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湖中一隻手
……
十月，五華市的天氣已經在日漸涼爽中夾雜了幾分料峭，夜晚，冷風拂過五華湖面，淡淡的月光摻雜着鬧市的幾縷紅綠，輕柔的鋪展在湖中的層層漣漪之上。
夜，越發的深了，五華湖畔，幾處垂下的柳條下，漣漪未散的湖水中。
嘩啦!
隨着毫無徵兆的一道聲音突兀響起，柳條輕顫幾下，在這朦朧的月光下，漆黑的湖畔邊，湖面上居然猛地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抓住了湖畔邊的幾枝柳條。
嚇……
幸好此時此刻已經不早，四周無人，否則，又是一道駭人聽聞的靈異事件。
這是一道人影，身手很矯健，極為利索的就爬上了岸邊，然後呈一個大字形姿勢仰面躺在冰冷的湖畔泥土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謝天謝地，終於游出來了，累煞我也。”
感受着終於又可以吸進腹中的空氣，雖然有些詫異這空氣中夾雜嗆鼻的腐臭，甄隱士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放鬆了下來，要知道他可是足足的在水底遊了一刻鐘之久，若不是他異於常人，只怕這會兒早已經嗚呼哀哉，僅留下次日漂泊在五華湖上的一具死屍了。
將口中殘餘的有些惡臭的湖水使勁兒的吐出去，休息了半晌，體力恢復了大半，甄隱士有些莫名的望着天空，暗自發獃。
他真的不明白，父親的那頭老黃牛到底是發了什麼瘋，平日裏看着挺溫順的，居然就那麼突兀的向著他撞了過來，硬是一下子把他撞進了那老黃牛引他前去的一處偏僻詭異的無名湖中。
而且就在他被老牛撞飛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頭老黃牛的目光居然帶着讓他不能理解的複雜和擔憂……
最糟糕的還不是這個，誰能料到，就在甄隱士掉進湖中之後，那原本還水波恬恬的無名湖居然異變突生，猛地爆發出一道巨大的吸引力來，直接把反抗不得的甄隱士拉扯進了湖心內。
霎時間，甄隱士只覺得天昏地暗，頭腦昏沉，口中大呼着“吾命休矣”，瘋狂的掙扎求生起來……
接着，甄隱士也不知道自己在湖中具體待了多久，不過大概是一刻鐘左右的樣子，也就是他閉氣的極限時間，這才終於掙扎着游出了湖面。
只是……再從湖水中出來，一切似乎都變了！
重新站起來的隱士有些發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奇怪的燈火竟為何物？”
隱士自詡頭腦過人，凡是見過他的長輩好友也沒有不對他的天賦異稟所驚嘆的，可是現在，他是真的迷惑了。
“罷了，燈下似是有人，待我一問便知！”
甄隱士迅速的將長衫外套取下，待擰乾了些之後又迅速的套在身上，這般時候，還真是有些寒冷。
隱士穿過一片卵石，踏過一處軟草，徑直向著那同樣讓他驚奇的曲折堅硬的大道盡頭望去，燈火的源頭，就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之前，隱士也有注意到這裏，還發現似乎有幾個人影，正好可以解答他心中對於這奇怪燈火的疑問，待他走近，這才發現是幾個打扮的光鮮美麗的女子。
燈火雖然有些朦朧，但是隱士還是能夠看清楚她們的大致穿着和長相。
頓時。
沒有了疑惑，而是一陣毛骨悚然，直接漫上甄隱士的心頭。
“這是哪裏？這燈火究竟何物？還有這裏的女子，穿着怪異也罷，怎的會穿的這麼些少？”
一連串的疑惑讓隱士越發的糊塗起來，但是隱士也不是凡人，善於思考，更善於觀察，他很快就發現，這裏似乎不止自己一個男人。
相隔不遠處，一個沒有注意到隱士的中年男子，目光不斷在這些穿着暴露的女子身上打量着，稍許，他似乎猶豫了一下，隨即向其中一名女子走去。
“機會！”
甄隱士心頭一緊，立刻豎起了耳朵，說不准他們的對話就可以解開他心頭的疑惑呢！
對話一字不落的傳來：
“多少？”
“一次兩百，包夜六百。”
話語落下，兩道身影隨即親昵地肩並肩離去。
隱士傻眼了。
虧他自認為是天之驕子，雖然一直被自己的父親甄士隱限制在不爭山之上，從來沒有親身進入過父親口中所說的俗世，但是他的聰慧卻是有目共睹。
甄士隱這樣的隱士大儒，一生的底蘊知識和道德自束，甄隱士只用了十數年就學了個七七八八，這般的聰慧，實與神童無異。
