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艱難的開始（四）

“嗨，哥們，天都快要黑了，你準備通宵？”林北剛停下來喘口氣，先他5分鐘離開的狂戰士笑着出現在林北面前。

通宵在這款遊戲中有特殊的意義。《縱橫》和現實的時間是3:1，其中白天略長一些，晚上略短。通宵是指遊戲中黑天時依舊刷怪升級或者像他們這樣繼續採掘。畢竟系統礦場門外還站了兩個草包衛兵，而且周圍怪物的等級都很低，智商也相當低，基本不會來襲擊。因此也有很多玩家晚上繼續工作，爭取儘早攢夠經驗升級。

“嗯。”點了點頭，林北的目光也落在狂戰士身上。

此時他才認真地打量狂戰士。狂戰士穿着一身破舊的鎧甲，一把足有一米的寬大長劍插在背後配合他高大的身材和突起的肌肉給人一種狂野的感覺。

“真後悔學這個生活技能，累死人了。”嘀咕一句，狂戰士盤腿坐在原地，從背包里掏出一瓶劣質麥酒揚了揚手，“哥們，過來喝一杯？”

那種劣質麥酒和莫提亞小鎮旅館中1個銅板一杯的一模一樣，都帶着嗆人的味道，不過換了包裝價格也要高上許多，至少林北還捨不得花5個銅板買這種只能裝2杯的‘高級貨’。不過對於狂戰士的邀請也不拒絕，笑了笑收起礦鎬坐到地上：“為什麼不呢？”

“哈哈哈，那就好，反正我也通宵，不差這一會兒，喝一杯加把勁兒，待會兒多挖幾塊三階礦石什麼都有了。”狂戰士說著拔出軟木塞丟到一旁遞給林北，回手從背包里又掏出一瓶打開，“乾杯！”

“乾杯。”林北也被狂戰士的豪放感染，呵呵一笑舉起瓶子喝了一口。

“啊……”如同喝二鍋頭一樣皺着眉頭長出了口氣，狂戰士抹了一把嘴邊的酒漬抬起頭看着林北，“兄弟是法師？”

“不是。”林北搖了搖頭，心底一陣抽搐。系統給布衣職業發放的新手布衣都是統一樣式，根本分不清誰是牧師誰是法師誰是術士。不過在幾乎所有的術士都朝輪迴深淵狂奔的時候，穿布衣的幾乎就剩下法師和牧師。二選一，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遊戲中最為火爆的法師，而自己，偏偏是個術士。

“哦，練男牧的並不多。”狂戰士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而且男牧很不吃香，連莫提亞小鎮門口喊着組隊的也只要女牧師，就算不會加血也可以。”

“我是術士。”林北努力地擠出四個字，卻喊出發自心底的聲音。

他並不反感狂戰士，反而覺得這個人很實在，有什麼說什麼，大大咧咧的性子才配得上狂戰士的‘狂’字。而且對方的話也很實在，練牧師的更多是女性玩家，男的被叫做‘奶媽’怎麼聽都有點彆扭。

“咳咳咳……”林北話音落點，一連串咳嗽聲傳來，狂戰士憋得滿臉通紅，半晌才止住抬頭看着林北，彷彿剛見到他一般，“術士？兄弟，你還沒去輪迴深淵？”

頓時，林北有點哭笑不得，難道術士都該死，都要去輪迴深淵自殘嗎？

“還沒有那個打算。”林北說著舉起酒瓶，藉以掩飾臉上的苦澀。春天，到底要等多久？

“這年頭兒，堅守術士的人可不多。”狂戰士的神色也鄭重起來，鷹隼一般的目光直投向林北。

“沒有垃圾的職業，只有垃圾的玩家。”林北想起那個叫魔金的惡魔術士在他的帖子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也正是這句話讓那個帖子被高高頂起，原因無他，跑到輪迴深淵等到重生的無數術士閑着沒事兒灌水大罵。不過林北卻和贊同這句話，這也是他堅守的原因之一。

