轉過頭，看着不遠處，小娃娃如同那日一樣笑倒在暢喜兒懷中，圓嘟嘟的臉蛋寫滿歡樂，那麼幸福愉快的一幕，不知為何，卻刺痛了她的眼…

“哈哈哈…”這一回，主座上的男子笑的更加大聲，讓殷曉佳立即回了頭去看他。

“聖上，到底是什麼事令您如此高興呢？”寶兒溫順靠着男子精裝的胸膛，那模樣，就象一隻被馴服的貓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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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事，而是人。孤只是覺得有些自作多情的人真的很可笑，時時刻刻袒護別人，到頭來，在別人眼中，卻連一個下人都比不上。”男子的話，意有所指。

瞬間，殷曉佳就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

“聖上…”寶兒和貝兒兩人互相看看，皆是不解，“您在說什麼，人家不明白啦。”

男子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酒，“孤認為，替人出頭，幫人說話之前也該掂掂自己的分量，若是在對方心裏一文不值，如此，就算幫了別人，別人也絲毫不會感謝，說不定對方根本就不屑呢，你們說，孤說的對不對呢？”

“聖上說的極是！寶（貝）兒也是這麼認為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個男人今天會笑的如此大聲，又如此燦爛，原來是自己被別人當小丑一樣的耍了！！

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每一個人都要和她做對！！

早知道會這樣，她寧願選擇乖乖呆在屋子裏，哪怕發霉都不要出來！

昨晚糾纏她一夜的噩夢恐怕就是在提醒她小心一點吧，結果她卻絲毫不放在心上的跑了出來，活該她倒霉了！

“哼！上樑不正下樑歪！”她氣哼哼的嘟囔，心裏頭不是一般的冒火，現在，恐怕是她活了二十二年以來生氣最多的一天！

“花薇安，你說什麼？”男子的聲音冷凝充斥。

討厭！連袖子都和她做對！！感到袖子被什麼東西扯住，氣頭上的殷曉佳想也沒想就重重一扯，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我說，天下烏鴉一般黑！！！”

怒吼過後，整個宮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象點了穴般怔怔看着站得筆直，又不住輕喘粗氣的女子。

一雙雙注目的視線象刺一般的朝她飛來，殷曉佳吞吞口水，霎那清醒…老天，她都幹了什麼！！

嫌別人整自己整的不夠，現在還要自己把自己掐死嗎？！

御皇凈微微一愣，很快恢復神志，轉身，正欲開口講話，身體卻倏的一軟，渾身的力氣都象被抽干，連開口都成了問題。

“花薇安，天下？烏鴉？你究竟在說什麼？”方才還嫵媚婀娜，施展渾身解數往男子身上靠的女子已經飛快起身，如臨大敵般的跪在男子兩側，纖細的身子甚至還在瑟瑟發抖。

“我…兒媳剛才看到天空有烏鴉飛過，於是有感而發，驚擾了聖上，還望聖上饒恕。”

薄唇換換勾起，森冷邪魅，“原來是這樣。花薇安，那上樑不正下樑歪又是什麼意思？”

這一會兒的功夫，殷曉佳已經冒了一身的冷汗，但她默默提醒自己，這種時候更不能慌，否則只會誤事，“兒媳…不過想起屋子裏頭的房梁有些鬆了，上面的樑柱若是害了勢必要影響下頭，到時，若支撐不住倒塌的話就不好了…”

居然能編出這樣的謊話，看來她撒謊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左擁右抱，和女人***，好好懲罰…花薇安，你告訴孤，這又是何意？”

他聽到了！！殷曉佳猛地抬頭，眼中寫滿驚愕，大腦頓時有些死機。

男子揚唇，銀髮隨着輕風舞動，唯美無比的畫面，卻有着墜至零點的冰寒溫度，“花薇安，告訴孤。”

她還能說什麼…從案桌後走出，她面無表情的匍匐在地，“兒媳知錯，請聖上降罪。”

銀色的瞳眸微微眯起，幽森的口吻仿若連空氣都會凝結，“來人，帶下去，打二十大板。”

才二十大板？聽到男子沉聲的命令，殷曉佳這才鬆了口氣，還以為他會直接摘了自己腦袋，沒想到竟然只罰她被打二十下，二十下而已，這具身子應該能夠承受吧。

侍衛上前，粗魯的拉起她就往前面走去。

這一回，小娃娃一聲都沒吭呢，心裏一沉，疲憊的閉眼，她已經不想再去看此刻他是怎樣的表情了……

“繼續吧。”殷曉佳一被帶走，男子就揚手，倨傲下令，兩個女子又戰戰兢兢窩回他懷裏。

輕快的奏樂聲再度響起，舞娘扭動腰肢，賣力隨着節拍跳躍，人們繼續沉浸歡樂，仿若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六殿下。”這時，小瘦子連忙上前，拿出一個小瓷瓶湊到御皇凈鼻邊。