然而現在，甄隱士是真的蒙蔽了，他發現自己居然完全不能理解這兩人之間的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暗語？”
甄隱士想起來父親的書籍中記載的那些江湖人，倒是有用類似這種的話語互相溝通，交流情報消息，以掩人耳目，不過他還是有些不能確定。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不明所以的甄隱士仍舊待在原地，這期間林林總總來了好幾位男士，有的身上還帶着酒氣，對白卻是不盡相同。
“多少？”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開場白。
“一次兩百，包夜八百。”
兩人摟摟抱抱着走了。
“多少？”
“一次三百，包夜一千。”
男人瞅了瞅女人，嘴角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嘲諷，搖搖頭向另一個女人走去。
“多少？”
“不包夜，一次兩百。”
男人點點頭，拉着女人的手走了。
這一幕的一幕在甄隱士眼前不斷的上演，在多次的迷惑中跌跌撞撞之後，隱士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些女人應該是手上握有情報，這些男人……定是來買情報的，所以價格不一樣……對，肯定是這樣的！”
甄隱士暗自稱讚着自己的聰明，“只是……這兩百？三百，什麼意思？”
“算了，管不得這多了！”
甄隱士搖了搖逐漸清明的腦袋，自己忽然出現在這個鬼地方，還是先打探打探消息，抓緊時間返回不爭山才是正理。
他接着理性的分析起來：“一次……應該是只讓問一個問題，包夜嘛……對，是促膝長談，可以問很多問題，直接解答我心中的所有疑惑，嗯，那後者倒是更為划算。”
自信於自己的分析，甄隱士整了整衣領，摸了摸在冷風的吹拂下逐漸乾爽的長衫，大大方方的向著一個相對耐看的“女孩兒”走去。
“多少？”
甄隱士輕輕頷首以示禮貌，聲音溫和而平靜，明亮清澈的眼睛不帶一絲雜念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聞言，女子先是抬頭，接着直接愣住，隨即眼神中滑出一個大大的詫異。
“好帥的男人！”
不過，這種驚詫只是一閃而過，女子的眼中很快又閃過幾分憐憫，這麼帥的男人會到這種地方來，那恐怕是只有一個原因……他……不行！
否則，光是憑藉這張臉，恐怕心甘情願跟他上床的女人都能排成一條長龍來。
心裏這麼想着，又看在對方是個大帥哥的份兒上，女人淡淡道：“反正你也不需要太長時間，給你個八折吧！一次一百六。”
“八折？”
甄隱士微愣，隨即明白過來對方是在給他優惠呢，他驚喜道：“包夜嗎？”
女人抬了抬頭，竟然沒能從甄隱士臉上看出任何的不妥和尷尬，心下鄙夷，“男人就是愛裝，不行就是不行嘛……”
“不行，就一次。”女人說完，心中補充道：“哼，就算是給你一夜，也完全是浪費啊！”
“那怎麼行？”
甄隱士大急，話語脫口而出，自己的問題可是大把大把，若是不能包夜，促膝長談，根本就弄不明白。
這樣想着，甄隱士的聲音堅定了幾分道：“不行，我要包夜！”
女人瞬間傻眼。
“多少？”甄隱士催問，大有一種自己不差銀兩的意思。
“五百！”女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再勉強，很乾脆的回答出來，反正有錢不賺是傻子，更何況遇到這樣的草包，自己晚上還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些。
甄隱士點點頭，答應下來。
隨即。
“啊……身為女子，怎的如此不知廉恥自重？”
女人自然而然的挽起甄隱士的手臂，直接把隱士嚇了一跳，隱士低呵道。
“……”
“那你到底要怎樣？”
女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耐煩起來，居然會有這種男人，裝純裝到這種地方來了。
甄隱士沉默，忽然想起來之前的男女也是如此做的，甚至有摟抱着離開的，頓時釋然，或許，這是這些情報人們的規矩吧！
“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甄隱士低聲念叨着，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