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葯

贈葯

聽到有人竟與自己一樣喜歡妙筆客的書,箜篌十分好奇,扭頭朝身後看去。穿着素色錦袍的男人正朝里走來,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沒有一根是雜亂的。這是一個十分乾淨整潔的人,乾淨得讓人覺得,若是讓他沾上塵土就是罪過,是對他的侮辱。

箜篌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進來的男人朝她微微頷首,看着她手上的書,沾上病氣的眉梢舒展開:“抱歉,打擾二位了。”

他大概並不常笑,偏淺色的唇角微微上彎,看起來略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好看。事實上,長得極其好看的人,就算是哭,也比別人笑起來好看。

“沒有。”箜篌回過神,回了對方一個大大的笑,“我也只是路過來買書的人。”

男人低低咳了兩聲:“方才我在門外已經聽見你與這位掌柜的對話,你……也喜歡這個人的書?”

“也?”箜篌眼神一亮,難道這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也喜歡妙筆客的書?想到這,她高興地點頭道,“是啊,他的書劇情很精彩,主角厲害又討喜,我那裏有好多他的書,你如果喜歡……”她想說,你若是喜歡,我可以借給你看,但是想到她馬上要離開雍城,只能不好意思一笑,“若是我這次不是要出門,還能借給你看看。”

“你要出城?”男人看了眼外面飄揚的雪花,略擔心道,“外面風雪如此大,雍城外的修士心思難測,姑娘若是出城,一定要小心行事。”

“多謝,我會小心的。”陌生人的善意,並不讓箜篌覺得對方是多管閑事,她朝對方回了一個禮。轉頭對書齋老闆道,“掌柜,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留着,等我歷練回來,就來你這裏取。”

“仙長放心,我一定給你留着。”書齋老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僅我給你留,我的兒子孫子都給你留。”這些仙長有時候出門就是幾十年,他怕自己熬不過對方的時間,所以把兒子孫子都算上了。

“老闆你真會說笑。”箜篌遞給幾塊靈石,“這些就當是訂金,告辭。”

“仙長慢走,在下等仙長平安歸來。”書齋老闆笑着目送箜篌離開店,才客客氣氣對男人道,“公子請稍等,我這就去為您取書。”

在書櫃下面找出妙筆客的幾本書,書齋老闆想順手遞給男人,但是看到對方潔白的錦袍,瑩白如玉的手,轉身找來帕子把書擦得乾乾淨淨,才雙手遞給男人:“公子,請。”

“有勞。”男人眉眼疏淡,接過書拿到手裏。那乾淨得快要發光的手,讓書齋老闆覺得,這些破書放到人家手裏,簡直就是玷污了對方的高潔。向來愛推銷自家書籍的書齋老闆,在這位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的貴公子面前,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位看起來仙氣兒十足的貴公子,他竟然主動說話了。

“剛才那位仙子,是雲華門的人?”

“公子好眼力,這位仙長不僅是雲華門的人,還是雲華門親傳弟子呢。”提到雲華門,書齋老闆語氣中帶了幾分自豪,對於雍城百姓來說,雲華門有面子,那就是他們臉上有光,“當年她第一次來我這間鋪子的時候,還是個梳着雙丫髻的小孩子呢,轉眼就是築基期修士了,你說厲不厲害?”

男人點了點頭,掏出靈石遞給書齋老闆。

“這幾本書花不了這麼多錢。”書齋老闆只取了一塊靈石,還找給男人四十玉幣,“公子你雖是外地來的,但是咱們雍城講究誠信做生意,外地人本地人都一個價,這幾本書不值錢,你別給我這麼多。”

男人收起靈石,輕輕摩挲着手裏的話本,動作溫柔得像是對待珍寶:“這些書,不值錢嗎?”

“這妙筆客不是名作者,他寫的書自然沒有其他人的貴。咱們整個雍城,最喜歡妙筆客的讀者,大概就只有剛才那位仙長了。”書齋老闆見男人臉上表情有些冷淡,以為自己說得太多,對方煩了,忙道:“客人您可還有什麼需要的?”