一股淡雅之氣瞬間從瓶口竄出，不多時，失去力氣的御皇凈已經好了許多，臉上的表情卻是陰森無比，“小瘦子，你好大的膽子。”

“奴才不敢！”“撲通”一聲，小瘦子跪到地上，“奴才只不過替六殿下您着想，那個人類是九殿下的妻子，實在不該六殿下您如此上心。”

“我事何時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御皇凈怒不可遏的提高聲音，卻聽到男子淡漠又嚴厲的開口，“凈兒，他說的不錯。”

“聖上…！”

“不必說了，即便剛才你開口求情，孤也不會答應，她不是你該管的。”口氣雖然嚴厲，但其中的關懷依然濃厚。

“是…凈兒明白。”

與此同時，一雙赤紅的眸正暗暗打量着御皇凈，那張好看的唇微微揚起，透着高深莫測的弧度。

“哼。”旁邊，捲髮絕色的女子不屑的發出輕哼。

“天哪！薇安！！”給殷曉佳送晚膳過來的青蓮怎麼也想不到一進屋子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女子頂着亂蓬蓬的頭髮，衣衫凌亂，氣若遊絲的趴在床上，整條裙子幾乎都被鮮血浸染，滿屋子都充斥着濃濃的腥澀味道。

放下食盒，青蓮急忙跑到床邊，伸出手想幫她，可她現在的樣子，似乎隨便碰到哪裏都會痛的錐心刺骨。

“薇安！！薇安！你到底怎麼了？能聽見我說話嗎？”青蓮急的都快掉淚，蹲在床邊，顫抖的撥開她遮蓋臉頰的發，看到她臉色慘白的模樣，再忍不住，低泣起來，“薇安！！薇安！你醒醒啊！！”

聽其他人說，薇安不是參加宮宴去了嗎？九殿下一定也在場，那她怎麼還會變成這樣？！

——

“疼…”

“好痛…”

破碎的囈語模糊不清的從她口中逸出。

“薇安，你等着，我馬上找御醫來！”胡亂擦了眼淚，青蓮踉踉蹌蹌的就往外跑去。

沒多久，青蓮便叫來了御醫，檢查她的傷勢。

“沈御醫，她怎麼樣？有沒有大礙呀？”見御醫收回把脈的手，青蓮就迫不及待的問着。

沈御醫搖搖頭，表情有些沉重，“本官替她開些方子，至於能不能熬過就看她的造化啦。”說著，就站起身走向桌邊。

青蓮急忙追了過去，“她傷的那麼嚴重嗎？會殃及性命？！沈御醫，奴婢求求您，請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是九殿下的妻子呀！她不能有事的！！”

“本官自當儘力。”扭過頭，看着床上虛弱無比的女子，“咱們這兒的板子可不必人界，一個板子至少抵人界的十個，這丫頭少說也被打了2、30板子，能撐到現在已經算不錯啦。”

“沈御醫，求求您，求求您了！請您一定要救她！！奴婢給您磕頭了！”說著，青蓮就跪到地上，額頭重重撞擊着地面。

“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本官都說了，一定會儘力救她，但也要看她自己身子能不能撐住了。”

“沈御醫，您是御醫，您一定有辦法，您可以動用妖力…”

“胡鬧！！”青蓮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御醫厲聲打斷，“本官再是御醫，可同樣是妖族之人，莫非你不知道，除了皇族能夠為任何人醫治傷疾，咱們妖族人都只能用妖力救治本族人嗎？”

“那、那您的意思…”連御醫都束手無策，她還能去找誰？

“你先起來吧。”沈御醫執筆，飛快在紙上遊走，開着藥方，“既然是九殿下的人，你不如去求求九殿下，興許還有一絲希望。”

對呀！！她怎麼忘了，九殿下一定不會不管薇安的！

接過藥方，青蓮連連道謝，送走了御醫，就直奔九殿下的寢宮而去。

“站住，你慌慌張張的要做什麼？”寢宮門口，青蓮就被侍衛擋了下來。

“侍衛大哥，請您通傳一聲，奴婢有十萬火急的事要找九殿下！！”青蓮一邊掉淚一邊乞求。

“十萬火急的事情？什麼事那麼要緊？”

“是、是九殿下的妻子她…”

話音未落，門就被“吱呀”一聲拉開，青蓮驚喜的看去，還沒等她看清楚，迎面，一個清脆的巴掌已經甩在了她的臉上。

她被打的一個踉蹌，陡的往後倒去，狼狽的坐在地上。

抬頭，紅着雙眼怔怔望着一臉冷凝的暢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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