“好，說得好，我叫枯榮，很高興認識你。”狂戰士一拍大腿叫了一句，同時伸出寬大的右手。

“北原，很高興認識你。”林北也趕忙伸出右手。《縱橫》裏，對方主動報上名字是友好的表現，作為回應，自己也應該報上名字。再加上握手就是有結交的意思，兩隻手握在一起，那就是朋友。

“好，兄弟，咱們干，喝完了繼續挖礦，看看誰挖的多。”鬆開手掌，枯榮哈哈大笑，一口喝乾瓶里剩下的麥酒抄起礦鎬走向一旁的岩壁。

林北也一口喝乾拿出礦鎬，相比枯榮，他的身材要瘦弱許多，但劣質麥酒的衝勁兒讓他感覺自己能舉起地球，揮動礦鎬的手臂更有力，灰褐色石塊也在昏黃的光線中繼續跳動。

礦洞無日夜，時間卻依舊在叮噹作響的挖礦聲中流逝，轉眼間，黑夜過去，當晨曦的第一縷光芒重臨大地的時候，莫提亞小鎮悠揚低沉的晨鐘也準時敲響，縱然是深深的礦洞和叮噹聲也無法阻擋，傳到每個礦工耳朵里。

“嗨，北原，不累么？”剛挖出一塊普通一階劣質鐵礦石，枯榮的聲音再次傳來。

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林北直起身：“還好。”

“難道你是鐵打的不成？我一個狂戰士都受不了了，你竟然還好。”枯榮有些鬱悶地道。

確實還好，而且相當好。林北心底苦笑一聲。這個遊戲相當真實，每次揮動礦鎬自己都要卯足全身力氣，幾下下來就會氣喘吁吁。不過遊戲畢竟是遊戲，當自己感覺極限來臨時只要再堅持幾下，麻木的感覺就會佔據全身，雖然依舊流汗，但卻不會像開始那樣累。不過這種滋味兒並不好受，持續這種狀態的時間越長恢復的時間就越長。不過為了儘可能多挖些礦石也只能這樣。

“確實還可以，怎麼？你要回去么？”林北點了點頭道。

“嗯，有個朋友在傭兵工會蹲了一宿接到一個獎勵豐厚的任務，叫我回去刷，怎麼樣，要不要一起？”枯榮點了點頭收起礦鎬。

“不用了，謝謝。”林北搖了搖頭禮貌地拒絕了。並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不能去。看枯榮的裝備也有15級左右了，自己還穿着新手布衣，一看鐵定沒過10級，而且還是最不受歡迎的術士，對方叫自己也只是出於禮貌而已。

“呵呵，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兒叫我。”枯榮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嗯，一路順風。”林北並沒有如同別人那樣回應一句‘有事兒叫我’，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叫了也幫不上忙，與其客套的虛偽，不如真誠的祝福來得更實在。

“回見。”枯榮朝林北擺了擺手轉身走向洞口，背後，留下林北孤單地看着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影。距離升級的路，究竟還有多遠？

叮叮噹噹的聲音雜亂無章，但聽得多了，時間長了感覺更像一首永遠也演奏不完的協奏曲，帶着獨特的旋律在低矮的礦洞內回蕩。

日出日落，月影西斜。直到第三天傍晚，林北才拖着麻木的身軀走出礦洞。他在那個昏黃狹小、空氣污濁、充斥着噪音的地方呆了足足三天兩夜，收穫卻是滿噹噹一包鐵礦石。

快步穿過骷髏森林，林北趕在閉城前進入莫提亞小鎮，轉了兩條街道直朝鐵匠鋪走去。

三天兩夜的連續工作雖然勞累，但卻也收穫了一包礦石，雖然加起來也不值幾個錢，但畢竟是他在遊戲邁出的第一步，跌跌撞撞中換來的收穫更加值得珍惜。所以目前林北最重要的事是將礦鎬的所有權變成自己的。

黑夜前的莫提亞小鎮忙碌無比，外出練級的玩家都趕在閉城前回來，大街上到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團隊呼喊着走過，一些回來早點的團隊也忙着佈置接下來的任務，打到的材料或者裝備需要售賣，缺少的物資需要補給，裝備需要修理，只有一些收拾好的團隊才有心情悠閑地坐在莫提亞小鎮酒館或者旅館大廳喝上一杯。