“不用了。”男人把書收起來,轉身走出大門,整個人幾乎與瑩白的雪天融為一體。

雍城有四個大門,箜篌在四個大門中間選了東門,雍城以東有好幾個繁華的大城以及很多小城,各有修真門派守衛,箜篌聽靈慧師姐提過,東邊有個叫水月齋的門派,裏面的弟子全是十分漂亮的姑娘,她們會釀造好喝的美酒、做漂亮的衣服,打起架來就像是仙女在跳舞,她、她想去看看。

不管怎麼樣,看到漂亮的小姐姐,總是能讓人忍不住心情愉悅的。

在雍城的街道上,踩着厚厚的積雪,箜篌走得很慢,走得很認真。她觀察着身邊每一個經過的人,聽着他們細碎的交談,臉上露出怡然自得的笑。

雍城很大,但是再大的城,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看着高聳的城門,箜篌回身看了眼繁華的街道,堅定地往前走去。

走出東門,箜篌剛祭出飛劍,還沒跳上去,就聽到身後有鈴聲響起,兩匹潔白的馬兒拉着一輛馬車朝城外走來,馬脖子上的鈴鐺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鈴鐺上的紅纓在風中飄來飄去。

趕馬車的是個穿黑袍的中年男人,身上帶着修士的氣勢,但是箜篌看不透對方的修為,說明對方修為高出她很多,所以她很識趣的往旁邊讓了讓。

出門守則第一條,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不要擺譜,更不要囂張。話本裏面,敢這麼乾的人,一般都死得快。

馬車在即將經過她時,徐徐停下。箜篌深吸一口氣,來了來了,走在外面被人莫名找茬的定律快要出現在她身上了!

帘子被掀開,露出一張俊美又不陌生的臉。

“姑娘?”男人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他還想說什麼,卻猛咳起來,忙用潔白的手帕捂住嘴,別過臉不再面對她。

好看的男人,咳嗽都這麼好看。

箜篌見對方咳得雙頰染上了紅暈,似乎命都快沒有的樣子,從收納戒中取了一枚丹藥出來,墊着腳遞到對方面前:“我是雲華門弟子,這是師門長輩煉製的丹藥,吃了可能會舒服一些。”

隨隨便便給葯,別人也不敢吃,講明身份,對方可能會比較放心。

想到這,箜篌在心裏偷偷嘆口氣。出門前,她還暗自立誓,遇事不能光靠師門名氣來解決,沒想到出門還不到半天,她就要靠師門的臉面來取信於人了。

幸好這個誓言她沒有說出口過,還是當它不存在吧。沒說出口的話,隨時都可以不作數的。

“多謝姑娘。”男人接過丹藥,毫不猶豫地咽了下去。趕車的中年男人看了眼站在馬車旁,笑得眉眼彎彎的箜篌,垂下眼瞼沒有說話。

“不用客氣。”箜篌飛身跳上飛劍,笑着道,“外面風雪大,公子身體不好,還是等雪停了再出門吧。”看這位公子氣息微弱的樣子,應該沒有修為,這種大雪天可能會被折騰得有些難受。

“有勞姑娘擔心,只是在下需要去水月齋求一味葯,這味葯冬天才能有,所以只能走這一趟了。”男人抬頭看着飛在自己前上方的少女,“在下俗名桓宗,多謝姑娘贈葯。”

“原來如此。”箜篌見這人身體虛弱,猜測這味葯對他可能很重要,便道,“那便祝願公子早些取到葯,身體康健。”

“多謝姑娘吉言。”桓宗彎了彎嘴角,“告辭。”

“告辭。”箜篌見對方說了告辭卻不放下帘子,不解地歪了歪頭。

注意到她這個動作,桓宗輕笑出聲,細細咳了一聲后道:“姑娘先請。”

原來是讓她先走啊。箜篌恍然大悟,朝對方拱了拱手,踩着飛劍飛走,飛到空中往下往時,還能看到那輛停在東門外的馬車。

母后曾跟她說過,長得好看的女人是禍水。也不知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又是什麼呢?希望他身體能沒事,長得這麼好看,若是有三長兩短,太可惜了。

城門外有很大一塊領域都屬於雍城管轄,箜篌飛得並不快,所以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來到下一個城鎮。與雍城相比,這個城小了很多,不過也算熱鬧。

進城的時候,箜篌發現守城的人會收普通百姓的過路費,修士卻不必給。她有些不明白,按理說修士更有錢,為何偏偏只要普通百姓的錢,不要修士的?

進了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箜篌身上穿着華服,雖然年幼卻沒有普通人敢來招惹她。普通百姓雖然看不出修士的修為,但是卻能分辨普通人與修士的差別,但凡是修士,他們都會恭敬地避開。

“客棧、客棧……”箜篌沿街尋找着,出門在外,不去客棧住一住,怎麼好意思叫出門?

找來找去,她終於挑中了一家門庭敞亮的客棧,前廳是食客用飯的地方,房間大概全都建在後院。她走進門,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有夥計來招呼她,把各個房間價格介紹了一遍。

“仙子您若是需要煉丹房或是單獨租小院兒,鄙店也是有的。”夥計熱情問道,“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便是。”

“姑娘獨自一人在外居住多不安全,不如住到我那個院子裏。”一個坐在旁邊用飯的華服男人懶洋洋道,“我那裏寬敞,還有伺候的下人,定不會讓姑娘受委屈。”

箜篌朝說話的男人看去,眉梢微微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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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擾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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