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刀殺人
張忠離開后,武承嗣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桌子被震得四分五裂。
“怎麼能這樣對我,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武承嗣怒吼,趕來繼續為他更衣的丫鬟們嚇得縮成一團。
武義不明白武承嗣為什麼突然之間發這麼大火,連忙跪下問道:“老爺,何事惹您不快?”
“姑母要把李顯接回來。”武承嗣口中的姑母就是大周皇帝武皇。
“啊!”武義驚叫。萬萬沒想到,張易之清晨送書,竟然傳遞的是這個消息。
只要李顯回朝,武承嗣倒台是遲早的事,覆巢之下無完卵,到時候整個武氏家族都會玩兒完,當然也包括武義。武義和武承嗣本沒有親戚關係,但因為姓武,非攀說是武承嗣遺忘的遠親,又因為為人機靈,武藝高強,被武承嗣提拔做了管家。
可若是武承嗣出事,武皇才不會去算武義到底和武承嗣有沒有血緣關係,一句“親近者杖殺”便會要了他的命。
宰相門前三品官,這些年武義跟着武承嗣,里裡外外誰不給他幾分面子。武義捨不得眼前的榮華富貴,武承嗣的事便是他的事,他必須使出吃奶的力氣來替武承嗣賣命。
“這些年,我鞍前馬後為她肅清了多少障礙,可她倒好,居然要立李顯那個廢物!”
“如果不是我武家為她保駕護航,她以為她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上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有我武家才是一心一意為她着想,而那些姓李的一個個都恨不得她死!”
武承嗣指着皇宮的方向雙臉漲紅,越說越氣。
“老爺,有些話您還是放在心裏吧,小心隔牆有耳。”武義提醒道,誰知道府里有沒有武皇安插的細作。
“有耳就有耳,我還怕不成!”武承嗣話雖這樣說,聲音卻小了許多。
武承嗣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這些年他在武皇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甚至還讓與自己交好的大臣上書立自己為太子,這是周武的江山,怎能讓人姓李的半路截胡?
李顯那個廢物他若真當得好皇帝,就不會被人從皇位上拉下來軟禁在房州。
“你立刻找人去把許伯彥給我解決掉,斷斷不能讓他離開洛陽城!”武承嗣頭腦簡單地吩咐道,只要許伯彥死了就沒人去接李顯了。
“老爺不可。”武義聽完,立刻“噗通”一聲跪下。
“有何不可?難道任由許伯彥到房州將李顯接回來不成?一旦李顯成了太子你覺得還會有我的好日子過嗎?”武承嗣冷哼。
“當然不是。老爺誤會老奴的意思了。”武義連忙解釋。
“那你什麼意思?”
“老奴的意思是這件事不能由你來做。”
“不能由我來做……”武承嗣坐下來仔細琢磨武義話中的意思。
“沒錯,不能由您來做。”武義又重複了一遍話語,他在提醒武承嗣,希望他自己開悟。
可是武承嗣默默了良久,並沒有接話。
“老爺您想想,許伯彥奉的是誰的旨意?”武義繼續啟發他道。
“這不是廢話么?張易之信中說得明明白白,去接李顯是姑母的意思!”武承嗣很不高興地說。
“老爺,所以殺了許伯彥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許伯彥死了,您的姑母還會派張伯彥、李伯彥去接。”武義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你的意思,我就放任不管了?等他們把李顯接回來,爬到我頭上拉屎拉尿?”武承嗣顯然咽不下這口氣。
“老爺您息怒,許伯彥肯定是要殺的,但光殺了許伯彥還不夠……”武義的話也只能說道這兒了。
“你的意思是,還得把李顯一併——”武承嗣手做成刀的樣子,用力往下一砍。
“老爺聖明。”
“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帶人去把這兩人都結果了!”武承嗣一刻也等不及,恨不得立刻見到許伯彥和李顯的人頭。
“老爺,莫急。”武義從地上爬起來,給武承嗣斟了一杯茶,“狄仁傑查案的本事一流,只怕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得一清二楚,如果讓陛下知道是老爺你派人殺了許伯彥和李顯,她會怎麼想?許伯彥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李顯,那可是陛下的親兒子,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武義的話讓武承嗣沉默了,他只想殺許伯彥讓他沒辦法接李顯並沒考慮到後果,武皇非常不喜歡有人在自己背後搞小動作,哪怕這人的她的侄兒。
“哼,只怕這件事,狄仁傑那個老東西也脫不了干係。”武義不提狄仁傑還好,提起狄仁傑,武承嗣如何能不懷疑他與這件事有所瓜葛。
狄仁傑雖然平日裏表面上與武承嗣井水不犯河水,但其實自從他上次被貶黜,早就和武承嗣水火不容了。
“你說的極有道理,確實不該由我來做。”冷靜下來的武承嗣,瞪着血紅的眼珠,默默點了點頭。
“依你之見,這事該交給誰來辦?”武承嗣一時半會沒想到合適的人選,只好又問武義。
武義神秘一笑,伸出三個手指頭。
“武三思?”武承嗣有些驚訝,武義比劃的人應該就是他。
武皇有兩個哥哥,一個是武元慶,一個是武元爽。武承嗣是武元爽的兒子,武三思是武元慶的兒子,兩人是堂兄弟,自幼一同長大。
“沒錯,就是他。武三思和遊俠兒多有交往,讓遊俠兒去殺許伯彥,即使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縱然查出來了,您橫豎推在武三思頭上也就完了。這叫借刀殺人。”
“哈哈,沒錯!讓那些遊俠兒去殺,哪怕是狄仁傑查出來,也拿不出證據說這事和我們有關。人都已經死了,咱們只說是響馬劫財,妙極!”武承嗣拍手叫好,這個主意實在好極了,既能殺了許伯彥和李顯又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許伯彥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接了不該接的差。”武承嗣望着房州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笑容中帶着殘忍的味道。
至於李顯,他本來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