和繁忙的小鎮相比，鐵匠鋪則有些冷清，畢竟除了發放生活技能和租賃礦鎬，這裏並不發放任何任務，售賣的幾樣兵器鎧甲價格也高的離譜兒，除了第一天還有玩家來這裏打聽價格之外再沒人往這兒跑。

“哈哈，小夥子，你回來了，怎麼樣？我的礦鎬還好用吧。”看到林北進來，鐵匠立刻哈哈大笑着迎上去道。

“尊敬的長者，多謝您傳授我這項技藝租給我礦鎬，這是50塊普通一階鐵礦石。”林北說著在交易欄放上50塊鐵礦石。

“好，好，這把礦鎬就永遠是你的了。”鐵匠毫不客氣地收下礦石，又伸出大手拍了拍林北的肩膀，“小夥子，努力吧，鐵匠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鐵匠的未來？走出鐵匠鋪，林北還有些迷糊，自己學習採掘和鐵匠有什麼關係？難道學習採掘的人都必須要學習鍛造嗎？

想着，林北拐進一旁的莫提亞小鎮旅館。

《縱橫》系統中在大公會建立自己的城池前玩家是沒有自己的家的，本來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大多數遊戲都這樣。但《縱橫》的不同就是就算在系統城池內也沒有安全區的說法，也就是說只要你自認為實力夠強可以在任何地方犯罪。事實也正是這樣，不少膽大的玩家不顧60級系統衛兵的追捕頂風作案，一旦看到哪個等級不高的倒霉鬼拿着值錢的東西炫耀就會公然行兇，畢竟任何人死亡都會有10%的幾率爆出背包內的物品，身上的裝備也有5%幾率爆出。就算運氣不好爆不出來也只需躲過系統衛兵的24小時追捕時間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再回來伺機作案。因此，大凡玩家都會在小鎮旅館登記租一個房間。這裏起碼是系統默認的私人空間，沒有主人允許生人勿入，除非被邪惡聯盟打下來，否則要安全許多。

除此之外，房間還有一個作用，就是作為玩家的休憩之所。

《縱橫》中雖然沒有精力或者體力的設置，但一天的勞累玩家的精力消耗也十分巨大，晚上大多都會選擇回來休息放鬆一下精神。而且系統設定，夜晚玩家視野減半，由白天的50碼降低為25碼，加上光源、地形、環境等因素的制約，實際視野也只有12碼左右，而怪物則不在此之列，更有一些夜晚視野範圍會增大，這種設定也大大增加玩家在野外的危險，因此房間的重要性再一次被提升，成為玩家的必需品之一。

推門而入，一股潮濕悶熱、混合著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兒和劣質麥酒味兒的空氣撲面而來，皺了皺眉，林北放眼看去。

旅館大廳大約有二百平米左右，破舊的木桌木凳被扔的亂七八糟，那些早已忙完手頭事情的團隊都聚在一起喝着麥酒談天說地，一些零散玩家更頻頻舉杯。喝高了的狂戰士大聲吹噓着自己的見聞，什麼克拉多米斯的繁華，精靈族的美麗，力拜爾德斯的寒冷……不過大多數人的偶嗤之以鼻，遊戲剛開幾天，幾乎所有的人都忙着沖級，各大地圖間的玩家還沒有流動起來，那些見聞大都也都是從論壇上看來的。

粗略地掃了一眼，林北走到櫃枱前。櫃枱后，矮胖的老闆忙抬起頭滿臉堆笑：“尊敬的勇士，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我需要一個房間，長期的。”

“普通房間每天5個銅幣，每個月1個銀幣，高檔一點的每天10個銅幣，每個月2個銀幣，最豪華的每天20個銅幣，每個月5個銀幣，請問需要哪種？”一聽生意上門，老闆立刻雙眼放光開口道。

“最普通的，一個月。”林北早打聽好價格，掏出一枚銀幣遞過去。

“好的，樓上250。”結果銀幣，老闆報出一個讓林北哭笑不得的房間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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